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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崔述一段趣事讲完,贺令姜合手对着贺诗人道:“阿兄,我听崔郎君说了这么多,心中对那安南更是好奇了。”
“你说,咱们要邕州办好阿爷交代的事情后,便绕路再往安南去看看,如何?”说着,她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贺诗人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阿爷怎么说的?让我们办好事,便赶紧回去。”
“邕州离安南还有好几日的路呢,你私下跑过去,若是被阿爷知晓了,可不要骂你。”
贺令姜却不曾打消这念头:“就去看看嘛,反正邕州离安南也不算远……又有崔都护守着,有什么危险的呢……”
看着面上难得带了几分小女儿神态的贺令姜,贺诗人心下不由一抖,这样的贺令姜,还真是吓人,她还是莫要强装成这般不谙世事的少女为好。
贺令姜缠完他,还不算,又转而向崔述道:“崔郎君,你说说,此时去安南也没什么吧?”
听了她的话,崔述却不像先前那般带笑,而是眉头微锁:“柳娘子,说句实话,安南现下局势并不算稳。”
“安全起见,你们既然只是去邕州办事,还是莫要再绕到去安南了吧。”
“哦?”贺令姜不由好奇,“安南那处怎么了?”
崔述方才同他们讲安南之事,只是挑了些有趣的来讲,如今听说贺令姜竟有想往那处去的意思,也不得不提醒她一下了。
“安南一带瘴气重,若是外人过去,极有可能适应不了。”
他凝眉,又接着道:“前不久,安南当地的蛮人部落间,爆发了好几场冲突,死伤不少人。”
“都护府虽派人前去镇压安抚,但蛮人毕竟对汉人的治理,不是很信服。部落间的斗争是暂时缓下来了,但说不准何时又要打起来。”
说到这里,他不由顿了顿,下面这些是旁人或许不知,但对安南边境的人来说,却时刻都留意着:“南诏近来也似有蠢蠢欲动之势,边界摩擦颇多……”
大周在建国之初,国力一时到了顶峰。
贞元三年,西南六诏中的蒙舍诏首领细奴逻称南诏王,以巍山为首府。
后其派长子逻盛炎赴郢都朝见高祖,表示愿意归附大周。
于是,高祖便封细奴逻为南诏王,大周与南诏缔结盟约,自此后,南诏归附。
可是,人会变,国家也是一样。
南诏自细奴逻之后,到逻盛炎,再到如今的南诏王皮罗阁,南诏已日渐强盛起来,并逐渐开始一统六诏。
到如今,整个南诏境内,局势已定,其余部落尽数臣服于蒙舍诏。
现在的南诏,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大周庇佑下,在六诏中挣扎求生的蕞尔小国了。
如今的南诏王皮罗阁,乃是细奴逻幼子,是杀了他的长兄,前任南诏王逻盛炎,才成功登上王位。
相较于他的父亲与长兄,他的手段更为铁血酷戾,心中也更有一番雄心壮志,想要有一番作为。
因而,与南诏毗辖的安南一带,首当其冲。
崔闵是安南都护府的都护,所辖之地西接南诏,因着南诏颇多异动,他最近也是头疼得紧。
再加上担心局势不稳,崔述再待在此处,万一有个好歹,他可没法子向族中交代。
于是,便强行遣了刚到了安南不过月余的崔述回去。
崔述这才在回程途中,避雨到这破庙里,与贺令姜等人遇了个正着。
贺令姜听他将安南一带的局势讲了个七七八八,心中便有了计较,看来边境处并不算平稳啊.......
幸而他们此行银生,虽在南诏境内,却与安南都护府有些距离,走昆州过去,反而更方便。
“崔郎君既如此说,那我们便不去了。”
她浅笑着致谢:“本想着邕州离安南不算太远,我和兄长难得出趟远门,索性就再走远些,长长见识。”
“可若是局势不稳,我们倒不好前去了,免得叫家人担心。”
“柳娘子说得对,安危才是第一位的。这安南若想去,可等时机稳些再去。”
崔述朗朗一笑:“这不,我也是被我叔父赶回来的,就是怕出了个万一,我有个好歹。”
贺令姜闻言点头:“是呀,长辈们的一番爱护之心,总是叫人不好辜负的……”
说罢,她伸手取过茶盏,递给崔述:“劳崔郎君讲了这么多,也该累了,先喝茶润润嗓子。”
崔述伸手接过,只见茶汤清澈香气氤氲,他低头浅饮一口:“是好茶……”
他又抬眸,望着正低头饮茶的贺令姜与贺诗人,只见两人姿态闲适悠然,风姿俱佳。
他是世族出身,所谓听其言,观其行,这百年积淀的底蕴,便能于世族子弟的言谈举止之间,可见一斑。
这两人的衣着装饰虽然并不打眼,可这举止之间,却颇有世族风仪。
况且,他们随身的婢女与护卫,看起来都身手利索,行事稳重,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训得出来的。
这柳家娘子与郎君,看来也应当出身不凡。
他倒不知,这临川何时又出了一户姓柳的大户了。
崔述又低头轻呷一口香茶,茶香弥漫在唇齿之间。
他心下叹谓,感叹道:“上次去临川,只是匆匆而去,对临川风仪人物倒不甚了结。没想到,这临川城内,竟还有两位这般出彩的人物。”
贺令姜眉梢微扬,眼中满是讶然之色,而后浅笑着解释:“我与阿兄并非临川人氏,只是外家在临川罢了。”
“听闻临川的灯会素来是江州一绝,恰好上元之时,我们同母亲回外家,便趁机去街上瞧瞧热闹……”
“原来如此……”崔述恍然,“那不知两位是何处人氏呀?”
贺令姜放下手中的茶盏,浅笑着道:“我们是河东人。”
河东十八州,其中望族无数,这姓柳的家族,也有无数旁支,她这个柳,是何处的柳,她却巧妙地避开不说。
崔述这人是没什么恶意,不过是想着巧遇故人,结交一番罢了。
可这种问题,对她来说,却是个麻烦,自然是说得越笼统越好。
至于以后,若是再不幸遇着这人,届时再寻个由头解释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