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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谢欣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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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医科入学到现在快五年的时光,谢欣禾早就习惯了日日漂浮在空气中,医院独有的消毒味道,可最近她却觉得厌烦的很。

    母亲张洁情况好转不少,人醒来后最多的就是发呆,有时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下半天,一言不发直勾勾的。

    谢欣禾和医院请了假,可毕竟是孕妇,身体不便,不能天天在医院照顾,全程都是楚岩全程照顾。

    谢欣禾五味杂陈,她这么作的人,有时候谢欣禾就在想,她上辈子是不是救了楚岩的命?

    这辈子才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伯母,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已入深秋的时节,加班一夜的楚岩,踏着晨光没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医院,眼下乌青明显,疲态尽显。

    可即便这个样子,楚岩手上的袋子里还有两瓶刚从牧场哪里找来的新鲜牛奶,只因昨天医生说,张洁最近睡眠质量很差,从食补上调理最好能在每天睡觉前温上一杯新鲜的热牛奶是最好的。

    医生交代的事情,今天楚岩就做到了。

    躺在床上的张洁,看见,记在心下,嘴角勾起,难得的好孩子,她这辈子没希望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到了她今天这个年纪时会后悔。

    “楚岩,能麻烦给我一面镜子吗?”

    楚岩一怔,这个他没有,不过,马上想到护士站应该会有,立马借来一面镜子给张洁。

    张洁接过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照着自己,她是个体面人,很多年来只穿有裤线的直筒裤,裤线必须挺直,衣着必须没有褶皱,即便是家里牙刷摆放的位置都有明确规定,她还记得欣禾小的时候就因为牙刷没放到她希望状态就被她训斥了一通。

    多少年了?她还记得小小的女儿,那时忍住不哭的样子,涨红的脸上,眼里含泪,倔强的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咬牙忍住的不服气。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做好,谢世宁就会回头,他那么优秀,没能站在他身边是因为自己的不优秀,如果自己做好,做到极致,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么多年来张洁就是用这种话语催眠自己,不肯离婚,以至于遮蔽双眼,忘记了谢世宁的初恋,只是商店的售货员,按照社会评价,那个女人几乎没有哪里能和她比较。

    除了,谢世宁父母可死都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门外,她张洁不具备任何优势,果然公公婆婆去世后,谢世宁头都没回的去了那边。

    也就是从那时起,欣禾有了一个小她三岁的弟弟,而她自己也有了一段早就名存实亡的婚姻。

    谢世宁曾经提出只要她肯离婚,全部的财产都归她所有,她是怎么做的?

    哦,对了。

    张洁在谢欣禾的哭声中撕毁了那张协议,而谢世宁转身就走……

    一晃多年,镜中的自己早已年华老去,如墨的发丝已被银丝取代,精致的脸庞也因为年龄的增长松弛。

    张洁抬手,布满皱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她有多少年没有好好看看自己了?又有多少年,没有爱过自己了?

    张洁放下镜子看向门口,微笑:“你来了?”

    楚岩转身,身后的正是手上同样拿着新鲜牛奶,挺着大肚子的谢欣禾。

    她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多久。

    张洁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是少有的温柔:“陪我下去走走吧!”

    ……

    医院后面有个花园,花园安静,环境清幽,只是晨起,又逢深秋,此时这里并没有人。

    谢欣禾扶着母亲,站在玻璃门内,已经能从门缝里感到阵阵寒风,体贴的帮自己的母亲拢了拢衣领。

    “妈,天寒,您要是想散步,我们还是中午来吧,现在我陪您在走廊走走吧。”

    张洁拍拍女儿的手,笑着说:“冷不是更好吗?这么多年我都不清醒,让冷风吹吹,醒脑,挺好!”

    说完就推开了玻璃门走了出去。

    谢欣禾紧随,她总觉得她妈今天不太一样了。

    天真冷呀,秋风卷起落叶,耳旁能听见风飘过的声音。

    张洁走到花园中间的凉亭,谢欣禾连忙把带来的坐垫放在她身下,张洁嘴角勾起,自己真傻呀,这么好的女儿自己还百般挑剔?

    “我要和你爸,离婚!”

    谢欣禾才起身,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想问却不敢问,生怕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张洁嘴角温柔的笑着:“你没听错,我要和你爸爸离婚。”

    “妈,你?”谢欣禾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好,千丝万缕,堵在舌尖吐不出来。

    张洁拍拍谢欣禾的手,示意她坐下。

    “妈妈想的很清楚,你都是要做妈妈的人了,而妈妈我却还纠结在多年以前,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人呀,白驹过隙的一生,那么执着干什么?我却把我的半辈子都浪费在了你爸身上,我就算了,可你呢?”

    张洁看向齐耳短发,眼神倔强的女儿,伸手摸了摸她凸起的肚子:“孩子,妈妈很抱歉,年轻的时候就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曾经很努力,可是发觉越努力就距离自己的目标越远,而这些的代价就是消耗你,消耗你的人生。这不公平,对你来说更是残忍,欣禾,对不起!”

    张洁语气真挚,谢欣禾如遭雷击,震惊瞪大眼睛。

    她从没过,自己的母亲有朝一日会同她说这些?

    “妈,您?”谢欣禾语塞,拍拍女儿的手。

    “都过去了!”

    谢欣禾红着眼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多年隐忍,不甘,反抗,羞辱,对父亲的怨恨对母亲的不理解,在这一刻全部释放。

    谢欣禾哭的像个孩子,声嘶力竭,落泪不止。

    张洁没干预,静静等着女儿情绪的释放,待到谢欣禾声音越来越轻,张洁伸出手摸了摸扶在自己腿上哭泣的女儿。

    张洁一边安抚一边道:“小禾,妈妈恳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楚岩。”

    谢欣禾抬头泪眼婆娑,余光看见玻璃门哪里,楚岩一直等待,初次见面的云淡风轻的人,经过这几个月的‘折磨’容颜憔悴。

    就是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离开自己。

    谢欣禾心情复杂,嘴角慢慢勾起。

    清晨,深秋,落叶,转机,曙光,他还在,她也在,一切都是这么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