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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百里安胸口前的宁非烟身子微微一僵,但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敷敷衍衍地嗯了一声,鼻音甚浓,安静了半晌。
她才从他怀中慢慢抬起下巴,懒洋洋地掀起那双情人眼。
白日里瞧着格外妩媚的一张脸此刻借着淡淡的月光瞧来,轮廓极是深刻清晰。
许是染着几分病容的缘故,以至于她此刻眼尾的那一抹袭红格外惹人垂怜。
她看着百里安,半是自嘲半是暧昧地笑道:“你若是再不将梦生烟罗还给我,今夜妾身要吃的……怕就是公子你了。”
未等百里安说话,搭放在他膝盖上的那只手柔柔向上滑了过去。
她轻轻勾住他的修长的手指,目光含着几分讥诮,道:“妾身早些时候就说过了,第二次遇上这等子事,您的手段……莫约就不管用了呢。”
百里安从她手心里抽出手指,沉吟道:“不妨让云画秋开些能够让人强行入睡的药来,你老实睡上一觉,明日许是就没事了。”
宁非烟嗤笑:“若真有这等子药,你觉得妾身我这些年来还有必要吃损人寿元的血莲丹吗?”
血莲丹?
百里安眼帘微阖,他记得前几日云画秋曾给了她许多可以抑制本性的血炼丹。
虽效果不如往昔,但若成倍服用,仍有效用。
虽说血莲丹的副作用极大,但远比那冥府死亡之花炼制出来的禁香要安全许多。
可是她放着血莲丹不用却偏偏用了那梦生烟罗……
百里安望着宁非烟的目光变深,变浓,眼角眉梢处带着某种叫人难以猜测的柔软。
他手指十分自然地抬起,轻轻捻起她肩头的一缕秀发,慢慢地一圈圈卷在指间上,神情若有所思。
下意识熟稔亲昵的动作,让宁非烟微微一怔,浅色的眸子缓缓眯起,目光逐渐深沉若海,变得晦暗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蓦然收紧了几分。
虽然百里安并未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来。
但宁非烟却不喜与人这种恰到好处的亲近,仿佛被人随手拿捏着,叫人莫名不安。
搭在百里安膝盖上的双手骤然发力,正欲撑起离开,对她动作有所察觉的百里安小腿抬起轻勾。
体力虚弱的宁非烟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勾了回来。
锦色的长靴复而落地,好巧不巧地将宁非烟垂落的一角衣带踩在脚下叫她起不来身。
他从案角取来一枚火折子,那两盏熄灭的青灯重新点燃,火光若水般散开殿室一隅,也照亮了两人的眉目。
趴在他腿间的宁非烟因他这莫名的行为难得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她皱眉拽了拽衣带,没拽出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百里安将手中书本放下,平静道:“梦生烟罗极损神识灵智,如此禁香莫碰为好。血莲丹药性霸道,如此耗损寿元的虎狼之药不用也罢。”
说话间,他慢慢弯下腰去,纯良无害的模样与眼神瞧不出半分攻击性来,很易让人联想到食草的兔子。
他将自己好端端地摆在宁非烟的面前:“我,你要不要用用看?”
宁非烟着实被他这句话惊得不轻,纤细的秀眉都抖了起来。
原来不是食草的兔子,而是主动将自己养肥了做成一盘美食奉献出去的蠢兔子。
活着这般岁月的宁河主自认为自己若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解苦难,她又怎会缺男人来为她纾解。
不由轻笑出声,语含淡讽:“主子玩得一手好妙的‘师出有名’啊,分明是想借此机会占妾身的便宜,反倒成了妾身央主子献身排忧解难了?书上说男人皆是虚伪无耻之徒,今日一见,果真不曾欺我。”
百里安瞧得出来她是死鸭子嘴硬,知晓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也未同她辩论什么。
他将腰弯得更低一下,手臂环抱起她的腰身,将身子用力往上一提。
四目相对,气息相闻的距离里,他抬眉一笑,道:“你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好了,毕竟您老人家可是堂堂魔界四河,不屈傲骨铮铮然,打断了骨头都不愿屈膝跪下的女英雄又怎会败给这小小的天性。
宁河主机辩过人,一针见血直点要害,不过你方才既唤我主子,昨日也是常常将侍寝之言挂在嘴边,怎么,宁河主原来也只是说的虚伪之言不成?”
瞧他这副以退为进,同时步步紧逼的模样,宁非烟便牙紧得很。
偏偏又被逼得无可反驳,她面皮一沉,想要狠狠给这家伙一巴掌。
只是此刻体内那股袭人的劲儿十分上头,那种令她发疯的情绪在迅速滋生,渐渐地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要被那两盏灯光吞噬得模糊不清。
唯有灯光下那少年含笑的脸无比清晰,苍白的肌肤,深远的眉目,两片薄而漂亮的嘴唇似笑非笑般的微微翘起。
这惑人皮相,叫快要被魅魔天性压制住的宁非烟生出一种想要去咬他嘴唇的冲动来。
宁非烟紧紧咬着下唇,也清楚知晓若是此刻他真想硬来,以她现下这般状况必然没有半分抵抗能力。
一来是力量上的悬殊,二来是在魅魔发乱时期,这小子一举一动无不对她有着莫大的诱惑吸引力。
宁非烟虽然狂妄,却也不至于认不清现实。
只是魅魔是一种专一又滥情的种族。
正是因为这骨子里没法改变的放荡天性,反而成就了魅魔对于道侣有着一种异常的执着。
对于魅魔而言,异性伴侣分为两种。
一种是单纯为了满足欲望而精挑细选的床伴玩具,今夕喜欢,那便时时腻在一起好生快活。
厌了倦了再去寻些新鲜听话的玩具,断没有玩腻了舍弃的玩具再回头重新拾取回来宠爱的道理。
而另一种,则是此生认定的唯一,能够共度一生真正能够藏进心里,想要共渡方长之人。
可是魅魔极少有成婚者,但凡对着北渊之森起誓立约共许白首同归混沌者,即是魅魔一族中极为罕见的‘夫’与‘妻’。
宁非烟不知对她而言,百里安算不算得上是第一种人,但她得以肯定的是。
百里安绝不可能成为第二种。
经历着凉薄岁月的宁非烟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大可不必去执着追求。
她生而为魔,求得是能够睥睨天下的力量,她的世界里没有梦。
若还像当初那般试图多求些别的什么,无异于徒手取刃自伤。
这种教训,太苦,太痛,她不知吃过多少回。
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自扰烦忙。
如此细细想来,那还是将他当做寻常玩意儿对待好了。
纵然这是她做为魅魔生涯第一个在他手中吃了血亏的小玩意儿。
但时隔上次仙陵城的荒唐几日也已有数月,纵使当时她是被强迫的那一方。
但出于魅魔的自尊心,她还是固执己见的觉得百里安是她玩腻了不再需要的小家伙。
作为魅魔,回头再去拾回自己扔弃掉的玩具是一件十分令魔不耻的事。
可若是叫她去寻其他男人来纾解困境……她似乎也做不到。
挣扎衡量许久,宁非烟决定寻一个折中的法子。
她美眸轻抬,正对上百里安那双乌黑宁和的眼睛,仿佛水中藏着的黑色宝玉,倒是瞧不见任何风月情韵。
这让宁非烟不由想起了那夜的狼狈与不堪。
索性他半分也忆不起来了,今日她绝不可再像那夜一般,处处受他挟制掌控了。
半开的窗棂夜透着初春夜风的清寒凉爽,长廊遥遥相对的尽头,两屋中的灯火不知何时熄了。
静谧的长夜,静谧的烛火。
宁非烟缓缓阖了眼帘,再度睁开之际,她又换上了以往那般从容妩媚的模样。
含情的眸光柔软,令人捉摸不透。
她浅浅一笑,似是不以为意:“陛下既然将妾身赏给了主子,妾身自当尽心侍奉,只是眼下乃是要命时期,主子有这些书卷未观,怕是行事不大方便,妾身倒个想法,即可叫主子从愿,又可解发乱之危,不知主子可否让妾身一试。”
那一声声的‘主子’,唤得可真是缠绵入骨又讥讽万千。
百里安本还估测着前几夜她在她被窝里闹腾了那阵子功夫,估计要耗费小半夜的功夫来陪她而了放下手中观书的任务了。
如今听她竟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倒也好奇起来:“你若真有手段,不妨试试?”
宁非烟眸光流转,浅浅而笑,不语。
她慢慢从他怀中滑落下去,在牢笼之中那般痛苦都不曾弯下的膝,此刻竟是落落大方的跪在了他的腿间,纤细漂亮的手指拈果皮儿似的一挑一分将他衣带给解了。
衣袍宽敞散开,露出少年人紧致有力的腰肌。
作为玩男人不怎么合格的魅魔大人,解衣服倒是很有一套。
百里安手掌一紧,感受到柔柔贴上来的那只手,脸上顿时有些慌乱无措,似是没有想到她出手竟是如此果决利落。
他与酒酒之间可不是这样的。
难道不应该先温存抱抱,酝酿一下感情先吗?
急忙之中,他忍不住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宁非烟的手腕:“你……”
“我?”宁非烟一歪脑袋,笑道:“主子不是?这般捏捏作态又是为何?”
说着,她又恍然的啊了一声,唇角轻勾,妩媚的面容流露出暧昧的薄嘲:“妾身明白了,主子喜欢这样~”
不等百里安发话,她肩膀沉了下去,漂亮的嘴唇微张,慢慢咬住他的腰带轻轻拽扯着,妖娆若花的眸子无声扬了起来,看似妩媚勾人实则是在无声发起挑衅。
这画面极具冲击性,百里安脑子先是一懵,随即浑身的血液冲上头顶。
这般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让她做起来,缠绵旖旎,风情万种,让人倍感羞耻刺激。
心中难免只落得三个字。
这妖精!
五殿亭檐,梨花满目,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月华清波,小窗暮色,烛照幽台,泱泱行夜都城宛若一幅静谧的晚宁画卷。
衣带松落散地,女子独有的幽兰般温热呼吸轻洒了上来,自她鬓角滑落的青丝温顺滑落,发尾好似贴肤而过的鸿羽,呵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她的动作慢极了,这个女人像一只狡黠的狐狸,诱惑而危险。
百里安一颗心紧张地抬到嗓子眼,他嗓音绷紧:“你做什么?”
宁非烟眼波流转,漂亮的唇锋勾起,媚态横生地一掀眼眸,柔腻的眼神里含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羞涩。
“汝怜吾色,吾求汝身,主子今夜有要事在身,妾身不敢放肆,魅魔天性说难也难,说好解倒也好解,原先妾身就同主子说过了,魅魔天生是以修行者的精气神为食,主子老实些即可,妾身自有方法缓解发乱的苦毒之害。”
百里安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虽说宁非烟的这一番话难得婉转了几分,但其中的隐晦暗示之意他听出来了。
脑海之中不由忆起了鬼山荒宅与方歌渔的那荒唐一幕。
他轻咳一声,目光落在案上的那些小书上。
心想如此也好,看样子似乎也无需他来劳心劳力。
将这省下来的功夫用来用心读书倒也是一举两得。
将他那隐晦的小眼神尽收眼底的宁非烟笑出声来,语气微嘲道:“主子也莫要以为无需您费心这事儿就轻松了,既然您主动招惹了魅魔,就应当知晓发乱的魅魔可厉害着,若是不济了,大婚之日,陛下那可就不好交代了啊。”
百里安从上方望着她:“宁河主嘴巴可真是厉害。”
“是吗?”宁非烟那双含情眼里勾着几分妖意,又带着遮不住的妩媚:“妾身还有更厉害的,您还未瞧见呢。”
在百里安的低眸注视下,她含羞带怯地垂下了头。
天生就会做戏含情的眼眸流转之间微微一滞,眼中的笑影似是扭捏了一瞬。
作为魅魔虽说需得精通风花雪月,对于男男女女的那点子破事,她多数也是画册子看得多。
今日细细瞧来,倒是想起了一个词。
果真是应了书上的那句话。
相由心生。
这小子生着一对干净的眼睛,面皮生得白净,看着像是精雕细琢出来一个人。
只是……
宁非烟目光溜溜打了个转,没忍住,一时间竟是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