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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卓云,送走两名校尉之后,拧眉想了好久,对着贴身侍女梅儿粲然一笑道:“这些年忙忙碌碌,我自己都觉得沧桑了好多,早已没有了当年那股子孤勇,如今却要再扮一次娇憨,你说他会不会又吓得退避三舍?”
梅儿着意端详了一会儿卓云,给她鼓励道:“小姐放心,您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倾国倾城的样貌,说到底马将军也不是顽石。即便他是一块石头,也还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时候。”
卓云摸着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微笑道:“好吧,你去准备些吃食,晚上我请将军用饭。”
梅儿答应着自去准备。
卓云一时心情复杂,慢慢行到里间对着窗口坐下来,看窗外几棵绿树间的雀鸟叽喳,脑子里尽是很早以前她跟阿诺相处的那段时光。
想着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努力回想她的一颦一笑,竟越想越糊涂,不由低低自语道:“阿诺姐姐,我一直想不通将军他对你的矢志不渝是基于你的哪一点?但是,他现在就像个苦行僧般的生活委实凄苦,你可愿意让阿云来接替你照顾他......”
晚饭时,马腾没有让卓云失望,痛快地来了府中的花厅用饭,当然还有今日入府就做了近身小厮的走召也跟随在身边。
卓云淡淡看了一眼走召,极快地使眼色给竹儿。
竹儿上前拉住走召,示意他在花厅外伺候。
走召挣了两下。
马腾刚好看见了,转头吩咐道:“这儿没事了,你下去吧!”
走召不敢违抗马腾的吩咐,甩开竹儿的拉扯走了出去,但并没有走远,就在花厅门口直直站着。
竹儿觉得好笑,突然就想起了以前马腾身边的书童安图,那个混小子当年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不过却没有这个小厮的傲气,她不由深深打量了走召几眼。
忽然,竹儿眼神里流露出惊疑,极快地掩去之后不动声色转了过去。
走召知道这是卓云的侍婢,就一并对竹儿没有好感,冷冷地瞧着她的背影腹诽:“想要在我面前当主子,门都没有!”
梅儿借用了都护府的厨房,做了几样可口的菜式上桌,都是马腾平日里所用的厨子做不出来的味道,一时博得他的称赞。
卓云往马腾碗里夹了些清淡的菜,含笑劝道:“将军的伤势刚刚痊愈,饮食上还是得多操心一些,平日里也要进补一些有益气血的食物,才不会落下毛病。”
马腾放下筷子看着卓云笑道:“叱咤风云的卓大当家何时学会关心这些琐碎了?让人刮目相看呢!”
卓云瞪着马腾,毫不留情道:“将军又是何时学会了挖苦人?卓大当家、卓大当家的,一定要这么生分吗?”
马腾习惯了卓云在自己跟前的一切行事说话,不以为意道:“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显然他以为卓云还是以前的卓云,岂不知他视为妹妹的女子,现在心思已经发生了变化。
卓云闻言无奈叹口气,幽幽道:“你就不能把握当个正常的女子来看待吗?”
马腾讶异地盯着她:“这不是你一向的性子啊,是酒还没醒,还是哪里不舒服?”
卓云隐隐有些懊恼,赌气道:“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就那样的酒,我即便喝上一坛到这会儿也该没事了。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马腾敛容正色道:“好,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卓云反而没了脾气,苦笑道:“你这次受伤十分凶险,我听闻消息急忙赶来就发现,当时近身伺候的都是些侍卫,笨手笨脚的一点也不精细。难道你不觉得这都护府里没有一个侍婢很不妥当吗?”
“所以呢?”马腾略有调侃地问道:“你是打算给我买些侍婢进来还是送我几个美人呢?”
卓云歪头看着马腾,忽然促狭地眨眨眼,特意摆出弱不禁风的姿态,拿腔拿调的软声道:“将军看我也还算得美人儿,就留在府里伺候您吧!”
这番做派似乎又回到了豆蔻年华,卓云还是那个亦喜亦嗔的乌岭大小姐,撒娇卖乖、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可是,她的绰约风姿早褪去了青涩稚嫩,顾盼间风情万种引人侧目。
马腾还记得当年阿诺玩笑着说过,等卓云成年还不知道会是怎样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样貌?
阿诺想象中的阿云应该就是此刻这般吧?马腾勾起了回忆,直直地盯着卓云。
卓云不做回避,任由马腾的目光落在她姣好的脸上,巧笑倩兮。
这幅情景外人看来当是多么深情的凝望啊!但只有卓云清楚,马腾的双眼现在早已穿透她的脸孔寻觅另一个人的踪迹,或者说他的思想已经穿越此时此地,飘到了过去、飘到了阿诺身边。
别人都说马腾冷心冷情,卓云一直都知道,他其实是这个世间最长情的男子。
阿诺姐姐和超儿逝去多年,马腾始终将他们母子牢牢挂在心头从没有一刻的忘记过。
若非如此,睿智如马腾又怎会遇刺?
一听到有孩子说是幸存下来的超儿,马腾当时应该是百感交集的,哪怕只是一个并没有多少可信度的骗局,他依然拖着本就受伤的身体想亲眼看一看,结果却被那孩子狠狠刺了一刀。
也就是孩子身高不够,否则那猝不及防的尖刀就要插进他的胸口了吧?
想起那日接到消息,她心急如焚的赶来都护府,看着奄奄一息的马腾,卓云觉得天地都黯然失色了,那种感觉他可不想再经受一次了。
卓云默默地看着马腾,任由他神思不属的发呆。
半晌,马腾才猛然惊醒,回神就见卓云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他歉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兴味索然道:“天色不早了,我再陪着阿云吃一点就让侍卫送你回那边府里去休息吧!”
那边府里自然就是指将军府。
马腾墨守成规可不代表卓云会一再顺从。
“我以后就住在这里。”卓云端起酒杯道,大袖一挡掩住了脸上的一丝落寞。
马腾对卓云素来宽容,甚至还有些宠溺,尤其在卓云执掌乌岭十八寨后,更多添了一份体恤。
而卓云这些年来处置公务得心应手,渐渐有了上位者的持重和自矜,马腾差点忘了这姑娘也才二十来岁,偶尔的任性实在无可厚非。
面对这样的卓云,马腾是没有办法的,他从来都不会哄女子开心,阿诺那里或许是个例外,但那讨媳妇儿欢喜的方法委实笨拙不提也罢。
此时,马腾只剩沉默,看卓云饮完杯中酒,伸手又要去斟满时,眉头微皱道:“今日喝的还不够多吗?小心伤身。”
卓云“哈”地笑了声,颇为爽直道:“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免得令我误会而沉沦。”
马腾不语,眼里的墨色更深了一些。
卓云不怕他,举着酒杯依然笑颜如花道:“你知道吗,这个表情是你最吸引人的样子。”
“阿云!”马腾低低呵斥:“你是真的喝醉了吗?”
卓云楞了一下,“咯咯咯”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直笑得花枝乱颤道:“你看你,还是那么经不起玩笑的性子。”
马腾神情松懈下来,但仍然黑着脸训斥道:“都多大的人了,也多少顾及些大当家的身份,这样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卓云两腮边的梨涡盛了满满的笑意,她不想告诉马腾,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流露这般情态。
在乌岭卓云都是以冰山美人而著称,又有哪一个男子能轻易目睹她如此美不胜收的娇憨之态?又有哪个男子抵御得了卓云的绝世美貌?
恐怕只有马腾,能够将眼前的美人视为洪水猛兽了。
“好好好!”卓云敛起笑容妥协道:“那你答应我今晚就让我在这里歇息。”
说着捂嘴打了个呵欠,不无撒娇的道:“今日里真是累极了,我再不想来回折腾了。”
美人微伸懒腰,即便慵懒也是独具风情。
可惜对面的马腾却视而不见,淡淡地扫了眼卓云,起身颇为无奈道:“好吧,那你自便,我还有事就先回前边去了。”
“好!”卓云柔柔答应,含笑看着马腾转身,眸子里有小小的一簇光芒闪过。
花厅里再没有旁人,卓云眼里的得逞马腾并没有看见,但门口的走召却看得一清二楚,顿时便觉得这个女人心机深沉。
“果然是个一心巴望着想要嫁给父亲的狡诈女人。”走召不动声色跟在马腾身后离开,心里已经有了若干个如何整治卓云赶走她的计划。
“想给我当后娘,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走召轻蔑地撇撇嘴。
……
卓云在都护府暂时安定下来,这是她接近马腾的先决条件,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有个结果,如愿以偿也罢、铩羽而归也好,这么多年的痴心也该到答案揭晓的时候了。
其实,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心里的想法,她有着多么决绝的态度,如果马腾依然不肯接纳,那卓云就打算从此长居乌岭深山之中,此生再不踏足凉州城。
卓云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尽管表面看起来一切都是无所畏惧的,但她心里的脆弱只有自己知道,长久以来虽然爱慕着马腾,却没有直接表明心迹,所害怕的无非就是被拒绝的难堪,和一腔痴情得不到回应的灰心。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往后她和马腾之间又该如何相处?免不得就是彼此尴尬的处境。
所以,这些年来卓云都不敢轻易尝试,从少年时期受尽万般宠爱的乌岭大小姐,到如今尊崇更盛的乌岭大当家,她能高高在上的俯视十八寨的万千民众,却对马腾无能为力。
俘获一颗人心远比猎取一只凶猛的野兽要艰难许多,靠武力迫之屈服不可能,一味退让躲避更不可取。
呵,世上最难处置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而最不容易掌控的却是人心。
卓云苦笑自语:“我连自己的心都把握不了,又能拿别人怎么办?”
笑过之后一声叹息,洒脱如卓云,和这世间所有女子一样,在感情面前犹如困兽样的彷徨和焦躁。
都护府里常来常往的都是男子,且多是粗枝大叶的军中将领,没有女眷的照料,细微之处自然多有疏漏。
卓云在客房住了一夜,差点被硬邦邦的床榻硌散了骨头,那沾了灰尘味道的被褥,更是带着潮湿的气息直冲鼻腔,这一夜卓云都睡得极不安稳,最后索性起了床掌灯去屋里的架子前翻看书简。
这座府邸董天伦当西凉都护时是他的个人官邸,从马腾接任以来改为专门办公的都护衙门,各个房间的布置也偏重于简约和实用,卓云住的这间两厢里架子上堆放着书简,完全就是书房的格局。
卓云随手抽出一卷薄简,细细的灰尘在烛火里翻涌,她皱眉嫌弃地偏头去躲避,及至到了案前,指头上已经沾了些许微尘。
毕竟是一众男仆,马腾忙于公务又顾及不到,伺候的人虽也勤勉但细心不足,做事只求大面儿上过得去就算。
“看来真的需要一个女主人才行呢!”卓云心里暗忖,然后略略羞赧地抚着自己的面颊。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开门一看竟是难得晴好的天气,卓云忙换了侍女来,吩咐她们晾晒被褥。
贴身婢女梅儿和竹儿其实也是一夜辗转没有睡好,比起往日的高床软枕,这都护府的卧具着实简陋,两人听卓云的命令与自己心中所想出奇一致,便答应一声高高兴兴地去搬取东西进行翻晒。
六月的天如同小孩儿的脾性,真是说翻脸就翻脸,上午还是烈日当空,快到午饭时突然变了天色,乌云翻滚着从西北边聚拢而来,伴随着一阵阵闷雷,眼见一场大雨就要落下。
梅儿和竹儿急忙收拾院里晾晒的被褥,却已经隐隐有零星的雨点洒落,晒了一上午万不能让雨水淋湿了去。
二人也顾不得精细梳理,手忙脚乱就一股脑的收了回去,好在收得及时,刚刚回房一声闷雷滚过,瓢泼大雨便从天而降了。
潮湿的水汽带着灰土的气息从窗户里吹了进来,卓云倚窗看雨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边微微噙着一丝笑。
身后铺完了床铺的侍女竹儿走上前,替她把高高撑起的窗棂收得小了一些,顺便探头往外张望了一眼,犹疑着道:“小姐,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呢。”
卓云从窗外收回视线,在竹儿脸上瞬了瞬道:“说来听听。”
竹儿向来直言快语:“昨晚您邀大将军在花厅用饭,我却发现那个新来的小厮有些异常,那长相......”
“长相?”卓云妙目看来道:“我在商会见过那孩子,当时只觉得他白净俊秀些罢了,你看出哪里不妥吗?”
竹儿想了想,觑着卓云的脸色道:“我看着他长得也俊美,但他的双眼小姐可有留意?我觉着......我觉着和那个传闻颇为契合。”
卓云蛾眉轻蹙,示意竹儿继续往下说。
竹儿小心翼翼道:“小姐,当年的将军夫人被害,连同着仅有三岁的小公子一起,坊间传闻是因为她与人私通,生下了长相妖孽的孩子的缘故,据说那孩子有一双碧蓝色的眼睛。
而昨晚,奴婢看得清清楚楚,新来的小厮也有一双迥异的眼眸,这里面若说是巧合也太过于凑巧了吧?”
卓云倏然惊疑:“你可看清楚了,那孩子的眼睛是碧蓝色?”
竹儿点点头:“小姐,奴婢看得很清楚,虽然不是传闻里那样特异,但他眸中有淡淡蓝色却是真的。当时奴婢多看了两眼,那小厮还恶狠狠瞪我来着,似乎对我们有些敌意。”
卓云沉吟着不说话,心内却是更加惊疑。
当年阿诺和孩子惨死,等她听闻消息赶到骊靬的时候,她们母子的残骸依然下葬,胡川告诉她,阿诺和马超已经被大火烧成了两截焦炭,是他亲手收拾的遗骸安葬。
而关于传闻说马超长相妖异的问题,胡川闭口不谈,似乎确有隐情。
这些年里,阿诺和孩子的死一直是马腾耿耿于怀的事,但他却只在暗中查证,从没有明着去追查过内情。
马腾如此隐而不发,难道真的如同传言所说,马超并非他的亲生子?
这怎么可能!卓云摇摇头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推测。
阿诺姐姐和将军伉俪情深,绝对不会做出背叛私通之事的,其中必有蹊跷。
至于昨日新来的小厮,查一查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