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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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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令姜看着光秃秃的枝杈,幽幽叹息:“锦娘,这便是你阿娘今日身子大好的原因了。”

    “这是何意?”

    “你且看。”

    贺令姜闭目凝神,手上捏诀合于胸前,而后口中轻念,周围的草木微微晃动,片刻之后,有星星点点的如萤微光飞起,向院中的辛夷树汇聚而去。

    月华如水,荧光汇聚成星海,落于辛夷树的枝干末梢,而后又消失不见。

    她手上微动,便见花树枝杈轻颤,而后树干之间,便升腾起一团莹莹的光。

    那莹光在风中有节奏地微微跳动,犹如人的心室一般。

    孙如锦不由瞪大眼:“这是?”

    “是树灵。”

    “树灵?”

    贺令姜嗯了一声:“万物有灵,除却人类动物外,草木也是有魂魄的,甚至山石水土也有灵魂,否则,自上古时期便不会有山神之说了。”

    《逍遥卷》中说,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可见,古树熬个几千年,也与成精无异了。

    只是植物没有人一样的三魂六魄,没有感知,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只是自然出生,自然成长。相较于人和动物,它们修行艰难,修道有成更难。

    但这份自然而然,亦是它的独特之处。植物都是天生地养,长于土壤泥沼,受日月星辰、云气雨露的恩泽,亦受风霜雷霆的磋磨。

    这便让它形成了一种与天地自然沟通的能力。拥有这种能力,如若再遇到机缘巧合,也便能生出灵性来。

    孙如锦眨眨眼睛,道:“你是说,这株辛夷树便是生了灵性的?”

    “是。植物一旦生了灵性,便可无意识地开始修行,从此以后,风吹日晒,雷霆雨露,对它来说皆是修行。”

    “你阿娘先前说,家中之人逢年过节总喜欢在这株辛夷树下供奉香火,祈求它能庇护平安。”

    贺令姜想起孙夫人说的话:“所谓不信则无,信则生灵,人的念力也是很强大的。这信仰与香火之力,便催生了这株辛夷树的灵性,它就不再单单是自然之灵,更是信仰之灵。”

    “所以,它会庇护我们家人.......”孙如锦凝噎。

    她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也因此,阿娘身子日衰,这辛夷树却反常地早开十几日。今日阿娘难得到院中久坐,它便绽尽全身的芳华,散尽浑身的香气。白日那场芬芳袭人的花雨,是它在护佑我阿娘。”

    “它将身上的生机给了你阿娘,你阿娘的精神自然好了许多。”

    孙如锦看着这株伴着阿娘,也伴着自己长大的辛夷,手指触在冰凉的树身,眼泪缓缓滑落:“它会怎么样?”

    “它将生机给了阿娘,如今花瓣落尽,可是就要枯死了?”

    贺令姜摇头:“枯死倒不至于。我方才借了其他草木些许灵气,护住了它的树灵根本。但它既懂得护人佑人,便是生了几分灵智。如今,树灵虽在,这灵智却是损了,必然要重新再修。”

    孙如锦听了,情绪不免低落。

    “植物对岁月长短的感知本就薄弱,更能耐得住寂寞,重修一次,与它来说也不算难事。”

    贺令姜将那团莹光融入树身,安慰她道:“此后,你们家中之人细心养护,虔诚信仰,再供奉些香火,也能以念力助它快些恢复。”

    孙如锦心中依旧伤感,但还是擦了擦眼泪,拍拍面前的花树:“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奉养你。便是我的子孙后代,也得如此。”

    “已经想到子孙后代了。”贺令姜闻言不禁莞尔,“锦娘,你当真是思虑长远,非常人能及。”

    孙如锦轻哼一声:“子孙后代又怎么了?总有一日,你也要嫁人生子的。”

    贺令姜笑笑,没有再和她争辩,而是转而道:“这救了你阿娘的缘由既已知晓。接下来,我们便去找找那害了你阿娘之物......”

    “你心中已有猜测?”

    贺令姜颔首。

    “也在我阿娘院中?”

    “也在。”

    孙如锦不由叹息,阿娘这院中,当真是什么都有啊!

    她开口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具体去何处?”

    贺令姜看向她,问:“煤球儿在哪儿?”

    孙如锦倒吸一口凉气:“不会要与我说,我阿娘的病是煤球儿害的吧?它莫非竟是一只猫妖不成?”

    贺令姜噗嗤轻笑:“妖倒谈不上,只是觉得它有些奇怪罢了。它不让我接近,我白日也未曾仔细看它,如今正好趁着夜黑风高,前来撸猫。”

    孙如锦想到煤球儿看到她便炸毛的那股劲儿,不由心中揣揣不安,这猫,怕是当真有些问题吧?

    令姜说的撸猫,确定不会变成揍猫?

    她蹑手蹑脚地将贺令姜带到煤球儿的房中。

    孙夫人素来喜爱这只猫儿,特意临着自己的房间,辟出了一间空房,专门用来安置它。

    白日里,会有仆妇专门在此处喂养照看它。只今日煤球儿刚刚犯了错,被勒令关在笼中饿上两天思过,再加上又是夜间,这房中便空无一人。

    屋内安静极了,只有月光斜斜地照进来,洒下几分白霜。

    月挂西楼,已是下半夜了。

    孙如锦轻手轻脚地走到笼子边,在月色下定睛一看,只见笼子里空空如也。

    她心中不知是忧是怕,只喃喃说道:“煤球儿不见了。”

    贺令姜走过去,伸手拨弄了下笼子上的小锁,这锁已经被尖利之物划开,斜斜地挂在笼门上。

    “谁将锁给打开了?”孙如锦不禁皱眉。

    “两种情况,一种,别人开的,另一种,它自己开的。”贺令姜悠悠地瞥了她一眼,“你希望是哪种?”

    孙如锦欲哭无泪,我哪种都不希望,好吗?

    第一种,说明阿娘院中有旁人潜进来,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抱走了煤球儿。第二种,更可怕,只能说明这猫不是成妖,便是成精了!

    而此时,孙府中的一处院落内,寂静无声,廊下挂着的两盏灯散着昏黄的光。

    一阵风吹来,灯芯噗地一声灭了,整个院落登时漆黑一片。

    一道黑影从月光下划过,“吱呀”一声轻响,便见那道黑影窜入半掩的房门内,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