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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云苓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到处乞讨的仓鼠,逮着机会就开始啃坚果。
“这张药方确实对您的病起到了调理机能紊乱的作用,相信无需我班门弄斧,您也再通晓不过了。”
老同志颔首,已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反倒生出些疑惑,不知这位能独立完成新药研制的小同志,还能有何高见?
云苓翻开随身的老本,边写方子边讲述:“我在您原来的药方上修改了剂量,又加了几味药材,虽然这几种相对难寻,但是效果会更好。”
她顿了顿,还是将萃取方式描写下来,甚至还在旁边手绘画图加以说明。
但将纸撕下来,递给老同志的时候,她并未言明下面的内容是什么。
云苓相信,以前辈的见多识广,不用说也能懂。
若她主动来解释,反而显得有种好为人师的奋矜之容。
果然,老同志并非是那种对以资历判能力的个性,在拿到药方之后仔细审阅,却也一时拿不准了。
其实中医并不是一门经验学科,而是对疾病的辩证治疗,主要包括诊断与治疗两个过程。
但和任何学科相类似,也要借鉴许多先人的病例与药方,反复斟酌研究。
虽然他后期钻研西医较多,但也没扔下中医知识,可没有在哪个老方子里见过这种配比。
“这个药方还有待考量,我回去后会和其他人再验证,到时候再联系你。但是你得先给我讲讲,下面那个工艺流程图是怎么回事。”
老同志心思玲珑剔透,自然理解云苓不主动说的原因,在场不止他俩,还有另外两个与她不算熟络的“闲杂人等”,尤其其中一位还是他的学生。
不清楚对方秉性的前提下,在这两人面前自信地崭露头角,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更别提审批材料还卡在人家手里呢……
虽然上级已经发话,必须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审理,但云苓认为,或多或少还是谦卑些为好。
现在低调行事做人,不妨碍以后高调求知好学。
“前辈,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了,你这并不能拖延用饭。”云苓垂眸瞥了眼手表,又扫了眼中山装同志,冷不丁建议道。
秘书抬手看表,饭点将至,和他预排的日程表只差五分钟。
老同志有些意犹未尽,眼前仿佛被吊着个钩子似的,晃来晃去,诱惑力极强。
但他揉揉胃部,确实感受到了难忍的绞痛。
“罢了。”他将纸对折,转身递给秘书,叮嘱道:“这个收起来。”
然后也掏出笔写了张字条,交给云苓:“我接下来没有可空余的时间了,所以小同志,如果你愿意和我探讨这个生产工艺和制作原理的话,就直接给我写信吧,往这个地址寄。”
云苓仔细收好,眼睛亮晶晶如洒了碎星点点,心花怒放,眸中欢喜溢出。
“好!”
前后五日,她来省城不止两次。
三日期间也总有放不下心的时候,经常到卫生厅找娄主任咨询,每每得到的皆是偏悲观主义的答案。
现在,不仅顺利获得审批资格,竟还有意外之喜的降落。
她最庆幸的事,便是将那些孤僻药方牢记于心,否则即使遇见伯乐,也没有一匹千里马能牵出来溜溜。
但不可否认的是,云苓大方承认她的幸运。
如果这位老同志是个严苛古板的性格,那她新药的生死,只在其一念之间。
部分模糊的灰色区域,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所以,人家怎么解释都有理,她也无计可施。
正因如此,她才更深地体会到成功的来之不易。
勤奋刻苦和材优干济,自然是必要条件;而最后那一点点的幸运和赏识,却是关键性条件。
但这并非意味着人若浮萍,随波逐流就能飘过龙门。
与之相反的是,她亦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独出手眼才会吸引他人的目光,奋发图强总有一天也会降临属于自己的幸运。
虽然听起来有些假大空,但云苓心想: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要是想浑浑噩噩度过余生,那她索性不如靠父母,说不定比现在过得还能舒坦一些。
或许有些人的人生观既如此,只求安稳舒服,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当然会尊重理解,毕竟人各有异,志不在此,互不评价,彼此安好。
离开会议室,蒲鑫淼略带深意地莫名说:“老师他这个人喜静,虽然嘴上说让你写信,但我了解他,不过是托辞而已。云同志,你年纪轻轻,情商还得精进,可能听不懂这种弦外之音。不过我作为长辈,好心提点你一下。”
云苓状似怅然若失,又勉强打起精神,尊敬地感激:“谢谢您,要不是您指点我,我还真不知道老同志是这个意思。蒲组长您放心,我尽量不会去打扰他老人家的。”
蒲鑫淼满意点点头,先一步离开了。
娄主任一头雾水,挠挠后脑勺,迷茫地自言自语:“是这个意思吗?我怎么没听出来?”
闻言,云苓缓缓转头,意味深长地望向他,眼神里带着些同情的意味。
也难怪娄主任坐到主任的位置上了,还不招人待见。
尽管不能否认客观因素的部门不受重视,但是自身问题也无法排除。或许这样考虑有些刻薄,但怀松抱蕉长揖晖,优秀的人即便在逆境也会汲取经验和智慧,努力成长。
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云苓温和微笑:“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咯。”
娄主任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反正也不关他的事,袖手旁边即可。
他们这边结束,正好吃饭,云苓直接去国营饭店买饭菜,然后才传送回诊所后院药圃。
褚菘蓝和苏暖没有看到她,发现了桌子上那张字条,便老实地在诊所等待。
坐了快一个小时,不仅没看见云苓回来,而且村里一个人也没来。
褚菘蓝这才意识到外面传话的严重性,原先她不是没听到过流言蜚语,只是云苓自己都说不必在意,那她就不操心了。
反正她十分信任云苓,既然说了不用担心,那就真不用担心了。
可没想到,所有人都不会再来找她看病,褚菘蓝心里都不是滋味,更何况身为医生的云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