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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风波过去数月,在巨浪当中被毁掉的金山寺很快被重建起来,寺庙是山下的民众自愿出资建造,可建造好之后,才发现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出家。没有人愿意来一个死了两百僧人的寺庙出家,诺达的金山寺,此时只剩下了许宣和法海两个人。
寺庙建成的那一天,许宣去见了法海,他对法海道:“寺建成了,我也该离开了。我家娘子惹下的罪孽,我不知道该怎么偿还,守着金山寺建成,也算减少她一点罪孽。”
法海看着他,叹息一声道:“你尘缘未断,也该是离开这里。”
听到他的话,许宣忽然笑了笑,道“师父,你怕了。”法海道:“我怕什么?”
“你怕我成佛。”许宣道,“我现在没有爱,也没有恨,不在畏惧娘子离开我身边。这样四大皆空的境界,才适合成佛,所以你怕我成佛。”
“你心中有恐惧,有愤怒,也有害怕,这一辈子成不了佛。”他说着,从衣袖当中取出四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凝望着它,道:“这是娘子的眼泪,是她的心血凝结而成的东西。师父,只有拿得起才能放得下,你从未经历过,也终究也不会理会,所以你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佛。”
他弯下腰,从法海面前取了一把竹扫把,转身就要离去。
法海看着他的背影,喝道:“你去哪里?”
“雷峰塔,我答应过娘子,要做她一辈子的扫地僧。”许宣转头,淡淡一笑。
“雷锋百步,非出家人不可擅入,这是佛祖留下的规矩。”法海还没有说完,许宣便打断了他的话。许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师父你忘了,我现在可是出家人。”
法海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许久后,才喝道:“孽徒,我决计不会依你。”
“师父,这寺里就你我二人,你若不依,我便天天找你来说,今日七次,明日七次,直到我的嗓子哑掉;若是嗓子哑了,你还不依,我就一点一点往雷峰塔爬,终有一天,终于会爬到塔下。”许宣平静地道,丝毫没有畏惧法海的威胁。
法海知道自己不可能劝阻许宣,便让他而去。
许宣带着扫把和伞出了金山寺,到了雷峰塔前面。他看了一眼九层高雷峰塔,拿起扫把在塔前面扫了扫飘落的叶子。扫完之后,他站在雷峰塔的门口,用手轻轻地敲着门上的把手。
一长一短,两长一短,娘子曾经告诉他这是来她哥哥做出来的特别讯号,传递信息的。他们说出的话不能传入雷峰塔,只有门前的敲击声能够传入。
滴答,滴滴答的声音在响起,白素有些怔怔地回过了头,然后落泪。
“官人,是你吗?”她喃喃自语,于是同样用手在塔内的墙壁上的敲击。
雷峰塔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扫地僧,每日清扫过塔前面的叶子之后,就会在敲击着门前的把手,直到每日黄昏时分太阳渐渐落下,才慢慢终止。
郝任一路逃窜,来到了渝州城前面。
他松了松自己的肩头,而后呲牙咧嘴。这几日里面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到处都是追兵,起初时候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到抓到一个活口之后,才知道自己被真武大帝列在通缉榜上面,受到所有想要成仙的妖魔追杀。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沉默了下来。
虽然金山寺之战自己的结果比想象当中要好一点,但无休止的追杀还是让他心烦。他何等聪明,稍微一想便知道这是真武大帝想要以这样的手段收服自己,否则对方完全可以派出天上诸位星君来通缉,而不是交给人间的各位妖魔。
他一路逃亡来到了渝州城,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无论哪路妖魔,都不敢靠近渝州城太近。郝任不知道渝州城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让这些强大的妖魔都畏惧。
他怀着警惕心里进入了渝州城,摆脱了后面的追兵。
渝州城里面并没有什么异样,如同九州其他郡县一样,里面的所有百姓都在安居乐业。他沿着繁荣的正街慢步前行,转过几个弯之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他面前,有一座三层高的阁楼,阁楼前面的牌匾上写着‘灵魂当铺’四个字。当铺虽然在正街,并且装修的十分精致,却很少有人进入里面。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除过自己开的那些当铺以外,已经见了数个灵魂当铺,但没有一个能够让他如此吃惊。
因为这家当铺里面有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灵魂当铺里面见到除他以外的陌生人。他怀着警惕心走了进去,见到一个青年懒洋洋地坐在当铺的当堂。
“稀客,稀客,花楹赶紧上茶,终于来人了。”听到脚步声,青年连忙站了起来,对着后面呼喊。
只是当他和郝任两人面对面的时候,都在一瞬间怔住了。
一个年级大概在十五岁的小姑娘从当铺的后堂走了出来,有些气冲冲地将茶水放在桌子上,道:“喝茶,喝茶,整天就知道喝茶。”花楹恼怒地看着了两人一眼,当目光从郝任身上扫过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我怎么会觉得有两个老板。”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睁大眼睛看着两人。
明明是两个长相完全不相同的人,可她却有一种错觉,仿佛老板在一瞬间变成了两个人。
青年看着郝任的面孔,仔细凝望许久,突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起来,眼泪哗啦啦的落下,也不知道到底是喜悦还是难过。
郝任沉默地看着青年癫狂的样子,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花楹,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去找她了。”许久之后,青年恢复正常状态,对着一旁的少女说道。少女瞪大眼睛,道:“你知道怎么找她?”青年道:“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郝任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眼神一阵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