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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你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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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呸,我若是老了,你还嫌弃我不成?”阿瓷戳了戳于英的额头,于英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即便是你满面褶皱,霜染青丝,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嫌弃你。”

    像是怕阿瓷不相信,他又加重强调了一遍:“绝对。”

    阿瓷撇着嘴角一笑,推了推他,“臭小子,这文绉绉的话跟谁学来的?”

    于英脸一红,羞涩地道:“阿瓷姐姐,不瞒你说,若是我去参加科举,状元不在话下。”

    阿瓷最终还是甩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白眼。

    自离开宁城以来,阿瓷第一次觉得日子也有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候,如若忘掉青曜王宫还有一档子事没有了结的话。

    于英想吃酒酿圆子,阿瓷便去城里买酒,孙弦寂和青衣均出了门,苏陵陵也不知去处,于英本有些担心,但看到阿瓷在他面前将短刀摆弄得如行云流水般娴熟流畅,他也微微放了心,阿瓷告诉他玲珑骨可能已经融入她体内了,于英仔细一揣摩,也只能是这样解释了,不然以阿瓷以前那菜鸟功夫,怎么可能进宫杀了太后?

    阿瓷进了一家酒楼打了酒,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也看到了她,挥着长臂叫她的名字:“阿瓷!”

    阿瓷有点想走,但还是停了下来,道:“西索公子。”

    西索阔步过来,翡翠般的碧色眸子里映着阿瓷略踌躇的脸,阿瓷并不想和他多说话,但是看着他满心期待的样子,她只得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西索眨眨眼,表示自己并没有听懂。

    阿瓷有些头疼,便指了指门口,道:“我先回去了。”

    西索没有说话,阿瓷便当他是同意了,往酒楼门口走去,西索忽然几步过来,将她拉到门后,阿瓷正想问他做什么,西索一手捂住了她的嘴,眼睛看向外头。

    阿瓷皱了皱眉,西索眼睛看了过来,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动。

    过了一会儿,西索松开了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阿瓷。阿瓷接过来一看,上面画的是她的人头,上面的字阿瓷并不认识,但阿瓷猜想应是一张通缉令,毕竟她刺杀太后那晚,她也被人看到了,而被杀的只有灵雎。

    西索咿咿呀呀跟阿瓷说了几句,阿瓷半个字都没听懂,最后她夺过西索手中的通缉令,往门外走去,西索不肯放行,阿瓷只得出手,一个快速又狠厉的招式,阿瓷并不想弄伤他,省了几分力气,但是西索却是执意要留下她,阿瓷只得认真跟他过了几招,提着裙角挑出酒楼的时候,刚好撞到一人怀中,阿瓷还未抬头,那人已经护在了她身前。

    “孙大哥——”阿瓷呢喃出声,孙弦寂看着西索,西索也看着孙弦寂,咿咿呀呀又是一顿好说,孙弦寂竟然能听懂,和他说了几句,西索一愣,孙弦寂转身拉着阿瓷的手便走。

    阿瓷的手被他宽厚温暖的手掌握着,心里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她问道:“你能听懂他的话?”

    “大致能听懂。”

    “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被通缉,王宫的人在找你,你很危险。”

    阿瓷不做声了,孙弦寂停下来,道:“我回去给你做张人皮面具,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你来了,瑰月和于英的伤都还没好,嫣婆婆她们也还没有下落,我们现在还不能离开。”

    阿瓷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别怕,我会护着你的。”孙弦寂抚了抚她的头发,阿瓷抿着嘴笑了,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我却想将你当小孩一样护着。”孙弦寂脱口而出,阿瓷没听清楚,凑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孙弦寂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二人回了医馆,阿瓷立马便着手去做酒酿圆子,但于英胃口一直不太好,尽管阿瓷自己一再确认了味道,但于英还是吃不下去。

    阿瓷有些担心,于英最近似乎又瘦了,她都能轻易地抱起他了。

    “可能是阿瓷姐姐你最近力气见长。”于英如此解释道。

    阿瓷断然是不会信的,她又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放到桌上,逼着于英吃,于英当着她的面艰难地吃下,回头就吐了出来。

    阿瓷去找孙弦寂,孙弦寂给于英把了脉施了针,待于英睡下了,阿瓷才忐忑着问孙弦寂:“孙大哥,你实话告诉我,阿英他还能活多久?”

    孙弦寂垂眸,沉吟道:“至多半年。”

    阿瓷咬着嘴唇,“他才十三岁。”

    “抱歉阿瓷,我救不了他。”

    “我总是给他添麻烦,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怪过我,我宁可活不过半年的那个人是我,索性我也活到了十八岁,我比他多看了五年的风景,比他多走了五年的路,我之前有一段时间,因为齐大哥为我受尽病痛折磨,我这么苟活于世委实说不过去,便也想着死了一了百了了,是阿英劝我,他说无论如何,我还有他,他一定会陪着我的。”

    阿瓷絮絮叨叨说着,孙弦寂便静静听着,日落西山,四周迅速黑了下来,风刮得脸生疼,孙弦寂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道:“阿瓷,以后,你还有我。”

    阿瓷抬起头,看向孙弦寂,苦笑道:“孙大哥,你们不一样。”

    孙弦寂皱眉看着她,眉间几分清冷寒意。

    “他会逗我笑,他从来不会惹我不开心。”

    可你总让我抓肝挠肺不好过。

    阿瓷转身离开,衣角在孙弦寂手中滑过,像是一阵风。

    月凉如水,夜色凄冷,阿瓷坐在屋顶上看着天上悬着一枚新月,一阵风吹过,阿瓷裹了裹衣裳,却还是没忍住打了几个刁钻喷嚏。

    瑰月不知何时坐在了身边,阿瓷扭过头看他,瑰月仰头看着月亮,片刻后低下头来,淡淡道:“你若是想哭便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我没有想哭。”阿瓷转过头去,“柳儿呢?”

    “柳儿,在你们走后第五天,便去世了。”瑰月的声音淡淡的,“不过也好,若是再晚两天,她走得也不安宁。”

    阿瓷愕然,“你——”

    瑰月笑了笑,“这么说我是不是有点太无情?”

    阿瓷摇摇头,“世间已经难得有人像你这般深情了,但是这世间活得好的都是那些薄情寡义的人,这样说来我都有些羡慕那些生性薄凉的人了。”

    瑰月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阿瓷又问道:“你为什么会被抓到青曜的地牢中去?”

    “因为璇玑琴。”

    阿瓷想到曾经在客栈内室看到的那把琴,蹙眉问道:“你的琴,莫非藏着什么武林秘籍?或是藏着什么藏宝图?”

    瑰月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那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抢你的琴?”

    “那是我师父留下的。”瑰月叹了口气,“那琴究竟藏着什么玄妙之处师父从未跟我讲过,但是在师父离开之前我一直都是用别的琴练习,师父对那琴宝贝得很,平时都舍不得让我碰它。有一次我趁师父不在想用那琴,被师父发现,吊了一夜。”

    “所以你后来吊着阿英用鸡毛挠他脚底板心也是跟你师父学的?”

    瑰月脸上划过一丝赧然,闷声应道:“嗯。”

    阿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瑰月道,“只知道她长得很美。”

    阿瓷笑得几分狡黠,“莫非比柳儿还美?”

    “她们不一样。”瑰月瞪了她一眼,继续道:“柳儿是个小姑娘,她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出头,但是我师父,我十六岁那年她就已经年过四十了。”

    瑰月被师父收留的时候已经五岁了,在街头以乞讨为生,虽然总是脏兮兮的,但五官依旧是难掩的精致漂亮。那时的瑰月还是个十分天真的孩子,两文钱就被牡丹苑的老鸨子骗了去,后来老鸨子让人带他去洗洗干净,发现他是男的,觉得到嘴的银两都飞走了,态度一落千丈,瑰月在牡丹苑干了半个月杂活。

    瑰月虽然天真,但并不笨,所以半个月后,他就趁着给牡丹苑买酒,从老鸨那儿拿了钱,跑了。

    跑到渡口的时候,瑰月将买酒的钱都给了船家,让船家带他离开,随便去哪儿都行,他看到过老鸨子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姑娘,都是用鞭子抽的,他想自己要是被抓回去了,肯定也是这个下场,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

    那船家也不过是在这一带渡船,不过能将瑰月从河西送到河东罢了,而瑰月刚好是从河东的牡丹苑跑出来。

    当看到自己离牡丹苑越来越近,瑰月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一急之下掉入了水中,但是他又不会水,猛喝了几口河水之后他被人提了上去。

    那人穿一身紫色衣裙,一头青丝绾得规规整整,发间缀着紫色的珠子,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光。她微微含笑,目光温和,眼角有笑纹,但在瑰月看来,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将瑰月带到了岸上,瑰月吐了几口水,道:“谢谢——”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该怎么称呼她,最终嗫嗫嚅嚅说出了两个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