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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卓云安置好,出了骊靬客栈马腾才发觉肚子饿的厉害,正“骨碌碌”给他提意见呢。早起忙着和阿诺准备回门的事情,然后团团转的敬茶认亲,好容易等着开席了,卓云又来闹了一场,此时此刻,马腾饥肠辘辘。
安图要去给他买点心垫垫,马腾阻止了。时间已经过午,阿诺还在等着他,回门子有讲究,吃了午饭就回男方家。虽然还在胡家的地盘,但毕竟有属于他和阿诺的小家,他还要接上媳妇儿回“将军府”呢!
马腾忍着饿,想着阿诺就脚下生风,心里是美美的。安图小跑着跟上马腾,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担忧的盯着少将军的后背嘟囔:也不吃饱了再回去,万一少夫人听信胡夫人的话,真不给饭吃可怎么受得了?听少夫人身边的丫头春儿偷偷告诉他,卓云来寻夫的事已经传到后院了,胡夫人给女儿出主意,说要治治少将军呢!还说什么妻纲?这个胡夫人,一直就看不上他们家少将军,可别趁机把少夫人给教坏了。从来只有夫纲一说,哪有妻纲啊?
马腾回头瞪了眼嘟嘟囔囔的安图: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走。
安图抬手抠了抠脑袋,忙道:啊!我想起春儿交代要给她买丝线,您先回,我买了就来了。
马腾又给了他个白眼,笑骂道:你倒会活人,去吧!
安图答应着去了,马腾也不理他就自己回了胡府。
阿诺躺在榻上心事重重的等着马腾,刚才她假意困了,推胡夫人出去,自己一个人关起门来默默伤神。想着她与马腾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怎么都不相信马腾会欺瞒她。可是,人家都找到门上来了,听丫头们说的绘声绘色的,由不得她猜疑。胡夫人怕女儿伤心,喝骂丫头仆婢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许再来回禀。胡夫人走后,阿诺着急的坐卧不安,那个什么卓云走了没有?不知道马腾是怎么处理的?现在午饭时间都过了,他还没有回来,难道真的跟着那个卓云姑娘走了?阿诺这样一想,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才饭桌上嫂子们那异样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成亲三日,夫家原配未过门的媳妇儿找来了,这真是贻笑大方的事情,让她以后怎么抬头做人?再转念一想,若他在之前有婚约,那自己这身份也太尴尬了,他要将那姑娘当妻还是妾?以前从没意识到,马腾是权倾一方的将军,有妻有妾才符合他的身份。但真要她去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阿诺觉得自己会疯的。若果真那样,她宁可一个人跑到深山里隐姓埋名的孤老终生……
什么呀?阿诺猛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父辈就是这么过来的,她爹也是有妻有妾,阿娘都能受得,怎么到自己这里就不能接受了?终究还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阿诺气恼一阵、伤心一阵,翻来覆去的想不明白。听门口有脚步声,她索性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怕惊醒女儿,胡夫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其实,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这个时候阿诺哪里还能高枕安卧?胡夫人坐在女儿身后,安慰道:阿诺,娘知道你的心思,今天这事你可能觉得难以接受,但不是今天也会是以后,迟早肯定有这么一日。咱们做妇人的,若嫁个能一心一意待你的人有多难!别说是将军之身了,但凡家境稍微殷实些的,谁家里没有一两房婢妾?多少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咱们不也得受着。
阿诺没有应声,双肩却簌簌抖动,胡夫人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颇为无奈道: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的。阿娘是过来人,怎么能不明白你的感受。当年,我与你爹也是举案齐眉,他还不是在我怀了你大哥的时候,抬了姨娘进房。阿诺乖女儿,听娘一句劝,伤心只是苦了你自己,一点都不值当的。他马腾娶了我的掌上明珠,才三天就闹了这出,娘比你还要生气。倘若再早几天,说什么也不能把你嫁给他了,可是现在为时已晚,想反悔也不成了。不过,咱们也不是没有办法,你想不想听听娘的想法?
关键时刻只有阿娘是真心为自己切身着想的。阿诺悄悄擦掉眼泪,坐起来鼻音浓重道:阿娘,您教我。
胡夫人压低声音,在阿诺耳边一阵絮叨。阿诺听的直皱眉,半信半疑道:分居,冷落?阿娘,这样真的能行吗?我……我做不出来怎么办?
胡夫人一下子严厉起来:听娘的准没错。平常不是挺爽利的一个人,怎么火烧眉毛了倒黏糊起来了?你要再犹豫,等人家进了门子就后悔去吧!
阿诺低头绞着手指,她的脑子跟心一样乱,根本理不清头绪,或许阿娘教她的办法可行呢?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含泪看着胡夫人道:阿娘,我听您的。
胡夫人这时候反而伤感起来,搂住阿诺落下泪来:孩子,咱们女人苦啊!
马腾回到胡府前厅,过了饭点多时,厅堂里人早都散了,只有岳父胡川还在等他。马腾将安置卓云的事回禀了岳父,顺便也把她的身世和自己的渊源一一向胡川说明。胡川听了倒有些出乎意料,既然马腾心里有妥善处理此事的主意,便不再多说,让人去夫人的房间传话,新女婿回门礼结束了,女婿女儿该回自己家去了。
不一时,胡夫人亲自陪了女儿出来。虽然住在一座府邸,但终归是嫁与人家了,得让他们小夫妻回自己院子。阿诺低头向父母亲施礼辞行,看都没有看马腾一眼。马腾本来笑脸相迎的,看到阿诺这样,面容上便讪讪的,跟着阿诺也给岳父母作揖,然后一同出了厅堂,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
路程不远,走出长长的游廊,再穿过两重院落就到他们住的“将军府”了。一路上阿诺都目不斜视,浑身透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马腾几次想上前跟她搭话,但都被她的气势所慑,也没有了攀谈的欲望。就这样,两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刚到房门口,阿诺冷不丁的开口,却是在吩咐春儿:请将军去书房,把将军的铺盖也搬过去。
是,小姐。春儿脆生生的答应,转身对着马腾一礼道:将军,请移步书房。
马腾一肚子的话想对阿诺说,刚才就憋着,本想回房里再好好向她解释,没想到阿诺如此冷待。他楞了一下,才急急道:阿诺,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阿诺头也不回就踏进了房间,然后“嘭”一声重重关上房门,把马腾和他还没说完的话都关在了门外。
阿诺!阿诺!马腾追上前还想再说,手按在粘了彩帛的房门上,却听见里面阿诺压抑的哭声。他颓然地垂下手,呆呆立在门口,半晌才退下台阶。见春儿还在,便有气无力道:伺候好你家小姐,我去书房。
说完一转身就走了出去。
春儿目送马腾走了,听身后窃窃私语,垂花门那里几个丫头仆婢正在探头探脑的观望。这肯定又是那几房少夫人院里伺候的,专门来打探她家小姐和姑爷的事,好拿去在主子跟前嚼舌根的吧?春儿向来泼辣,操起院里浇花用的瓢,舀满了水就往门上泼。
你干什么呀?哎呀,我的头发。
小蹄子你撒什么疯?我的衣服湿了……
都是当奴婢的,春儿也不怯她们,又舀了瓢水蓄势待发,小圆脸鼓鼓的,怒气冲冲道:你们这些碎嘴子,再鬼鬼祟祟来探听我们小姐的事儿,我还泼你们一身水。
仆婢们拿眼剜着春儿,叫声“晦气”都嚷嚷着散去了。春儿撂下水瓢,也不顾女孩儿家的矜持,捞起衣摆擦了擦手。阿诺立在窗口,看着春儿一副得胜骄傲的憨样儿,忍不住破涕为笑了。家里兄弟们多,后院各房嫂子们都闲的没事干,就爱打探点儿别人的隐私以解闷。居然还把“耳朵”竖到她院里来了,让春儿教训一下也好,无事生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