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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明明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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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瓷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便不再躲躲藏藏,从水里钻了出来,穆蝶转过身,看着阿瓷,眼里的笑意带着几分悲悯,阿瓷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穆蝶朝着她走了过来,阿瓷很想转身就跑,但是脚下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般竟然半分挪动不得。

    “姑娘,你看看,我这背后蝴蝶的花纹,弄坏了没有?”穆蝶侧过身,又问了一遍。

    阿瓷盯着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只觉得那只蝴蝶就要扑腾着飞出来,再细细一看,那蝴蝶似乎还有双眼睛,正盯着阿瓷看着,阿瓷惊得后退了一步,踩到了池底的石头,跌进了水中。

    穆蝶听到身后的响声,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将阿瓷拉了起来,笑道:“你怕我?”

    阿瓷下意识想要点头,但是迟疑了片刻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怕。”

    “那是我背后的伤吓到你了?”

    阿瓷嗯了一声,伸出手去,穆蝶将后背面向她,阿瓷触到那片冰凉的肌肤,还有那凸起的伤口,穆蝶轻轻嘶了口气,阿瓷急忙收回手来,“抱歉我弄疼你了吗?”

    穆蝶转过身,笑道:“姑娘不必介怀。”

    “你这是怎么伤的?”阿瓷忍不住问道。

    穆蝶用手舀了点水,淋在自己的肩上,水流顺着肌理四散分开,又融入池中,阿瓷看着她发了会儿呆,忽然又回过神来,穆蝶笑了笑,语气淡淡道:“我去杀人,但是差点被杀了。

    “第二次去的时候,我终于将那人杀了,但是那人临死前我疏忽了,被他伤了后面。”

    所以,第一次遇到阿瓷的时候,是她失败的那一次,而第二次,就是昨晚。

    不知为何,阿瓷的心脏揪得疼了一下,她蹙起眉头,缓缓走近穆蝶,道:“姐姐,你和你夫君,到底怎么回事?”

    穆蝶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仅仅这一下便让阿瓷再次产生了之前那种恐惧,然而穆蝶很快就恢复了平和,淡淡道:“我夫君已经死了,死之前他就把我休了,但是我坚持为他送了终。”

    “姐姐的夫君,真的是病死的么?”阿瓷壮了壮胆问道。

    穆蝶的眼神变得迷离了起来,半晌,她低下头,盯着水面,语气已有了几分颓然,“病死的,最后一个月,他瘦得如同一具骨架,我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看着他日渐一日的虚弱,最后彻底失去呼吸。”

    一滴泪无声地落入池中,阿瓷咬了咬唇,不忍心再问下去,只得道:“姐姐,我们回去吧。”

    她站起身,正要往岸上走,穆蝶忽然抓住了她,猛地往后一拉,阿瓷再次跌入水中,穆蝶已经冲到了岸上,穿上了衣服,手掌扫过地面,捡起几颗碎石朝着河对岸投掷过去,阿瓷只听到了几声惨叫,随后是鸟儿扑腾着翅膀冲出林子的声音,不一会儿,穆蝶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姑娘,上来吧。”

    阿瓷腿还有些发软,摇摇晃晃上了岸,捡起衣服穿上,颤着声音道:“姐姐,我叫阿瓷,你叫我阿瓷就好。”

    穆蝶的声音却依旧冷冷的,“姑娘,你和你弟弟还是离开这地方的好,我不想拖累你们。”

    阿瓷也意识到了她说的话是什么一丝,蹙着眉头道:“姐姐,你杀的人是不是权势很大?”

    穆蝶微微侧过头,斜着眼看她,阿瓷还在发着抖,穆蝶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她叹了口气,道:“不,是让我去杀人的人权势很大。”

    阿瓷疑惑道:“姐姐你不是燕山派的弟子么?怎么最后去做了杀手?”

    穆蝶眼中的晶莹一闪而过,她转过身,道:“回去吧,我今日累得很了。”

    阿瓷只能闭了嘴,亦步亦趋跟着穆蝶回了家,于英还坐在院中等着阿瓷,见她回来,急忙走过去道:“阿瓷姐姐你怎么沐浴了这么久?”见阿瓷脸色不太好,又瞪了眼穆蝶道:“是不是你欺负我家阿瓷姐姐了?”

    阿瓷伸出手拽过他,捏着他的胳膊道:“瞎说八道什么?睡你的觉去!”

    于英委屈地嘟起了嘴,穆蝶只是微微笑了笑便进了屋里,阿瓷松开于英,道:“我睡觉去了,你快点去休息吧。”

    跟着穆蝶进了房中,穆蝶用干布擦了擦头发,随后又解开了衣襟,将衣服缓缓褪下,扭过头道:“阿瓷姑娘,能帮我擦一下药吗?”

    阿瓷走过来,接过穆蝶手中的药瓶,穆蝶站起身,走到床边趴了下来,阿瓷倒出药瓶中的半水半乳状的物体,轻轻抹在穆蝶后背的伤口上,好不容易抹完了,穆蝶已经睡熟了,阿瓷盯着她的睡颜看了片刻,站起身,帮她盖上被子,又将药瓶放了回去,自己也爬上床睡了下来。

    睡到半夜,阿瓷做了个噩梦,惊醒过来,吓得起了一身冷汗,旁边的穆蝶已经不知去处,阿瓷下了床,走出了房间。

    穆蝶正坐在院中,长长的头发垂在一侧,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阿瓷走近了才看到她手中还拿着一本书,正是白天时妇人从柴堆中拿出的书中的一本。

    听到阿瓷过来的声音,穆蝶抬起头来,道:“阿瓷姑娘怎么也出来了?”

    阿瓷道:“我做了噩梦,醒来不见你,便出来看看。”

    穆蝶提着调子哦了一声,问道:“做了什么噩梦?”

    阿瓷摇摇头,“记不得了。”

    穆蝶轻轻笑了,“既然是噩梦不记得也好,噩梦都是反的,阿瓷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

    “那姐姐又是为何不睡,坐在这院中看着书发呆?”阿瓷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穆蝶将书合上,但阿瓷还是看到了那张写有“明明如月何时可掇”的纸条,不禁问道:“姐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是,悬挂在天空的月儿如此明亮,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它呢?”穆蝶低声解释道,阿瓷抬眸看向她,“姐姐,你放在心尖上的月亮,是谁呢?”

    穆蝶闻言征愣了一下,继而一抹如水的微笑在嘴边漾开,她将纸条又拿了出来,放在阿瓷面前,纸上的字虽然看上去清秀,却隐隐有几分力道,字如其人,果然如此。

    “我夫君已经死了。”穆蝶这样回答她。

    阿瓷愕然,“可是你确实是已经嫁给他了呀。”

    “嫁给他和得到他不是一回事。”穆蝶摇了摇头,将那纸条放回了书中,“但不管我曾经有没有得到过他,我都已经永远失去他了。”

    穆蝶站起身,将书放回了柴堆,朝屋中走去,阿瓷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已经快到中秋了,月亮也愈发的圆润,阿瓷仰着头,直到脖子发酸才收回目光,起身往屋中走去。

    妇人做了月饼端给阿瓷和于英尝味道,月饼的馅是各种野果子发酵而成的果酱,二人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月饼,酸酸甜甜的很爽口,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婶婶,可以教我做这种馅吗?”阿瓷问妇人道,妇人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啦,姑娘和小公子喜欢吃就好。”

    阿瓷跟着妇人学做月饼的馅,于英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帮忙,最终被阿瓷赶了出去,于英垂头丧气地坐在院中,初秋的风带着几分温柔几分萧瑟,轻轻吹拂着院中的的杏树,一颗杏子掉落下来砸在于英头上。

    于英捡起杏子放进嘴里,又酸又涩,他一口吐了出来,吐掉的渣子旁边忽然出现了一双脚。

    于英抬起头,看向来人。

    那人长着一双细长的凤眼,眼角眉梢都是微微上吊的模样,皮肤白净,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你是谁?”

    于英站起身,那人却答非所问,“在下找穆蝶姑娘,她在吗?”

    声音温温柔柔的,脸上挂着疏离的微笑,于英撇撇嘴,道:“不在,你找她什么事?”

    “既然不在,那在下便不打扰了。”他朝着于英拱了拱手,转身便要走,于英恼火地拽住了他,道:“我说你这人,我都好声好气回答你的问题了,你就不能回答一下我吗?”

    那人回过头,推开了于英的手,掸了掸被他抓起来的褶子,后退两步,拱了拱手,和和气气道:“在下何筠,若是穆蝶姑娘回来了,麻烦转告她一声,多谢了。”

    语罢也不待于英反应,离开了小院子。

    何筠前脚刚走,穆蝶后脚就进来了,于英头也未抬道:“刚刚有个叫何筠的人来找你。”

    穆蝶放下篮子,似乎早就料到了,淡淡道:“我知道了。”

    “他是你什么人?我记得你嫁过去的那家人也姓何?”

    穆蝶勾起唇角,抬眸看向于英,阳光下眼波流转,好似湖面荡起的涟漪,于英忍不住呼吸一滞,移开了视线,穆蝶道:“他是我夫君的哥哥。”

    “他来找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穆蝶摇摇头,转身进了屋中,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麻烦小公子不要告诉我爹娘何筠来过。”

    于英露出一副赖皮的样子,“你说让我不讲我就不讲啊?”

    穆蝶神色一冷,手腕一转一柄银色飞刀已经夹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