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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克敌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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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疑问,这将是拍在皇帝脸上,最为响亮的一个巴掌。

    究竟是元宗与皇权的矛盾在升级,还是暮元背后这两位大人物在暗中较量?

    青云不敢去想。

    大变将生,他能做的,唯有相信那位老人,在其身后,散发着自己微小而不容忽视的光芒。

    正如这千年来所做的那样。

    谁能预知到未来将会掀起何等可怕的狂风骇浪?

    就像没人知道,此时某个平凡而弱小的世俗族长,竟改变了人间界动向一样。

    自天道之力降世,从没有人怀疑过有朝一日连和平也会成为奢望。

    只要那几位联手,便足以镇压一切祸乱与动荡。

    可他们的同盟,竟也要在岁月侵蚀之下破灭了吗?

    ……

    青山绿水为邻,碧竹白鸟为衣。

    冬日的寒风吹不到这里,战火的侵袭亦从不敢临近触及。

    这是南越国都旁的世外仙境,这是剑仙吴安然隐居之地。

    “安家那小子,跪了多久了?”清雅的女声响起,灰袍女子啜了一口茶水,抬了抬眼皮。

    “回禀师尊,他自暮元皇城事发之后就长跪不起,至今已是三日有余。”徒儿侍立在侧,一袭青衣,眉目如江南山水般秀丽,仅看着,便足以给人九分安宁。

    但见她不知想起了何事,唇角微微扬起,顿时涌出几分俏皮。

    少女吐气如兰,凑上前去,在其师耳畔低语:“仅是昔日一点芝麻大小的恩情,就敢上门让您出面保他女儿性命,实在不知好歹。不如让他赶紧滚出去,也免得污了这片清净地。”

    灰袍女子抬起头来,眸中满是笑意。

    “安家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我家瑕儿如此上心?”

    吴瑕是其养女,自幼便与她生活在一起,想以此激她几分恻隐,又岂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他们父女都是好人,徒儿以为,好人总该有些福报才是。”青衣少女吐了吐舌头,耍小心机被抓了个现形,却丝毫没有什么愧怍意。

    若是师父本身对其无心,此时又怎至于如此犹豫?

    “你也觉得为师该掺和这事情?”女子叹了口气,眼瞳之中碧光流转,显出几分清净意。

    高邈、肃然,似有情,却无心。

    若让苏泯见了,必会大吃一惊,这与秦老当时的状态,竟能有着七分相近!

    毫无疑问,她就是剑门初祖,七仙之中唯一的女性。

    她是吴安然。

    而吴瑕,曾在听心界中与小狐狸有过一面之缘。

    少女走到师父身后,小意为其揉着肩膀,浅浅笑着,只是不言。

    几分心思,不言而明。

    “罢了罢了。”剑仙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上去就是一击栗暴,挥挥手道,“告诉安家那小子,他的请求,我允了。”

    “多谢师尊!”少女捂着脑袋行了个万福,笑容晏晏,双眸犹若朗月繁星。

    “剑门,太久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了。”灰袍女子将她搂入怀中,低声轻叹,“便由你,代我出去看上一看。”

    看她俏脸之上露出的了然,吴安然拍了拍她的背脊,笑骂道,“能不陪着我这老婆子,倒是随了你心愿。”

    还不待她反驳,剑仙轻抚着她那满头青丝,眼光柔和,话锋却是一转。

    “人间,要变了,你大可放手施为。为师,始终都在。”

    丝丝冷冽,在秘境中流转。

    要知道,当年她的名号可是“血剑”。

    剑不饮血,誓不还。

    ……

    世间,从来都是强者生,弱者死的世间。

    可军队不然。

    没有人敢冒着军心溃散的风险,大批量处死伤员。

    于是乎,强者可以死,弱者必须生。

    这便是苏泯交代的战法。

    丧失了过去的金甲神明,做起事来总是很仔细。生怕自己混淆了强与弱的界限,便未曾容许任何一个士兵死去。

    这也便是他被打的极惨,还让苏泯哭笑不得的原因。

    拖载伤员,占用了大量的马匹,让有些骑手不得不转行,成为了一名步兵。可伤员驾着马匹,终究还是不良于行。

    也无需不断骚扰,只需要几个简单的泥沼术法,再造几条深浅变动颇大的小河,便足以令他们苦不堪言。

    终于,原先一声不吭的汉子中,传出了第一句牢骚。

    “我想家了。”那男子玄甲下的内衬已然有些破烂,他望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战友,声音嘶哑,“二黑,让我死吧。”

    这些年国内富强安康,从无什么战事。

    就算难得看到什么仗势欺人之徒,也很容易被江湖游侠盯上,成为他们扬名的砖石。

    普通百姓的生活,就算没有餐餐大鱼大肉,亦可称得上是相当不错。

    可随大军出征后,他们做了些什么呢?

    建功立业?上阵杀敌?

    敌人确实见着了,但一个都没杀死。

    唯一死于他们手里的,竟是大将军与其他被困在结界里的同袍战士!

    奔波于战场,策马厮杀,他们尤且可以放空心中的繁杂。

    但当他受了伤,像个废物一样躺在战马上,往事历历,便如割在他心头的钝刀。

    “让我死吧。”那汉子哽咽了语气,闭上双眸。

    “啪!”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战友起身而立,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抽在他脸上,要将他打醒。

    可是说什么呢?思虑一起,自己竟也湿润了眼睛,只是低声细语,“活下去。给老子活下去!”

    二黑将他无力的身躯猛烈摇着,说罢,扭头冲了出去。

    而相似的事情,不断发生在这已有近三分之一伤患的队伍里。

    大批的将士心中,都满载着绝望。

    身为主事之人,葛青面色苍白,将一切都收于眼底。

    “大人,我们回去吧。”身后,拓跋明面色沉凝,还是将这话说出了口。

    前路尚且需要绕过一座湖泊,而郝连酋,只是被打碎了虚神而已。

    等他回过气来,他们这群人中又有多少可以活着走到东黎?

    葛青看看他,脸上已然没了多少生气。

    一片铁青。

    “晚了。”这位副官说着,木然上马,赶上前军。

    晚了?

    想到那位来自暮谷的神秘监军,他站在原地,神色有些阴郁。

    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右臂,拓拔明缓步向后方队列走去。

    辰间,金甲神明的盾击重重落在这个地方。

    他很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如往常一样拉开那张自己心爱的长弓。

    但没有办法。

    已经不会再有休养的时间了。

    这支队伍的指挥权,不在他们这些军官手上!

    纵使前路遍布着荆棘,亦唯有走下去。

    战,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