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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临照此人,是骨子里都透着坏,他武功高强,城府又极深,杀伐果断,野心勃勃,总之是个人见人畏的大魔头,若说他还有一丝丝柔情,便全给了苏陵陵。
苏陵陵恨极了他,他也甘之如饴,只要能见到她,哪怕她拿剑指着他,他也绝对不会生气。
可惜宋临照从小活到大,没人爱过他,自然没人教他如何去爱,所以他的爱,对于苏陵陵来说只是负担,甚至是一种伤害。
宋临照将剑还给苏陵陵之后便离开了,苏陵陵原本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但教宋临照这么一气,反而很快就好了起来,她对宋临照的恨意支撑着她重新振作了起来,她想哪怕她是练那些邪门的功夫练的走火入魔,有朝一日她也一定要杀了宋临照。
不过现下还有一件事她必须要去做。
苏陵陵再次来到了郡王府的门口,孙弦寂刚下了早朝回来,苏陵陵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穿朝服的样子,那样厚重累赘的朝服穿在他身上也是不一样的好看,苏陵陵呆愣了片刻,猛然醒过神来,道:“弦寂,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孙弦寂闻言也明白她说的是怎么回事,挥了挥手道:“不是你的错,你怎么老是替你家丫鬟承担错误,你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
苏陵陵脸红了红,孙弦寂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问道:“好些了么?”
“好多了,一点小毛病而已。”苏陵陵勉力扯出一丝笑容来,孙弦寂没在她身边停留,径直往府内走去,苏陵陵跟了两步,忽然觉得这样不好,便停了脚,孙弦寂没听见她的脚步声了,也停了下来,转过身道:“进来坐坐?”
苏陵陵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将脸上的憔悴也冲淡了几分,重新跟了过去。
孙弦寂依然是在藤园接待了她,苏陵陵想起上次她坐在这儿的时候,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子。
她忽然觉得羞愧无比,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然而郡王府的藤园定期有工匠检查,地缝是万万不可能存在的。
丫鬟端了茶点过来,孙弦寂已经换了常服过来,问苏陵陵道:“你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陵陵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淡淡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我修炼不到家罢了。”
那件事,哪怕全天下都知道了,她也不愿意让孙弦寂知道。
孙弦寂眉目沉凝,看了她半晌,见她不愿意说,想来是让她非常难堪的事,便也不再逼她,道:“你什么时候去达摩派?”
苏陵陵心中苦笑了一下,正要说,孙弦寂却已经接着道:“你最好还是晚些去,我替你诊脉的时候发现你身子还虚着,你这么些年,想必也没好好打理自己的身子吧?你说你一个东乡侯府的大小姐,便是要练武,大可以去些条件好些的门派,为何要跟着达摩派的大师们吃斋茹素?你可怎么受得了?”
孙弦寂难得像个老妈子似的和她说这么多话,说完之后苏陵陵还没反应他自己已经先是苦笑了一下,这些日子操心操的多了,难免话多。
苏陵陵讷讷道:“我知道了。”
她目光落在了杯子上,又顺着自己的杯子往前移去,落在了孙弦寂的手上,她已经许久没碰过那双手了,但她还记得,他手心有练剑练出来的薄茧,指尖还萦绕着药草的香味,他那双手,骨玉似的,指节分明,匀称修长,是难得好看的一双手。
苏陵陵发着呆,然而不知不觉又想起梦里,有一双手,也带着薄茧,触摸过她的肌肤,轻柔的,小心翼翼的,像要将她当成传世的宝贝,好好的珍藏起来。
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苏陵陵猛然回神,一抬头便见孙弦寂皱眉看着自己,她轻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
孙弦寂道:“你是不是——”
苏陵陵不自觉地瞪了他一眼,孙弦寂闭了嘴,叹了口气,道:“总之,你好好保重,有什么需要的,再来找我吧。”
这话听着已有些逐客的意思了,苏陵陵一边心想孙弦寂你可真是薄情呐,一边又想着,为什么自己不是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呢?
她自知自己已经入魔,一朝放纵,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达摩派啊,她是回不去了。
苏陵陵走后,孙弦寂正准备去辞镜那儿,收到一封信,是李由秘密从前线派过来的,孙龙祢宝刀未老,很快便收复了那两座的城池,而被替下来的苏永夜将带着这个好消息先回京城。
孙弦寂也算是松了口气,摊开纸笔写了信,再次施展老妈子的功夫事无巨细地嘱咐了一遍,将信送了出去。
然而今天是注定不能去见辞镜了,因为那几日不曾发作的思无邪,忽然开始钻心了,孙弦寂疼得脸色苍白,差点站不起来,延沼端了午膳过来就看到孙弦寂捂着胸口趴在书案上,吓了一跳,急忙过来道:“少爷你怎么了?!”
孙弦寂调整了下呼吸,将那股子疼痛压下去一些,道:“没什么事,你去别院和辞镜说一声,就说我今日有些事,不能去看她了。”
延沼觑着他苍白的脸色,道:“少爷我还是先去叫大夫过来吧。”
孙弦寂叫住他:“我没事,你也知道这京城里的大夫还不如我。”
虽然这是实话,但延沼觉得自家少爷这话也说得太不谦虚,都不像他了,腹诽了一句,嘴里问道:“那我去帮你熬碗参汤过来?”
孙弦寂点了点头,待延沼走了,他才掏出了一瓶风寒露,这风寒露能压制那钻心的疼,但是那些风寒症状也折腾的人够呛的。
不过孙弦寂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用了风寒露。
于是翌日,孙弦寂便又告了病假,这让苏瑾年很是不满,居然下朝后亲自郡王府看人了,孙弦寂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听到说苏瑾年来了,便将书放在了一边,给苏瑾年行了礼。
苏瑾年看他脸色是不太好,但是又觉得奇怪得很,孙弦寂自己是大夫,又常年习武,怎么动不动就告病?可是就算是他派来的御医,也说孙弦寂确实是感染了风寒。
“孙卿受苦了。”苏瑾年叹了口气道。
孙弦寂拱手道:“是臣无用,还劳动陛下亲自来看。”
苏瑾年摆摆手,让人抬着几箱子东西进来,孙弦寂看了一眼头更疼了,他在朝中占着个右相的位子尸位素餐没干过什么实事,还三天两头告假,苏瑾年是脑袋被驴踢了,不仅自己亲自过来,还给他送东西?
孙弦寂惶惶不敢接受,苏瑾年笑道:“这可不仅是给你的,朕收到了加急信件,说是郡王收服了失地,这些,是赏赐给郡王的。”
孙弦寂只得收下了。
苏瑾年又笑着和孙弦寂唠叨了几句,临到最后,他忽然道:“朕听闻,早年郡王尚未入世时,在江湖上颇有名望,还持有一枚红鲤印,可号召天下英雄?”
孙弦寂心说,原来是为了红鲤印而来,但面上还是恭敬地敛衽垂首道:“陛下,父亲并未跟臣提过红鲤印之事,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听来这等传言?”
苏瑾年脸色一僵,摇头笑道:“是传言,传言不尽可信,朕糊涂了。”
孙弦寂面色不变,也没有说话。
苏瑾年知道就算孙弦寂知道也不会轻易说出来,他又旁敲侧击了几句,孙弦寂打着太极给他绕过去了,苏瑾年也不便在郡王府久留,便带人回宫去了。
孙弦寂送走了苏瑾年,躺在软塌上想,是谁告诉苏瑾年他们手上有一枚红鲤印呢?
司徒恪?
目前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便是他了,孙弦寂坐了起来,但是又觉得没有道理,司徒恪告诉苏瑾年他们有红鲤印,于他有什么好处呢?他毕竟是在苏瑾年手下办事,拿的是苏瑾年给的俸禄,他若想要红鲤印,也该是自己悄悄来拿,怎么还告诉苏瑾年了?
但不是他又是谁呢?
孙弦寂想了一会儿便被风寒露弄得头疼,他只得服下解药,这解药还没起效,思无邪便又开始发作了,将孙弦寂硬是折腾出了一身冷汗,好不容易舒坦一些了,孙弦寂重新坐在书案边,摊开了纸笔。
虽然他可以去找琉璃,在它身上放一杯血,便可以止住思无邪的发作,但是他不忍心,琉璃那么可爱的一条生灵,虽然奇怪了些,但是让孙弦寂每隔几天就去放它的血,那是万万不行的。
孙弦寂写了信,招来了信鸽,绑好信件,将信鸽放走了,又回到屋中,这时延沼过来敲门,说是辞镜到了。
孙弦寂不晓得自己现在脸色怎么样,但是辞镜已然站在了门外,孙弦寂只得去开了门,辞镜今日总算没有猎奇,贴着张最普通的面具,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胖狐狸琉璃。
琉璃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好似在求饶似的,孙弦寂心想,这胖狐狸做什么坏事了?
辞镜抓过琉璃一条腿,道:“阿七,是不是你身上的思无邪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