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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看着肖美娘的眼睛,有些绝望地说道:“姐姐,就是他,孩子是越青城的。”
肖美娘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她眼里流下泪来,蹲下了身子,把小玉搂在了怀里:“我可怜的妹子,你才多大呀。”
小玉被她感动了,也被自己感动了,又为越青城担心,她百感交集,伏在肖美娘肩上,二人抱头哭了起来。
小玉忽然惊醒过来,我在做什么,我怎么被她感动了,我现在怎么有时间哭?
她抬起头来,看肖美娘还在哭的稀里哗啦,就抽泣着说:“姐姐,你别为我这不洁之人哭坏了身子。”
肖美娘止住了哭声,小玉把她搀扶着坐回椅子里。
肖美娘问小玉:“今后你可怎么办呀?”
小玉说道:“姐姐,我本不该说这话,但是你知道,一个女人一旦有了身孕,就会……”
她也挺为难,怀孕女人的感受她也没有过呀,怎么说呢?
想了想,她继续说:“姐姐,一个女人一旦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就再也离不开他了,可是现在,这没出世的孩子就要没了父亲,我…”
肖美娘打断了她:“你,你莫非要...”
小玉接上话:“姐姐,妹妹知道有些痴心妄想,但我毕竟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
肖美娘站了起来,似是看透了小玉的想法,摇着头说道:“你莫非是想让你姐夫去给他通融吗?”
她有些责怪的看着小玉:“肖郎他侠义正直,绝不会帮你去做这事。”
小玉点点头,眼神里露出惊恐害怕的神色:“姐姐,妹妹求你,这事万万不能让姐夫知道,姐夫刚直正义,眼睛里不揉沙子,他不会容我的。”
肖美娘看着小玉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了。
小玉看她在犹豫,膝行了几步抱住肖美娘的腿哀求她:“姐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求求你可怜我,也可怜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肖美娘迟疑道:“我怎么帮你呀?”
小玉见有机会,急切地对肖美娘说:“越青城在京里有亲戚,我听他说起过,我去求他们,也许可以救下他来,至少能留下性命。”
看肖美娘在听,小玉接着说:“我觉得此事有些不太对的地方,越青城即便杀人也是有什么原因,如果能有人为他说话,事情也许有转圜的余地。”
肖美娘沉默着,她在考虑小玉说话,在想能不能帮她。
她想,越青城杀人偿命,理所应当。
可是按肖郎所说,越青城是要**小玉。
而小玉怀了他的孩子,二人已有夫妻之实,**一说显然是靠不住的。
关键是小玉,怀了孩子,如果越青城死了,她一个孤身少女,没有了指望,以后怎么活下去呀。
肖郎为人正派,定然不会管此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什么呢?
可是小玉实在是太可怜了,这该怎么办呀。
小玉看肖美娘意有所动,又对她说道:“姐姐,我不给你添太多麻烦,我只求姐姐能施舍我几个钱,我去京城找他的亲戚想办法。”
肖美娘看着小玉,怜惜的说:“傻妹妹,京城离这里路途遥远,你一个孤身女子怎么去。还有你这长相,本就是惹祸的根苗。”
小玉哀怨的说道:“我只尽了我的本分就好,将来孩子也不会埋怨我,苦些我能忍得下。”
她决绝地说道:“至于这张脸,不要也罢,我已经没有脸了。”
站起身来,冲到梳妆台前,抄起放在上面的裁纸刀,向自己脸上划去。
她心里默念,我的亲姐,你一定要拉住我呀,我不是真的要毁容。
肖美娘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身子一晃到了她的身后,一伸手,刀子已经到了自己的手里。
别看肖美娘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身上也是有功夫的。
她把刀扔在地上,有些犹豫不定的对小玉说道:“你不要做傻事,现在我不知道该不该帮你,我要想想,想好了我来找你。”
小玉也不好再说,只好对她说:“姐姐,这是我们俩的事,你不要和姐夫讲,我等你。”
肖美娘点了点头,从地上拾起裁纸刀拿在手里,开门出去,往后面走了。
小玉开始有些忐忑,过了一会儿也就平静了,她想好了,不管怎样,明天也要离开这里,想办法去京城找朱永康。
天黑的时候,肖怀仁回来了。
他过来看了看小玉,让她去后面上房一块儿吃饭,小玉称身体不适,不想吃了,肖怀仁就自己去了。
一会儿,有丫鬟给她端来了晚饭,她让放在桌上,没有动筷子,一点胃口也没有。
吹灭了灯烛,她上床躺下,却一直难以合眼。
外面渐渐安静了,只有风偶尔吹的窗纸“扑簌簌”作响。
小玉静静的躺着,忽然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又听不真切。
她凝神细听,隐隐约约听出是男女喘息之声,夹杂着女子的呻吟声,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但听着让人有些心跳。
小玉只有十五岁,她随爷爷在山里长大,后来到了桃庄,一直和越青城他们几个孩子生活在一起,大人们的有些事她是一点也不知道。
她听着喘息声越来越剧烈,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安静了下来,又没有声音了。
小玉不知道这声音是哪里传出来的,前院就自己,厢房住着两个丫鬟,没有男人。
后院她没去过,肖美娘和肖怀仁住在上房,只有后院有男人,这声音难道是后院传出来的?
想到这里,小玉的脸有些发烧,我该不会是听到她们夫妻之间的那些事了吧?哎呀,羞死人了,她用被子把头盖住了。
小玉又一想,不可能呀,离得那么远,我怎么会听到她们的声音?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身体特殊的原因。
她这样的体质,几百年才有可能出现一次,现在还远远没有开发出来。
将来,她会在神州、星月两块大陆让无数人恐惧害怕。
现在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只是一种本能,她只是从来没有注意过。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在想越青城的事,又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身体本能的警觉,加上脑子只在想一件事情,反倒放松下来,才会自然而然的有了这种感应。
她再集中精神去听,只是断断续续听到肖美娘说什么“银票”,肖怀仁说“百姓”什么的,就再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是因为她想去听了,反而心不静,就听不到了。
就这么思来想去,不知不觉,小玉睡着了。
她看见越青城穿着一身红衣服,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他旁边站着个面目凶狠的大汉,手里抱着一把雪亮的大刀。
围着他们有许多人在看,她看见了肖怀仁、看见了钱威义,他俩开心的笑着。
人群里有个穿官服的男人,他向下挥了下手,那个拿刀的大汉举起大刀,向越青城脖子上砍去。
小玉大声叫道:“哥,哥哥!”翻身坐了起来。
她睁开了双眼,房间里光线明亮,天已经大亮了。
她伸腿下床去找鞋子,猛然发现床前站了个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肖美娘。
只见肖美娘看着她,美目含泪,又是爱怜又是心疼的说道:“痴心的女子负心的汉,你对他这样,他会知道吗?他会这样对你吗?”
小玉也有些痴了,她喃喃道:“不管他怎样对我,我只要对得起他和自己的心,就心安了。”
肖美娘从身后拿出一个蓝色布包,递给了小玉,说道:“这里有一支金钗和十几两银子,我平时不用钱也不要肖郎的钱,没多少积蓄。”
她看着小玉的眼睛继续说:“自古多情空余恨,但愿你不会被他辜负。”
小玉激动的不能自已,她从床上滚到地下,跪在肖美娘面前:“姐姐,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如果有一天姐姐需要我,赴汤蹈火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肖美娘也扶着她跪下:“妹妹,我是真的把你当了妹子,你不要这样,你只要记着有我这么个姐姐就行了,快起来。”
二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肖美娘对小玉说:“你姐夫他不在,我找了一辆车,在巷子口等你,车费已经付了,他会送你去京城。”
小玉是真的感动了,她实在没有想到,肖美娘这样一个有些风骚的女人,竟然是这般有情义,真性情,许多男人怕是也比不过她。
小玉又要给肖美娘下跪,肖美娘拉住了她,对她说:“我是因为你的痴情,你表现出来的爱才要帮你,你应该感谢自己。”
她有些神色黯然:“你哥哥虽有罪,但那府尹也不是什么好官,上万两的银子...”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催促小玉快走,如果肖怀仁回来了,不一定会让她走。
小玉也顾不上再客套了,穿起鞋来,对肖美娘又行了大礼,快步出了肖府大门。
她看见巷口有一辆马车,跑了过去。
车夫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小玉问他:“肖夫人雇的是你吗?”
车夫憨厚的笑了笑:“是我,我们现在走吗?”
小玉爬上马车钻进车厢,对车夫说了句:“快,现在就走。”
就这样,小玉坐着马车,昼夜赶路,一个多月后,进了汴京城。
到了内城门,天已经黑了,她坐的马车不让进,又给了车夫几两银子,她一路跑到了朱家别院。
门口的小厮还认得她,一路喊着“郡主回来了,”引她到了厅堂。
早有丫鬟婆子迎了出来,小玉顾不上这些,急着让他们去找周啸天来。
周啸天闻听小玉只身前来,立即出来相见。
当他听完小玉的诉说,却是坐下来久久一言不发。
小玉看周啸天的样子,就知道事情麻烦了,她强忍着不出声,等着周啸天说话。
周啸天终于说话了:“越青城的事怕是不好弄了。”
小玉的心跌倒了谷底,她哭了,给周啸天跪了下来:“周爷爷,能让我见见康哥哥吗?他一定能救我哥的。”
周啸天连忙把小玉扶起来,让人拿椅子过来让她坐下,又让人去拿参汤。
他看出小玉现在是在强撑着,连日的旅途奔波,已经让她体力不支。
小玉是真的太累了,她从江州城坐马车出来之后,就没怎么睡过觉,没好好吃过一次饭。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见到了周啸天,不想听到的却是没有办法帮越青城,这让她难以接受。
等有人拿来参汤,周啸天让小玉喝了,小玉的精神才好了一点。
周啸天也坐了下来,给小玉分析了越青城的情况。
越青城不会杀那个女孩,这是肯定的。但是,那是我们这些人相信他,了解他才这么下的结论。
而从官差的诉状、及肖怀仁讲诉的堂审结果来看,越青城杀人的人证物证俱在,定案是没有问题的。
越青城因为自身的原因,有些情况不能明说,正是由于这点,他摆脱不了与“雌雄妙手”有关联的嫌疑。
周啸天讲,越青城的身世、他与杨林的关系、杨林的来历他多少知道一点。
因为他与杨林的师祖有些渊源,云雾山的情况他也知道一些。
所以,越青城现在无法自证清白,江州府定他年前问斩是依法断案,有律可循。
南唐国律法严明,皇帝陛下身体力行,这种情况下想要救出越青城,几乎没有可能。
其实要救越青城也很简单,我、杨林、纪飞或是你爷爷,随便一个人就能去救他出来。
但是那样,置国家律法于何地,我们岂不成了乱臣贼子,国家的罪人?
小玉说不出话了,周啸天说的这些,她没有想过,也想不了这么多。
周啸天又沉吟了一会儿,对小玉说道:“你是奔康儿来的,现在你见不到他,我可以见到他。”
小玉心里又有了希望,也许朱永康有办法。
周啸天继续说:“我现在就去找他,他能否做到,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说完,周啸天让小玉就在朱家别院等着,然后连夜进宫,找到当值的朱永康,告诉他小玉来了,是为越青城来的。
朱永康舍命向父皇求情,父皇法外开恩,赐给他金批令箭。
他急着要把好消息告诉小玉,没想到小玉乍闻喜讯心情激荡昏了过去。
朱家别院的丫鬟婆子一通忙乱,正在救治时,周啸天回来了。
他把众人包括朱永康在内,赶出厅堂,只留下他和小玉。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周啸天领着小玉从厅堂出来了。
就见小玉原本憔悴的脸红润发光,一对杏眼黑的发亮,神采奕奕,哪里像连日奔波劳顿过的样子。
朱永康没有看出来,周啸天现在有些气息不稳,脸色有些发白。
小玉来到朱永康面前,深施一礼,对朱永康说:“康哥哥,我替哥哥谢谢你,不知你要怎么去救他?”
朱永康从怀里拿出了金批令箭,对小玉说道:“我去求了父...父亲,他向皇上讨了令箭,我亲自去江州府把青弟接出来。”
小玉欣喜不已,对朱永康说:“康哥哥,那我们现在就走可好?”
朱永康正要答应,周啸天说话了:“不急在这一晚,先商量一下再走,再说了,你能随随便便走吗?”
他看了看朱永康,朱永康也冷静了下来。
他对小玉说道:“我和周伯得商量一下,把京里的事安排好了,明日上午我们出发,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小玉也知道自己有些急了,她听从了朱永康的安排,由几个丫鬟伺候着去吃饭沐浴休息了。
周啸天和朱永康进了厅堂,屏退了人等,二人密谈起来。
第二日早上,小玉早早地就起来了。她焦急的在自己住的院子里转圈,等着有人来叫。
眼看着辰时已过,还是没有动静,她叫了个丫鬟过来,让她去看看,朱永康他们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个丫鬟回来,交给她一封信,说朱永康和周管家已经走了,留下一封信给她。
小玉急忙把信拆开,信是朱永康写的,里面说带着小玉去江州府太耽误时间,他和周啸天去了,让小玉在朱家别院休息几天,然后让人送她回桃花坪,越青城自会回桃花坪去。
小玉无奈,但是她也知道,只要朱永康去了江州府,定可保越青城无事,也就放下了心。
在朱家别院住了七八天,期间她去了一趟“春香楼”,见了秦玉玉,和秦玉玉说了越青城的事。
秦玉玉听了,大惊失色,在听小玉说了朱永康拿着金批令箭去了江州府,她才放了心。
小玉问她杨林来过没有,秦玉玉告诉她,自上次你们走了之后,就再没有见过杨林。
小玉拿出肖美娘送她的金钗,又和秦玉玉说了肖美娘的事。
秦玉玉听了之后,也对肖美娘钦佩不已。
小玉把金钗留给了秦玉玉,让她照着样子再打一只,她会来取。
从“春香楼”回来,小玉看看也等不回来朱永康等人了,就让人送她回了桃花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