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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呀。”
宁昭掐了掐掌心，努力把来到中州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楚钰，这是咱们俩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
“我…我小时候，阿兄天天和领居家的小黄狗玩，我也想和小黄狗玩，可是小狗不喜欢我。”
“然后呀有一天，我就悄悄把小狗窝里的骨头藏到了阿兄的储物袋里，小狗以为阿兄和它抢食物，追着阿兄跑了几条巷子。”
宁昭顿了顿，故意拔高声音让语气显得格外夸张，“阿兄吓得连鞋都跑掉了呢！”
她没听见楚钰应答，眉头皱了皱，很快舒展开，又道：“还有还有，我在灵剑派的时候，第一次下山历练，是去双鱼镇鲨狼妖。”
“那狼妖狡猾的很，知道我是下山历练的修士，故意穿了普通百姓的衣裳戴了兜帽，假扮成一位老妇人，想要诓骗我。”
“但是呀，它只穿了衣服，没遮住尾巴，谁家老奶奶有一条毛茸茸蓬松的灰色大尾巴呀。”
歪脖子柿子树上的鸟雀嘎嘎叫了两声，似乎在附和宁昭的话。
她继续说道：“第一次下山历练，我鲨了二十只狼妖，那一天，双鱼镇的地面上满是狼妖流下来的血。”
宁昭说第一次下山历练经历的时候，刻意省略了那些艰难痛苦的过程。明明当时的她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明明当时的她腿抖了整整两周，明明当时的她第一次握剑鲨妖害怕得要死。
“还有之前，你记得吗，咱们一起去剑冢的那一次。那天依依师妹也在剑冢，她被九清附身了，哼哼，那天我趁她昏迷，悄悄踢了一脚。”
“我也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情绪，我也会觉得自己剑术不够好，我也只是一个有仇必报会羡慕别人的普通人。”
“况且，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人是他们，他们该死！”
宁昭咬了咬嘴唇，还想继续说下去。
楚钰抬起眸子，睫毛轻轻颤动，目光在宁昭的脸上缓慢地扫过，似乎想要将她的样貌刻在心里。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宁昭这番话的用意，也明白她是想要安慰自己。
这份情谊太过沉重，他不确定自己是否配得上、是否能拥有。
宁昭只感觉到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微微颤抖，却没听见楚钰说一句话，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楚钰的手拿下来，紧紧握住。
她扬起脸，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楚钰，语气无比认真，“楚钰，你一点儿都不坏，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楚钰还是低垂着眸子，一句话都不说，他心里思绪纷纷，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定下心神，轻叹一声。
没有人发现，他的眸子里的血色渐渐褪去了。
“好啦，咱们现在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出幻境吧。”
宁昭见楚钰面色缓和下来，轻轻晃了晃胳膊，带动他的胳膊也摇晃了起来。
“好。”
楚钰伸手给自己掐了几个除尘诀和清洁咒，他身上那件被鲜血浸透的白衣很快褪去血色，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他这才敢合拢手指，牢牢地握住宁昭那只光滑细腻的手。
幻境之外的骷髅头咬紧了一口死白的牙齿，他眼底那两颗黄色的爱心倏地一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簇绿色火焰。
那两簇绿色火焰愈燃愈烈，似乎要变成激光束，穿过洞壁上的光影，穿过幻境，将十指紧握的两人分开。
不过这只是一个假象，骷髅头被困在宁昭的法阵里，连动一下都不行，更别提去幻境里面搞破坏了。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昭楚钰两人大手牵小手，嘎吱嘎吱咬着自己的牙齿，什么行动都做不了。
楚钰站在小院门前，伸手掐了一道驭火诀，注视着熟悉的小院被包围在熊熊火光里，一点一点被吞噬掉。
那些痛苦的回忆，似乎也像小院木门上被火光燃烧殆尽的字一样，一点一点变成灰烬，被风吹走了。
他牵着宁昭的手，两人沿着荒芜的小道往楚宅前院走。
“师姐，这是心魔幻境，困住我的，不是幻境，是心魔。”
“我刚刚燃烧掉了小院，可是幻境没有消失，我们没有回到兰城。”
楚钰顿了顿，侧过头盯着宁昭，继续说道：“我猜想，离开幻境的关键点是楚宅，只有走出楚宅，我们才能离开幻境。”
宁昭点点头，勾起唇角和他对视，温声道：“好，我们离开楚宅。”
这条小道并不长，每走一段路，就会遇到两三个仆从，他们看见楚钰，面色很是恭敬，高声叫着小少爷，还说侧夫人生了病，唤他过去。
楚钰每一次都是不搭理这些仆从，拉着宁昭继续往前走。
直到站在楚宅的大门前，还有仆从说着重复的话。
宁昭心道你们能不能换个花样，像复读机一样，听得人耳朵都要起茧子。谁不知道这是幻境呀，谁不知道你们是想留住楚钰呀，谁不知道你们压根不是真人呀。
楚钰再一次挥手将面前仆从的手弹开，紧紧握住宁昭的手，目光温柔遣倦。
“师姐，我们要出幻境了。”
“幻境？什么幻境？”
千里之外的林城，在灵剑派青崖山上的一处隐秘小阁楼里，灵越尊者端着茶水，看着对面那人，面露疑惑。
“若是没记错，此次九层妖塔的幻境就是风魔布下来的，它为什么要再布置一个幻境？”
坐在他对面那人穿着一袭浅紫色薄衫，眉若远山黛，脸若银盘，一双含情目里水光粼粼。她捧着一面镜子，摸了摸自己洁白光滑的脸蛋，面露痴迷神色。
这是个美人。
美人勾起红唇，似乎对自己的模样很是满意，“风魔那家伙，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谁也不说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么，这次多半是为情所困了。”
“他连真身都暴露出来了，从前的风魔大人，那是来无影去无踪，真真是像一缕风，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美人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发，微微阖上眸子，“现在的风魔大人…那叫一个痴情呀，人家压根不喜欢他，上次给了他两个火球，这次直接是拳头伺候。”
她捏着帕子掩起唇角咯咯笑了两声，摇了摇头，戏谑地看向对面的灵越尊者，“感情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