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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哥,快看快看,水神的座驾过来了!”辞镜兴奋地拉着孙弦寂往前跑,孙弦寂兴趣恹恹,不经意瞥到被风掀起纱幔的车驾里,少女的面庞时,他愣了愣,脚下停了下来。
辞镜跑了几步,发现孙弦寂没跟过来,回过头去,发现孙弦寂目光中正盯着车驾里看,走过去揶揄道:“怎么,你瞧见那里面的水神了?好看么好看么?”
孙弦寂收回目光,笑了笑,摸摸她的头,道:“哪有你好看。”
辞镜眨眨眼,别过脸去,“我,我也知道我好看。”
水神的座驾已经去的远了,孙弦寂又看了一眼,回过头来,道:“我们还要继续去看么?还是回去?”
“去吃饭吧。”辞镜摸了摸扁平的肚子,舔了舔舌头,“我饿了。”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里没什么人了,只留下一个小二在看店,辞镜自己去厨房捣鼓了几个菜,放在了桌子上,让孙弦寂尝尝。
孙弦寂夹了口肉放进嘴里,顿了顿,看了辞镜一眼,辞镜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好吃你就直说吧。”
孙弦寂迅速将肉吞下了,笑道:“味道还不错,”顿了顿,又道:“不如你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他端着盘子起身往厨房走,辞镜将琉璃抱上桌子,道:“琉璃,你吃。”
琉璃看着桌子上一盘青菜,嗅了嗅,又看看辞镜,似乎在说主人我比较喜欢吃鸡。
辞镜将青菜往它面前推了推,“吃不吃,不吃我就不给你买烧鸡了。”
琉璃只得将一盘子青菜都啃了,待它啃完青菜,孙弦寂端着两碗菜出来,琉璃双眼一亮几乎要扑过去,辞镜急忙拽住了它的尾巴,这才制止了它打翻孙弦寂手中的菜。
这一顿辞镜吃得格外香,孙弦寂从来都不知道辞镜胃口这么大的。辞镜吃完后打了个饱嗝,见孙弦寂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孙大哥不好意思,我把你做的菜都吃完了,要不我给你做两个去?”
孙弦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摆摆手道:“不用了。”
“我饿了,那便给我做饭吧。”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两人齐齐转过头去,只见一名白衣男子背着琴站在门口,辞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男子勾起唇角轻笑一声,踏着悠闲的步子过来,戏谑道:“怎么,这么久没见,不记得我了?”
“记得记得,你不就是风走城月柳客栈那抠死人不偿命的瑰月掌柜嘛。”辞镜站起身,趴在柜台边打瞌睡的小二听到掌柜二字猛然惊醒,看到客栈多了个人,忙过来道:“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
“我来会会老友,没你什么事,你退下吧。”
“好嘞。”
小二回到柜台继续打瞌睡了,辞镜抿了抿唇,下意识抹了抹眼角,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这副不拿正眼看人的德行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你倒是变了不少。”
“我哪变了?”
“胖了。”
“……”
孙弦寂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着舌战,便抱着琉璃往楼上客房走,瑰月看了孙弦寂的背影一眼,道:“你家那位于小公子呢?”
“他去世了,你离开后没多久。”辞镜说完,扯着嘴角笑了笑,“你呢,这几年你都去哪了?”
“去了很多地方。”瑰月在桌边坐了下来,辞镜看着他,忽然道:“前些日子,我看到你师父了。”
瑰月摆弄琴的手一顿,缓缓抬起头来,问道:“她现在在哪?”
“她把你忘得差不多了,就算她见到你也未必认得出你。”辞镜淡淡道,“但是她过得还不错,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还是像你所说的一样美丽。”
瑰月却笑不出来,只梦呓似的呢喃道:“这样啊……”
“你也不用太难过,她会忘掉不是她自己愿意的。”辞镜道。
说完这句,两人都沉默了,半晌,辞镜忽然笑了起来,“你说我俩叙个旧,怎么尽是些不愉快的事,你快想一想,你这几年,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没?”
瑰月抬起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她,沉着声音道:“没有柳儿,我哪还有什么开心的事可说?”
辞镜脸上的笑容好似潮水消退般渐渐退了下去,最后只留下嘴角一抹似笑非笑,“也是,我和你一样。”
“我看你和孙先生过得挺快活的不是?”瑰月眼睛瞟了眼楼上,辞镜这次却不和他争了,只淡淡道:“你觉得我过得快活便快活吧,能让人这样觉得也不赖。”
又是一阵沉默,外面却渐渐热闹了起来,小二再次被惊醒,从柜台后走出来往门口使劲瞅。辞镜也往外看,却听到有人喊:“水神不见了!水神不见了!”
一个时辰后,辞镜终于弄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水神节上,白螺城最美丽最纯洁的少女会被选做水神,去河神庙举行祭祀,向河神祈祷继续庇佑白螺城,但是今年的这位水神却在祭祀的时候失踪了。
根据百姓们的猜测,这位水神虽然长着最美丽的面容,但是却不再是最纯洁的了,辞镜正琢磨着他们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是最纯洁的了,他们难道能读心不成?
瑰月白了她一眼,道:“他们说的最纯洁,是指身体纯洁,仍是完璧之身。”
辞镜恍然大悟,斜着眼看他,“你还挺懂。”
“三年没见你还是一样的笨。”
“三年没见你还是一样的毒舌。”
两人一言不合就拌嘴的相处模式一点没变,这让辞镜稍微有点欣慰,这样也可以让她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假装。
瑰月在客栈订了客房,他们毕竟只是这白螺城的几名过客,白螺城的事他们也没必要弄清楚弄明白,反正明天就要走人了。
辞镜回到房中,见自己床上的被子鼓鼓的,莫不是琉璃那胖狐狸跑到自己床上了?
她走过去,猛地掀开被子,但是躺在床上的并不是胖狐狸,而是蓝衣蓝裙的少女,身上全湿透了,却缩成小小的一团,睡的正香。
一阵风从窗户外吹过来,少女没了被子,身上又是湿的,硬是打喷嚏给打醒了,她坐起身,茫然四顾,看到辞镜,愣了几秒忽然尖叫出声,辞镜没有动,待她叫完了指着门口,道:“出去。”
少女一惊,下巴一扬,朗声道:“凭什么要我出去?该出去的是你。”
辞镜冷冷地看向她,少女被她的眼神吓到了,但还是梗着脖子,哼道:“你这破房子我还不稀罕,出去就出去!”
起身走到门口,又是一个刁钻喷嚏,一个又接一个,打到第四个时孙弦寂推开了门,瑰月也站在后面,少女猛然转过身,于是辞镜便看到了她吹出了鼻涕泡的样子。
后来少女整整哭了半个时辰,孙弦寂给她煮了生姜汤驱寒,辞镜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一壶酒下了肚,那少女才停止哭泣,一抽一抽道:“我叫岚裳。”
“不是问你的名字,是问你的身份。”辞镜敲着桌子纠正道。
岚裳顿了顿,裹了裹衣裳,道:“我是白螺城今年的水神。”
闻言辞镜终于来了兴趣,“那意思是你不纯洁了?”
正在喝茶的孙弦寂和瑰月好不容易才忍住将茶喷出来,岚裳一张雪白的小脸涨得通红,但还是扭扭捏捏道:“你,你不要说这么大声。”
辞镜拨弄着酒壶的壶盖,半晌,她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掌,岚裳一愣,“你做什么?”
“封口费。”辞镜笑得很天真。
岚裳也不傻,全城都差不多都知道的事为什么要给眼前这个人封口费,莫名其妙。
“你不给我就把你杀了。”
“反正我回去也活不成了,你杀了就杀了吧,你不杀我不是浸猪笼就是被逼自杀的。”岚裳淡淡道。
辞镜一愣,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一旁的孙弦寂问道:“那个男人呢?”
“他,他跑了。”岚裳两只手绞着衣角,眼见着又要哭出来,辞镜急忙问道:“他是什么人?”
“城主的儿子。”
“嚯!”
瑰月没好气地白了辞镜一眼,“你嚯什么?”
“没什么,就是第一次听到负心汉,有点新奇。”
瑰月和孙弦寂齐齐扶额,辞镜这是喝酒喝多了么?今日有点异乎寻常的……脱线。
岚裳支支吾吾说出了她和城主儿子陈上善的故事,在她还未被选做是白螺城水神时她和陈上善便已经认识了,陈上善虽是城主儿子,却丝毫没有贵族架子,总是带着他们一群野孩子到处玩,传闻这一任的城主也是个风流公子哥儿,后来娶了陈上善他娘才老实了下来。
而陈上善在八岁的时候,便已经订好了在这一群跟他玩的女孩子里,谁是他的正室,谁是他的二房,谁是三房,一直排到了十一房。
眼见着他还要继续往后排,岚裳终于生气了,将他当马似的骑在地上,摁着他的头问道:“你到底要娶多少房媳妇儿?”
小时候的陈上善瘦得如同一只猴子,他打不过岚裳,只得道:“我只娶你,就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