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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会结束后岚裳也顾不上失态,急急忙忙往外跑,小娥本打算跟上去,却忽然发现带过来的八宝凤钗还没送出去,便又回来,小跑到苏陵陵面前,道:“这是我家王妃的见面礼,失礼了!”
说完顺手捞过岚裳的披风,向岚裳离开的方向追去。
身后一个穿绿袄子的姑娘在乔一一身边嘟囔道:“果然是乡野丫头,一点礼仪规矩都不懂。”
“背后论人长短,敢问穆小姐和街头那徐屠户的婆娘有何区别?”苏陵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旁,那绿袄子姑娘吓得脸色一白,想要道歉,一抬头撞上苏陵陵冰冷的目光,硬是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岚裳提着裙子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跑了一阵,却依然不见陈上善的身影,她呼呼喘着气,一阵风刮过,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上披风,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战,将衣服又裹紧了些,艰难地往前迈了几步。
风透过上好的绫罗绸缎,穿过一层层肌肤内里,好像一根根针刺进了骨头,岚裳嘴唇冻得苍白,她张开嘴,又是灌了一口冷风,“上善——上善——”
她的声音被风撕扯,被雪吞噬,消散在茫茫天地中,叫了几声嗓子便哑了,岚裳竟觉得喉咙里涌起一股甜腥气。
白螺城地处江南,她从来没有过过这么冷的冬天。
岚裳索性躺了下来,身后小娥已经跟了过来,看到岚裳躺在雪地中吓得一颗心从胸口一直跳到了天灵盖,她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发现岚裳眨了眨眼,她微微松了口气,将岚裳扶了起来,迅速地替她将身上的雪拍干净,又给她重新披上披风,将自己跑了一路有些发热的手捂住岚裳的手。
马车停在不远处,小娥拉着木偶人一般的岚裳上了车,小娥将她被雪浸湿的鞋袜脱了,盖上厚毯子,又急忙用热水搓了把帕子,敷在岚裳的脸上,不一会儿,岚裳的脸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小娥重新给她穿上袜子,好不容易让她身上重新暖和起来,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抬起头来,猛然发现自家王妃已经流了一脸的眼泪。
小娥又赶紧浸湿帕子给岚裳擦眼泪,一边擦一边问道:“王妃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小娥。”
岚裳缓缓回过神来,嘴边又极缓的露出一丝微笑,嗓音依旧还是嘶哑的,她咳了两声,道:“小娥,今天的事不要告诉王爷。”
小娥愣愣地看着岚裳,片刻后很快地说道:“王妃,你有什么事瞒着殿下么?”
“我的过去……我深知我配不上殿下,今日我差点让殿下丢脸。”
“王妃哪里的话?小娥虽然不懂,但今日王妃才是夺得诗魁的人,当之无愧的才貌双全,那些整日泡在蜜罐里的小姐可比不上我们家王妃。”小娥一边哄着岚裳,一边掀开车帘往外迅速瞥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小娥吩咐车夫道:“快一点,天快黑了。”
到了王府后,小娥让厨房熬了生姜汤给岚裳驱寒,然而岚裳当夜还是发起烧来,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又不小心念出了陈上善的名字。
而一旁的大夫战战兢兢的,跪下来道:“殿下,王妃她,她有喜了。”
苏永夜闭了闭眼,浓黑的眉皱得紧紧的,大夫瞅着他的脸色,心道今天莫不是要被秘密处决在这儿了吧?
良久,苏永夜又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道:“今天你没有来过王府。”
大夫急忙点头:“是是!小人没来过王府!”
苏永夜似是十分疲惫了,一手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挥了挥,大夫如获大释,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王府。
不一会儿小娥端着药过来了,在门口轻声道:“殿下。”
朔王点了点头,小娥轻手轻脚地过来,将药碗放在了一边,正准备出去,苏永夜忽然道:“今天去东乡侯府的诗会发生了什么,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小娥担忧地看了床上昏迷的岚裳一眼,苏永夜忽然低声喝道:“说!”
小娥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苏永夜的神色。苏永夜虽然总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但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在他身边待久了也便明白了他的脾性,苏永夜平时说话还算温和,但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动怒了。
小娥心里斟酌了一番,觉得惹王妃生气不如惹朔王生气可怕,当下便将白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告诉了苏永夜。
苏永夜听完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小娥觉得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又嗫嚅着开口道:“殿下,奴觉得虽然王妃有什么事情瞒着殿下,但是王妃是对殿下是有真心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应下那乔家小姐的刁难。”
苏永夜回头看了岚裳一眼,岚裳似是做了噩梦,两道细眉紧蹙着,苏永夜伸出手将那中间的褶皱抚平了,轻声道:“你出去吧。”
小娥呼了口气,站起身退出去了。
苏永夜看着床上在梦中痛苦的人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阿岚啊,你且叫我,拿你如何是好?
辞镜和孙弦寂兵分两路,一个跳窗一个走正门,先后离开了如春楼,辞镜走了一段猛然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大冬天的,一只硕大的耗子拖着细长尾巴从台阶旁溜过去了。
辞镜还在奇怪这些人明明知道她在哪儿为什么还要藏藏掖掖不肯直接出来对峙,一转身眼前便多出了三个黑衣人,大冬天的,一片素白的大街上,这三个黑衣人非常的显眼,辞镜眼角抽了抽,她居然被跟了一阵才发现,觉得有点丢脸。
那三个黑衣人手中各自多了一把短刀,刀刃上泛着幽蓝的光,辞镜啧了一声,居然还在刀上抹毒,要不要这么阴狠?
三个人很好的向辞镜诠释了就是要这么阴狠,黑旋风似的齐齐向辞镜刮来,而辞镜出门时也没料到自己会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被这么围剿,所以身上寸铁未带,甚至连块铜板都没有。
不管了,先揍了再说吧。辞镜打定主意,伸手要解披风,但一解开一阵冷风便灌进了脖子,冻死骨辞镜急忙又裹上了。
辞镜在三人的围攻下左躲右闪,有点捉襟见肘顾此失彼,身后的披风被刮破了一刀,那豁开的口子瞬间变黑了。
“这么毒?!”辞镜低叱一声,从披风中伸出手,两道白绫从袖中飞出,迅速地卷住了两个黑衣人的手腕,但是那黑衣人脚下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般,她用了几分巧力依旧拉不动,而身后的黑衣人再次冲了上来,辞镜向后一仰,那闪着幽蓝的刀刃从她面门上划过,辞镜提气一跃,一脚便向那黑衣人脖子招呼过去。
那黑衣人躲闪不及被她踢飞,辞镜又收回白绫,不退反进,迎面对上那两个黑衣人,但就在他们二人将短刀刺过来时,她忽然跃起,一个灵活的转身,一脚一个踩在了两个黑衣人的肩上,她脚底向长了针似的,那两个黑衣人被她踩得脸色一白,举起短刀便向她的腿刺去,辞镜轻松地跳起,以常人难以想象地速度抓住两人的脑袋用力撞到了一起。
那两个黑衣人撞得眼冒金星,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刺客,他们很快便反应过来,三人又一起向辞镜奔来,辞镜不得不脱下碍事的披风,绑发的缎带不知被风吹到哪个角落去了,一头青丝被风扬起,在身后翻飞,她一身水浅葱色的袄子成了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再加上那张堪称绝色的面容,几位黑衣人竟然看得呆了一瞬。
而正是这一瞬,辞镜已经如鬼魅般逼近,干脆利落地一记手刀落在了一人的肩膀上,那人手一松,短刀落了下去,辞镜迅速地接过,并将短刀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很快便离开另外两人四五步远。
那两人一顿,辞镜冷笑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然而辞镜低估了这些名叫死士的刺客,她的质问刚说出口,她手里这位便已经自己撞上了抹毒的短刀,一命呜呼了。
辞镜一时愣住了,抬头又看了那两名黑衣人一眼,那两人更是不怕死地冲了过来。
辞镜将手中的尸体往前一推,那两人配合默契地往两边躲开,一人一把短刀向着她挥来。辞镜体内被压制了好一段时间的粗鄙气又暴露了出来:“我去你娘的四舅姥爷!”
辞镜袖中的白绫如两条白蛇,灵活地与那两名黑衣人纠缠,但短刀锋利,白绫毕竟只是普通布料,很快就被短刀割了个稀碎,辞镜后退了几步,还来不及喘口气,那两名黑衣人又齐齐冲了过来。
辞镜正准备迎上去,忽然脑子好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她愣在了原地,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然而就在她停下的这几个瞬息之间,那两个黑衣人的短刀已经向她的胸口刺来。
辞镜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