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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江州府江州城。
从四面八方,不少江湖人士正在赶奔这里。
城里巡逻的兵丁比平时增加了人数,虽然是太平年间,但江湖人士聚集之地,难免会乱子比较多。
今天,有件大事在江州城里举行。
垄断江南数府商行的“魁盛商号”要在这里拍卖一批奇珍重宝,传言可能有武功秘籍也会出现在拍卖会上。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你身上功夫能耐的高低。所谓名声,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之上的。
即便你腰斩万贯,义薄云天,赛孟尝似专诸,几个毛贼就把你收拾了,那些有个屁用。
武功秘籍对于江湖武林人士的吸引力,远超所谓珍宝。得闻消息,无不趋之若鹜,就连一些久不出世的老家伙,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地点设在“魁盛商行”的交易大厅,能容纳五六百人的大厅里,现在已是人头攒动,人满为患了。
人们都站着,有的衣着光鲜,有的平常打扮。有的正在高声谈笑,有的把面目身形隐匿在宽大衣袍或斗笠之下,默不作声。
大厅最前面,搭起个一米多高、五米多宽、十米多长的台子,后方有幔布遮挡,台子正中摆着一个一米来高、一米见方的木头案子。
台下二米远,摆有有两排十几把太师椅,现在都空着。
就听得“哐、哐、哐”三声锣响,从幔布后面,有男女十几个人走了出来,在台上站定。
大厅里面嘈杂之声渐息,人们向台上看去,杨林、越青城和小玉也挤在人群里看着台上。
他们三人是昨天下午来到的江州城,进了城,发现城里有许多江湖打扮的人士行走,一打听,才知道了拍卖大会的事。
杨林对这事儿没什么兴趣,越青城和小玉却心痒难耐。几番央告下来,杨林也就答应带他俩来看看。
找地方歇息了一晚,上午起来吃过饭,杨林带着越青城和小玉,来到“魁盛商行”交易大厅门外。
到了门口,却犯难了。
门外有四个大汉把门,进门要出示请柬,查验之后才能进去。
杨林有心不去了,可是看看两个孩子有些期盼、又有些失落的目光,他有点儿于心不忍。
他让越青城和小玉跟着他不要说话,瞅了个人少的时候,向门里走去。
门口的大汉拦住他们,要看请柬。杨林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几张破纸片递了过去。
越青城和小玉一看,差点笑出声来,知道杨林又在使障眼法了。
那大汉接过纸片,像模像样地看了看,又让旁边的大汉看看,二人对他们三个人摆了个请进姿势,三个人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此时,台上众人里,一个五十岁上下,面黄无须,一身蓝衫的男子向前迈了两步,抱了抱拳朗声说道:“在下‘魁盛商号’总管荣显有礼了。”
他声音不太大,语气平和,却是让大厅里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单就这份内力已是不容小窥。
他接着说:“今日我商行在这里拍卖几件货品,为了公平起见,特邀请了几位道上朋友公认的铁面无私,公道正义之人做个见证。”
向左手边一示意:“这位是‘义气干云’钱威义,中原武林无人不知的正直豪侠。”
就见那钱威义六十来岁,身材高大,面色红润,几缕长髯飘在胸前,穿一件花团锦簇的紫色锦袍。
听荣显介绍他,面容整肃,抱拳向台下众人施了一礼,没有说话。
荣显又示意了一下右手边:“这位是南方数府闻名的‘正义书生’肖怀仁,这里许多人想必也认识。”
肖怀仁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头戴青色方巾,一身青色长衫,身材匀称,白面微须。
他谦和地微笑着,向台下的人群拱手致意。
接着,荣显又把其他的人一一介绍了一遍,这些人不是在道上久负盛名的侠义之士就是信誉极佳的商界名流。
他请这些人在台下的两排太师椅上就坐,待众人坐定之后,宣布拍卖会开始。
越青城看着这场景,既兴奋又激动,他有些羡慕和佩服刚才站在台上的那些豪侠人物。
他们今日的盛名不知是用多少血汗,行侠仗义才得来的,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一样优秀,站在这台上。
就听荣显开口说道:“今日的拍卖,没什么大规矩,我们每件物品只报一个底价,众位随意加价,价高者得。”
他环视了一下台下,声音严峻起来:“所拍得的物品,获拍者持信物可直接到台后银货两讫,也可拍卖会结束后进行。”
顿了顿,他说:“但若有悔拍或是故意乱了规矩的,后果自负。”
他语气回复平缓:“好,废话不多说了,这第一件拍品,是一支千年人参,起价白银三万两,各位上眼吧。”
他往后让了让,从布幔后面出来一个妙龄少女,怀里捧着个长条锦盒,盒子里是一根儿臂粗细,长约一尺白里泛黄的人参。
少女捧着锦盒,竖起来在台上走了一圈,把锦盒放在木案上退在一边。
荣显站到木案后说道:“想必大家已经看清楚了吧,现在开始竞价吧。”
就听有人喊道:“我出四万两,”
又有人喊:“我出五万两,”几番下来,就已经把价格抬到了十一万两。
越青城和小玉看看杨林,杨林悄声对他俩说:“千年人参不可多得,就是要死的人,含上两片也能多撑几个时辰,不贵。”
越青城和小玉不想和他说话了,你是不嫌贵,那是你不买呀。
他俩不知道,那云雾山里,千年以上的人参都有,杨林还真不稀罕这东西。
最后,这支人参被个四十多岁的胖子用十二万五千两银子拍下。
台上的少女走下来到人群中,递给那胖子一个木牌,木牌上用朱笔写了个“一”,看来这木牌就是荣显嘴里说的信物了。
少女上了台,抱起装人参的锦盒,转到布幔后面去了。
荣显清了清嗓子:“第一件只是热个场子,第二件物品是一颗还魂丹,据说乃是昔年韩道人所炼,功效这里就不多说了,起价十万,开始吧。”
他还魂丹三个字一出口,场内就想起了嗡嗡声,大家小声议论起来。
杨林给越青城和小玉解释道:“韩道人是几百年前一位炼丹大师,还魂丹据说出自他手。此丹死人都能救活,更有一点,会使功法练至瓶颈无法寸进的人突破桎锆,再上层楼。”
越青城问杨林:“我这样的也行吗?”他是问精神力方面。
杨林告诉他,你现在“洗髓经”还未到七重,用还魂丹过于浪费,这丹最适合的是功法接近大成而无法突破的人。
这会儿,还魂丹的价格已经喊到了二十七万,仍在继续有人加价。
忽然,从角落里传出个声音:“一百万,”听不出是男是女,可能是有意伪装的缘故。
离得近的看见,是一个身形隐匿在一袭宽大黑袍之中,中等个子戴着纱笠的人,这人脸上还蒙着黑巾,看不出男女。
一百万银子不是小数了,许多人即便有心也是无力,放弃了。
这时就见坐在前排正中的钱威义站了起来,向黑衣人的方向拱了拱手。
他朗声说道:“朋友,照规矩这东西本是价高者得,但老朽一位好友身染沉菏,我想把这还魂丹购回救他性命,不知可否抬爱。”
回头对台上的荣显说道:“我这样是不是坏了规矩?”
荣显笑笑说:“那就看你们谁出的价高了。”
钱威义开口道:“我出一百二十万。”
台下众人里即便有几个人也想要,但听钱威义说是救人用,加上他的身份,也不好开口了。
钱威义见没有人说话了,转过身向众人抱拳,面现愧疚之色:“是老朽救人心切,无礼了。”
大家见他这样,心里暗暗有些钦佩,不愧叫“义气干云”,为了朋友百万钱财都舍得,也拉得下脸来。
钱威义行完了礼,面带欣慰正要坐下,就听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二百万。”
钱威义的身体僵住,向那黑衣人看去,这话正是从黑衣人嘴里说出来的。
他迟疑了一下,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岳贤弟,哥哥我力有不逮,怕是要对不住你了。”
他眼里似要落下泪来,颓然坐下,眼底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怨毒之色。
听他口里说的“岳贤弟”,有知道的人开始嘀咕。
原来这“岳贤弟”叫岳侠友,与钱威仁是结义兄弟。他使一条银枪勇猛过人,人称“勇三郎”。
四年前路遇“淮北双恶”劫掠商队,仗义出手,身负重伤。
钱威义将他接回家里,一直悉心照料。不过听说伤势沉重,命不久矣。
台下众人对黑衣人的行为都有些不齿,越青城也是一样。
他心想,人家是拿去救命,你有必要还去争吗?
黑衣人见无人再争,走到台下,从荣显手里接过一块木牌,上面有个红色的“二”字,直接去到布幔后面了。
杨林从黑衣人往台下走时就皱紧了眉头,这时猛然醒悟。
他急迫地对越青城说:“我现在要去查件事,你和小玉一会儿回住的地方等我,我去那里找你们。”
说完,一晃身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