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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当真是极强。&武陵坡外几十里处,章维鹿停下步子,同前来接应的数位随从道,可神色却仍是有些木讷,即便前不久时被南公山大师兄压得抬不起头来,此刻面庞亦未有半点难堪。
随从当中为首一人紧走两步,颇为惶恐开口道,“少爷可曾负创?”毕竟自家老爷前阵子才痛失一子,那立身眼前这位武痴,当然就金贵了数成,倘若有个闪失,齐相大人摆摆手,便足矣令他们这些个下人死上好些回。
章维鹿摇头,面色依旧淡然,“我又不是三岁稚童,虽说久居世外,可也懂得在行事前思量一二。那位南公山来人不过是使了一门古怪阵法,将我封得挣动不得,可要是还想伤我,一时半会恐难以如愿。”梧溪谷的横练功夫,显然并非只是外人口中跌爬悬崖那般。
左右下人闻听此言,倒是不约而同吐出口浊气,胸口重石皆是放下大半。
“尔等何须如此,即便是不慎负创,那也只怨我学艺不精,家父那边,我自然会替各位说道说道,”章维鹿瞧见这些位下人神色,不禁笑道,“说什么下人大人,倘若是举国上下就剩那些个大员,不还是孤家寡人,即便偶有失职时候,也不该登时处罚才对。”
众人虽说心中未必全然信服,可闻听此话,不知为何,的确是心中舒坦了些许,纷纷朝这位赤着双足的汉子道谢。
“今儿个且先在此歇息一夜,待到明日,咱到那镇南大将军营盘当中走一趟。”众人刚熨帖少许,闻听此言,心肝又是无端跳了跳。
别说是齐陵朝中,即便在市井里头,百姓那都晓得齐相与镇南大将军素来不和。饶是平日里齐相平易近人,极容易相处,可遇着那位人高马大的镇南大将军,但凡见面,便要闹起纷争,近乎是针尖对麦芒,丝毫没有相让一分的道理。
到如今齐陵皇都还流传着这么一则趣闻,说是镇南大将军府邸偏东,齐相府邸偏西,下朝时候两人均是端坐车辇,可俩人都是朝自家府邸反向而行,登时便塞在御道窄段当中,毫不相让。群臣当中有人斗胆请这两位消消火,却是左右吃瘪,叫两边骂了个狗血喷头,只得灰头土脸上了自家车帐,从小路扬长而去。从早朝方毕巳时,生生塞到日暮之时,二人连同车夫均是粒米未进,滴水未饮,就如同两尊石佛一般稳坐车中,成心斗气。
御道末里正好衔着皇都正街,这二位的车辇一停,从四处而来的百姓,哪里还敢在街中闲逛,纷纷退回家去;反倒是苦了在正街当中的无数铺面,半日也无生意可做,个个儿在家偷眼观瞧,气不打一处来,可哪有人敢上前出言相劝,只得候着这两位朝廷命官消气。
毕竟镇南大将军是武夫出身,久处在军营当中,耐性极佳,齐相虽说平日里身子骨也是硬朗,可仍旧是比不上久处军中,且年纪还要轻个四五载的镇南大将军,最终还是先行退开,径直打道回府。
如此一来,镇南大将军自然也得胜回师,街面上这才有行人出没。
这事在齐陵皇都,几乎成了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趣谈,更有嘴巧之人将其说成个顺口溜,唤做将相呛道,瞧谁能憋,在皇都当中,可谓是风靡一时。
即便在朝堂之上,二人呛火也是极多,鲜有进谏相仿之时,大都是相左,着实令齐陵天子好生头疼。
所幸镇南大将军一年当中,大多还是待在齐陵南境,管御疆土,这才令二人未再出现什么过大矛盾。
而此番章家长子,却是要主动前去这位镇南大将军府上,着实是令众人摸不清路数。
“虽说家父同那位将军素来不对付,可与我并无什么矛盾纷争,再说军中之人豪迈,又怎能偷摸找来双小靴给我穿戴,诸君放心便是。”
待众人皆去歇息,章维鹿才从怀中掏出枚鸡卵大小的浪潮颜色玉石,搁在掌心,神情微变。
“南公山大师兄,阵法可称得上是年轻一辈,的翘楚状元,我如今入世未深,攻伐之能尚且不足,可待到我渐成之时,那五块碧波石,我可得上门讨来。”汉子周身渐渐生出风雷潮水之声,在夜色当中传出甚远。
“那可是我家小师弟送我的口粮,当然不能平白便给了你。”
赤脚汉子张开嘴,将那枚碧波石径直扔到口中,碎石声响成一团,那块硬如金铁的鸡卵大小碧波石,竟是叫他生生吞到腹中。
“舒坦。”
梧溪谷中人体魄,开山裂碑,如斩脆竹。
北泽。
营寨外头飞来只头生三色的青雀,停在帐外一棵半人来高的秃树之上,朝着帐中便是一阵蹄鸣,其声带颤。
北烟泽这处地界,即便是盛夏时节,天景依旧多昏暗阴冷,更别提此刻天下入秋,大帐内外都是裹上了数层毛皮,用以抵御外头这凄厉冷风。
军帐一挑,一位面白无须,面容周正的中年男子走出帐外,裹了裹身上绵袍,嘀咕声鬼天气,将那只青雀拿到怀中,回身便走回军帐。那雀儿却是丝毫也未挣动,反倒是缩在男子掌中,将双足收起团成个毛球,半眯双目,乖乖随叫男子揣在怀里。
“老云,不是我说你,这般冷凉天景,不睡个懒觉,反倒成天儿等信儿,不累?”军帐当中那位矮小中年男子戏谑道,手头却是将一壶烫过的酒水递上。
云亦凉朝男子笑笑,从怀里掏出那只青雀,冲对座那人挑挑眉,“这不就来了?书信一说,自然要等,等到了便能高兴个好些日,岂不美哉?”
矮小中年男子撇嘴,“晓得我无妻无子,见天儿拿这破事扎老子,气煞个人。”
云亦凉嘿嘿一乐,将那只鸟儿放在桌案之上,又从纤细腿儿上拿下油纸包,将其中书信平平整整展开,借着灯火伏桌观瞧。
可刹那之间,桌案尽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