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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不早,莲蕊、秋月服侍越青城更衣洗漱了,越青城让她俩去歇息,推门进了卧房。
屋里并未生火,但是也不冷,床前的小几上点着一盏纱灯,柔和的灯光照得屋里朦朦胧胧,一股清香弥漫在房间内。
他边脱衣服边走到了床前,伸手撩起了纱帐,正待往被里钻,却见枕上青丝堆满,一张俏脸羞红,蓝色的大眼睛星星般的明亮,正羞怯地望着他。
越青城被惊骇的跳了起来,指着床上的人说道:“梦兰,你,你怎么睡在我这里?”
梦兰娇羞的低声对他说:“公子,奴婢在给您暖被,您快些上来歇息吧。”
越青城有些急了,对她说道:“你,这,哎呀,不用你来做这些呀,你,你快回自己屋里吧。”
梦兰脸上红晕更盛,把头埋在枕里,轻声说道:“王妃派我到您这儿来,我就是您的人了,这是我份内的事。”
越青城跺着脚对她说:“梦兰,我们,不是,我不能这样,你以后也不要这样做了,快回自己房里去。”
梦兰见他这样,眼里闪出泪光,从被子里低着头坐了起来,掀开被赤脚下了床。
越青城眼里就见白花花一片,那高耸半露的一对玉兔,在薄薄的粉色纱衣下若隐若现,白色裘裤内紧绷着一双浑源修长的玉腿,白生生的两只纤足尽入眼底,使他脸红心跳呼吸加速。
他背转身说道:“你快穿起衣服不要受了凉,回自己屋去吧。”
身后传来一阵衣物发出的窣窣声响,接着房门响了一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消失。
越青城转回身来,床上已经没有人了,他上床钻进被里,被子里面热乎乎的,一股女子的体香和香粉气味残留在枕上,令他久久难以入睡。
时间一晃,越青城回了王府已经半月有余了,白日里小玉过来和他作伴,由梦兰、莲蕊、秋月几人陪着,在王府里玩赏游乐。
晚上小玉去陪王妃秦玉梅,越青城在自己的府宅里过夜。
他现在知道那天梦兰为什么睡在他床上了,这是富贵人家的规矩之一。
天凉时,公子少爷睡觉前,身边的侍女为其铺床暖被是应有之意。
如若被看上侍了寝,有幸珠胎暗结就会被收入房中,成为侧室侍妾,身份一步登天,从奴才变成了主子。
这并不是说那些侍**荡不洁,而是那个年代的一种风气,在当时的人看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王妃秦玉梅原本是一片好心,她看出越青城还未经人事,特意把梦兰安排到他身边,谁知越青城不知个中原委,被弄得尴尬不已。
再者,越青城虽是正当年少气血旺盛之时,但他心里只有小玉,不会对其他女子动心。
梦兰当时被他弄有些羞臊,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看出来越青城是个谦谦君子,用情专一,心里对他更加的敬佩起来,可是也有些失落。
小玉这些天常常陪着王妃秦玉梅,对一件事渐渐有了兴趣。
原来,秦玉梅每日早晚,都要去家庙边一处供着弥勒佛的“慈安堂”拜佛念经。
小玉喜欢里面静怡安宁的氛围,晨钟暮鼓伴着秦玉梅抑扬顿挫的诵经声,在她听来,是那么的清扬悦耳,令她心神平和宁静。
她听不懂秦玉梅念的是什么经,却能听的闭目微笑仿佛入定似的。
秦玉梅发现后有些惊诧,问她感悟到了什么,小玉告诉她,就是觉得心很静,身体很轻松。
这让秦玉梅既高兴又有些担忧,高兴的是小玉佛缘深厚身具慧根,担忧的是她和越青城还未成婚,这样下去可不太好。
秦玉梅带着小玉去了一趟西京城里的大报恩寺,请寺里九十高龄的玄明大师给小玉观相。
玄明大师见了小玉之后,看了她半晌,起身对着小玉双手合十深施一礼,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秦玉梅追上去问他,玄明大师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秦玉梅不敢再问,带着小玉出来,在门口正要上车时,三个小沙弥追了出来,手中捧着数十册经书,说是玄明大师赠与小玉的,让她闲时习阅。
小玉谢过后把这数十卷经文收好放在车上,随秦玉梅上车回了王府。
晚上待秦玉梅睡下后,小玉轻身进了书房,让侍女如兰又添了一盏来,拿出经文翻阅。
只见这经文是《华严经》,共有六十卷之多。
她拿起第一卷翻开,见是用端庄的正楷抄写的经文: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摩竭提国阿兰若法菩提场中,始成正觉。其地坚固,金刚所成;上妙宝轮,及众宝华------
小玉被经中文字所引,一行行诵读着,沉醉了进去。
她读着读着,忽然发现在每行字旁边,还有一行红色的小字,她仔细看那小字写的是什么,看清楚了,却吃惊地把手里的经书掉在了地上。
原来,这书里的红色小字,一个一个像蝌蚪似的,竟然和那蒲团里天蚕书中的文字一模一样。
小玉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把经书从地上捡起来,翻开凝神细看,只见经书中每行汉字旁边,都注有一行小的红色蝌蚪形文字,每页每行都是如此。
她现在可以断定,抄写这部经书的人,必是把经书的原文和汉字的译文同时抄写在了一处,想来当年耗费了多么大的心血。
这部经书珍贵至极,玄明大师把它赠送给了自己,究竟带有什么深意呢?
现在小玉想不明白这些,也来不及想,她只是意识到,有了这部经书,就能把“天竺逢仙录”翻译过来了。
她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找越青城,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但是现在是夜半更深之际,这会儿去找越青城,定会惊动了其他人。
小玉耐下性子思虑了一会儿,神情轻松起来,她捧起经书,开始静静的研读。
卯时刚过,秦玉梅就起来了,她起身下了床,贴身丫鬟如兰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服侍她披上衣服。
秦玉梅步出卧房,看到书房里有灯光,问如兰:“怎么不灭书房里的灯火啊?”
如兰说道:“是梅小姐在里面读经呢,一晚上没睡。”
秦玉梅摇摇头说:“这孩子,真是与我佛有缘啊,”边说边走过去推开了书房的门。
就见小玉双手捧着一本佛经,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没有察觉到她进来了。
秦玉梅走到她身后,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怜爱的说道:“玉儿,你这是读了一宿的经么?”
小玉惊觉后站起身来,慌忙躬身回道:“姨娘,您醒了,是不是我搅扰您了?”
秦玉梅笑着拍了她一下:“你看看什么时辰了,天都要亮了。”
小玉往窗外看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对秦玉梅说:“姨娘,我看书看的忘了时辰啦。”
秦玉梅看小玉脸上虽然有些倦色,可是杏眼中神采奕奕,清澈明亮,柔声问道:“看你的神色,是从经文里有所悟了?”
小玉冲她微笑着说道:“相由心生,法及众生,只看个人所悟,我就是觉得读着心里平静喜悦而已。”
秦玉梅感叹道:“好个相由心生,法及众生,再研习些日子,你能给姨娘开坛讲经了。”
辰时刚到,越青城过来给王妃请安,秦玉梅留他在寝宫一同用早膳。
早膳摆上来后,小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怎么动筷子。
秦玉梅发现后问道:“玉儿,你是不是乏了呀,不想吃就早些去睡一会儿吧,不用等着陪我去‘慈安堂’了。”
小玉忸怩着说道:“姨娘,我今天想吃羊肉做的蒸包。”
秦玉梅看了看桌子上,招呼如兰:“如兰,让人告诉厨房,赶快蒸几笼羊肉包子送来。”
如兰答应着正要往外走,小玉站起来说道:“姨娘,不要麻烦了,让哥哥带我去‘聚德元’吃吧,我还想吃他家的秋刀鱼。”
越青城看到小玉在悄悄地对他使眼色,急忙站起来说道:“姨娘,让她一说,我也想吃秋刀鱼了,您慢慢吃吧,我带她出去吃。”
秦玉梅放下筷子,用手指点他俩笑着说道:“真羡慕你们,年轻就是好啊,快去吧。”
越青城和小玉给秦玉梅行了礼,一前一后从寝宫出来,刚下台阶,梦兰迎面走了过来。
越青城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小玉出去一下。”
梦兰闪到道旁对二人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二人走到府门正要从角门出去,只见黄影一闪,狗蛋儿窜了过来,传音问他俩:“你们要去哪儿?”
越青城告诉它要去“聚德元”,狗蛋儿一听,当先带路冲了出去。
越青城和小玉边往外走,小玉边笑着说:“今天你又得大掏腰包了。”
越青城无所谓的挥挥手:“狗蛋儿不就是爱吃些秋刀鱼嘛,我花得起。”
他二人说说笑笑到了“聚德元”门口,彼得站在门口迎候,笑着对越青城说道:“公子,还是楼上老地方,您家那位已经先上去了。”
越青城随手递给他一张盐票,笑道:“今天加几笼羊肉蒸包,其它的照旧,剩下的赏你了。”
彼得点头笑着接过盐票,说道:“又让您破费了,”边说便带着越青城和小玉上了二楼,进了一间临街的雅间里。
只见狗蛋儿已经蹲立在桌子旁,着急的给越青城和小玉传音:“鱼,快点,鱼。”
越青城对彼得说:“快,先上十份炸秋刀,羊肉蒸包也快点上。”
彼得弓腰说道:“鱼我已经让去炸了,蒸包我这就去告诉厨房,”转身出去了。
小玉看着彼得出去了,一把拉住越青城的胳膊,急切的对他说道:“哥,我有件重要的事和你说。”
她从怀里拿出一本经书递给了越青城,越青城接到手里疑惑地看着小玉:“我又不看经书,你把它给我做什么?”
小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往椅子上一坐,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说道:“你要是不想看就放下吧,吃了包子咱们就回去。”
越青城看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有些好笑,拿起经书随意翻了翻,说道:“芊妹,我是真看不懂这个,等哪天有空你给我讲讲,我一定好好听你说。”
小玉正要说话,外面脚步声响,彼得带着几个伙计进来,伙计们把手里的托盘放下,走了出去。
彼得对越青城说道:“这是十份秋刀鱼,我让他们再给加了两份,一会儿和蒸包一块儿上来。”
说着,把手里端着的白瓷壶放在了桌上:“这是您的红茶,按您的吩咐,没有加糖。”
越青城点了点头让彼得出去了,他端起茶壶给小玉的杯里倒满,对小玉说:“来,先喝点茶,蒸包太油腻不好消化。”
小玉闭着眼睛不理他,他拉了把椅子放在狗蛋儿身前,端起一个托盘放在椅子上,对狗蛋儿说:“来,她不理咱们咱们也不理她,你先吃。”
狗蛋儿低头开始大嚼起来,一大托盘鱼转眼就吃光了,越青城又给它放了一盘。
小玉睁眼看看越青城,狡黠地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说道:“不看就不看吧,过后你可别求我。”
她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经书,越青城看她的表情有古怪,抢先把经书拿在了手里:“你等等,我再看看有什么门道。”
这时,彼得和一个伙计进来,把三笼热气腾腾的蒸包和两盘炸好的秋刀鱼在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小玉拿了个碟子,倒了些醋和辣椒在里面,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在碟子里蘸了蘸,把包子咬了个小口,先吸了里面的汤汁,再小口咬着吃上了。
吃了几口,她抬头看着越青城说道:“哥,今天的包子真香,你也快吃呀,”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又夹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越青城觉得不对,小玉每次和他在一起时,吃东西时总是等着和他一起吃,今天怎么自己吃开了?
越青城把手里的经书打开,仔细观看。一看之下,他猛然站了起来,把正在品着美味的狗蛋儿吓了一跳,浑身的毛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