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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困,真的好困,睁不开眼的困。胸口不疼了,所以是停止抢救了吧。结果呢?她死了还是活了?怎么感觉这么冷,所以是死了吧?那这种忍不住呼吸的感觉又是什么情况?死了还需要呼吸吗?

    猛的挣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水泥路。昏昏沉沉抬起脑袋,好家伙,她就坐在水泥路边边。环顾四周,这熟悉的环境,她果然还是死了,这魂魄自己飘回故乡了是吗?

    这弯弯绕绕的山路,身后水泥墩外的峭壁,不远处的小瀑布,以及她走了好多年的桥。这不是她农村老家还能是哪?这条路,她上了九年的学,走了九年的周末。每周五回,每周日去的。讲真的,几次去网吧熬夜通宵,第二天,她几乎是闭着眼睛摸回家的。

    她总觉得爸妈离婚后,这里就已经不是她的故乡了。除了有那么两年,她过年回来给爷爷奶奶送红包外,她是真的再也没回来过。

    那现在什么情况?要飘回去看看爷爷奶奶?看吧看吧。

    迷迷糊糊的走着,大概走了二十分钟,终于是走到了回家必过的下洋村。看日头,现在应该是中午,大太阳下,她都觉得冷,可不就是死了嘛。

    估计是午饭时间,这过了村,都没见到一个人。出了村,再走五分钟就是她蒲州村了。

    村头第一家是个小店,离她家也就隔了一个祠堂和一个牛塘。挺久没回来了,这家门口的梨子长得依旧不错啊。

    “诶?啊暮怎么回来了?今天才星期四啊。”

    对门大婆子依旧热情,每次看到她总是要问问的。小时候不懂,现在知道了,这婆子就是个爱嚼舌根的长舌妇。她懒得搭理她,挥了挥手,往自己家门走去。即便是关着锁着的,这破门依旧是一推就开,形同虚设。

    晃晃悠悠上了楼梯,到了二楼,这是爸妈的房间。

    嗯?爸爸?不对,等等!刚刚,刚刚对面那婆子跟她打招呼了?是跟她打招呼了!她能看到自己?

    正觉得惊奇,想着对面婆子难道是阴阳眼时。房间里,正在收拾东西的爸爸不冷不热看了一眼,问到:“你怎么回来了?”

    她回头看看身后,没有人,只有她。所以,他也能看到她!这是什么情况。等等,收拾东西。这熟悉的画面!她有些怀疑,却不敢确信的进了房间。走到那个带雪花点点的绿色衣柜前,那个爸妈打架,砸坏了一半的镜子前。

    她难以置信自己看到了,手撑着膝盖,弯腰照着镜子的自己。那个穿着丑不拉几棉布裤,粉色的短袖,十六岁的自己。

    她不是死了嘛?她不是应该二十八岁吗?床边,爸爸问完一句后,没得到回答,也没继续问。而是继续顾自收拾着几件衣服塞到了一个尼龙麻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是爸爸要离家出走的日子。是她因为四十度高烧,从学校请假回家那天。

    那天她回到家,告诉爸爸她发烧了。他顾自收拾着东西,没有一点关心和担心的说,你妈在后面那家人家里打牌,你去找她。然后她去找到妈妈,妈妈摸完她的脑袋,跟一起打牌的阿姨道了歉,就带她去村里唯一一个不知道正不正规的小诊所。与其说是诊所,不如说是一个大夫家里。

    此刻,他看着收拾东西的爸爸的背影。想着,如果当年爸爸没有离家出走,后来会不会一回来就跟妈妈离婚,如果他不走,是不是不会离婚?可是,不离婚又怎么样?这个他一直觉得没有责任心的爸爸,她接下来的年岁里,不再需要的爸爸。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看了那么多小说,她对于重生二字,没有半点怀疑,甚至觉得她不需要时间适应。

    “爸,我发烧了,你带我去医院吧。”

    她想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带她去医院,那如梦一般的过往,她全都原谅。

    “你妈在后面老师家打牌,你去找她。”

    呵~一模一样的台词。

    “你为什么不能带我去?忙着收拾东西,去找……”找你的外遇私奔是吧?

    小时候,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害怕大人,所有大人。其中自然包括她这个跟她极少沟通的爸爸。她话说到一半,不想说了。管他为什么离家出走,走吧,这个爸,十二年前的今天就抛弃过她一次,再多一次,也无所谓。

    “没看我在忙吗?你妈那么闲,天天打牌的,找她去。”

    是挺忙,那就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我爸。

    依旧昏昏沉沉的下了楼,坐到台阶上。在重生小说刚流行的年代,她曾想过自己无数次的穿越,重生,然后走上人生巅峰。后来,她不想重生了,她想着死了算了,因为她觉得就算重生,她也依旧是个懒惰的废物。眼下,她以为自己死了,却重生了。回到的,不是那个她预想溺水的夏天。而是她觉得没有任何意义的今天。

    要不要去找妈妈,如果不找妈妈,是不是会死了,一了百了,多好。可是,万一没死,烧成脑死亡怎么办?那不是给老妈添负担吗?算了,敷衍的感恩一下重生,找妈妈去。

    看到妈妈,她突然恍惚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话不假。跟重生前最后看到的妈妈一比,这个还算年轻的妈妈让她一阵心酸。

    她忍不住眼泪,妈妈只是安慰:“没事的,打完针就不难受了。”

    小诊所,一个药柜,两张竹子的躺椅,一个瘸腿的大夫。没有医院的消毒水味,就一个大概20平米的房间。她坐在竹椅上,胳肢窝里夹了个老式水银体温计。

    和记忆里一样,这是有生之年唯一一次发烧,四十点二度。大夫让她马上吃了药,挂了点滴。挂点滴的时候,大夫就告诉妈妈,她接待的上一个发烧超过四十度的,就是那个整天站在家门口碎碎念的自念婆,也就是,她可能会成为一个傻子。

    华凉暮依旧淡定的躺下,昏昏欲睡。她没空去想,自己会不会变成傻子,她自信,她能和重生前的今天一样,健康的成为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

    爸爸会在她挂第二瓶点滴的时候,开着那辆借钱买的货车离开。妈妈也是在知道这辆货车被卖给隔壁村的人后,才确定了爸爸离家出走的事实。买车的钱是爸妈一起借的,卖车的钱,一分也没有留在家里。

    周五,她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并没有回隔壁莘庄村上课。不过几天,村里流言四起,妈妈听说爸爸离家出走是因为外遇。

    奶奶跟她说,你爸爸就是被你妈妈气走的,这不爸爸离家出走前一天还跟你妈打架,你妈还想拿刀砍死你爸呢。

    她呵呵,重生前,她听了这些话,都是信得。现在想想,一切都是从别人嘴里的“可能”开始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爸爸出轨,也没有证据证明,爸爸离家出走是不是被妈妈气的。就算是,这也不该成为一个男人连自己女儿都不管的理由。

    套用她在电视上看的一段话:每个人都是从相信一切开始,然后到怀疑一切,最后无所谓真假,无所谓信不信。

    华凉暮觉得,她已经到了最后那个阶段了。对于所有关于爸妈的流言,她无所谓信不信,那种幼稚的你信不信我能什么什么的话,她大概也是不会再说了。

    还有,丢下女儿,华凉暮,你有什么资格怪你爸,你不也是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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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带着三年级的妹妹,依旧是走四五十分钟的路回到学校。看到久违了的同学们,她一点都不激动。因为毕业后,除了同样待在青田的晶晶和冉冉,其他同学,她几乎都没有联系的。在学校,同学都是一堆一堆玩的,大致上是按一个村一个村的分堆。只有个别同学,不是被孤立,只是不合群。比如华凉暮。

    不善于交际这事,原来她是从小就开始了。还记得多年后,晶晶曾经说过:“我上学的时候,一直觉得你不喜欢跟我们玩,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学习成绩好,瞧不起我们这些学习成绩不好的。”

    看着黑板右上角的中考倒计时,华凉暮想要口吐芬芳。她想象的重生是回到几年前那次溺水,五年级,然后她好好学习,争取门门功课拔头筹,张张考卷得满分。成为一代我们村的希望,学校久久流传的神话。

    现在好了吧,十二年没上过课,连最擅长的数学都不会了。什么勾股定理,连分数的加减乘除都得重新记一遍。别说科科满分了,班级前十都进不去。

    所有人都说,华凉暮因为发高烧,把脑袋烧坏了。哼哼!这个借口,真!漂!亮!

    到底是谁发明的重生?你确定这不是坑我吗?本来就不合群,为了让自己中考成绩不要太难看,她奋发图强。

    以前幻想重生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因为出社会太早,才会乱谈恋爱的。所以她想重生后,她一定要好好学习,上高中,上大学,找份体面的工作。

    呵呵哒,看看黑板右上角的44天,你看看命运给你与它斗争的机会吗?她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不代表给你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