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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叶柔接过一男子的行李,和他并排朝停车场走去。
“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温柔地一笑,“太久没回来了,也应该回来了。”
“是啊,你一走就是四年,就中间回来几趟,再不回来,大家都要陌生了。”
他五官立体,轮廓线条不似韩以城棱骨分明,却也俊秀,看上去温柔谦和。笔挺的黑色西装裤和一丝不苟白色的衬衫,处处透露他的精致。修长的手指尤其显眼,即使是精心保养的女生也不一定有这么一双如玉葱般的修长、细腻、光滑的手。
停车场,韩以城烟瘾犯了,掏出一小盒薄荷味的糖,往手心倒了几粒扔进嘴里。比起缓缓而治,他更喜欢一刀切,简单干脆。
看见往这边走来的叶柔和许默,他打开车门下去,背靠着车子,将手插在黑色的裤子里。
“回来啦。”他说,带着几分慵懒,随意而自然。
“嗯。”许默对他点点头。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车子里安静得很,他看着后视镜里两个不说话的人,也许从恋人到朋友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我想回去看看小初。”
韩以城没回答他,往嘴里倒了几粒糖果,脚下一使力,车子的速度更快了,他突然在路边骤然停下。
后面的两人身子往前一倾,叶柔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他淡淡地说:“你自己回去吧。开到初景花园,车子留给你。”
顿了下,又道:“天黑,自己开车小心点。”
这四年,他明明常常回去。
一年前,他喝醉了,躺在已经空了的何家门口,一个劲儿地拍着门,雨不停落下来,也许是因为雨天总会把思念和痛苦给从伤口内牵扯出来。
他接到韩父韩母的电话从家里赶来,他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拍着门,让她给他开门。
空了的房子,无人应。
“小初,开门。”
“小初,我错了。”
“我有话对你说,小初,你出来,求求你。”
……
许默一把将他从地方拽起来,拖到院子里。
攒积已久的愤怒从心底熊熊烧起,要是当初就说清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谁也回不去了,一步错,步步错。
从头到尾,她什么也不说,不哭不闹,懂事得让人心疼,每次都是笑笑说她没事。而他本最见不得她伤心,却什么也不解释,就算不是恋人,也不该如此。许默多次想问问他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韩以城,你当初为什么不说!”
“我以为我能护住她,我以为我们等得起,我以为我们之间即使什么都不说,彼此也是知道的,时间久了,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可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借着醉意,他可以短暂地释放内心积压的痛苦。
“我喜欢,我喜欢的!”
“可是你没告诉她,她到死都不知道!”
“我日日悔,夜夜悔!若时间回去,我定时时刻刻把她放在身边,一刻也不离开。”
他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
他猛捶打自己的头,一次,两次……泪从眼眶汹涌而出。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其中有多少个夜晚,他一遍遍亲手把心上结了痂的伤口撕开,好像只有痛着他才能感觉自己活着。
韩以沉走到小区里,发现半个小区陷入一片漆黑中,偶尔几点光从窗户内透出来。
他想到什么,赶紧往三十七栋的楼道里跑。他借着手机的灯光,快速往楼梯上冲。楼道里来来回回不少人,其中也有维修的水电工。
他拉住一个人问:“请问停电多久了?”
“有几个小时了,一直在抢修。”
他挤过去,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打开自己家的门,摸着黑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转头就甩了门出去。
他借着手机的光,把钥匙插到隔壁门的钥匙孔,门开了,里面一片漆黑,也一片安静。
“伊伊。”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人应。
月光从阳台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客厅的地上落下一片柔和的光,白色的纱帘在风中飘荡,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甜而不腻,浓而不呛。
耳边传来一声嘤咛,“韩以城,你怎么才回来。”
和从前一样。
阳台上,她背靠阳台的钢铁栏杆,蜷缩着腿,头枕着膝盖,闭着眼睛呓语着什么。
他蹲下身子轻轻唤她的名字,她松开抱着栏杆的手,很自然地搂过他的脖子,小声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
他抱紧她,“你怎么又挂在阳台了。”
“停电了,这里有光。”
他试着抱起她,手刚架到膝盖弯处,却听她说:“腿麻了。”
他一把抱起她,头靠在他的怀里,看样子是困极了。
她曾说远处有一片星光,阳台是整个屋子最亮的地方。
那时候,三峡大坝还未建成,电没那么充足。到了炎热的夏天,全国很多地方都会停电,分区分时段。
韩以城的父母是典型的“父母是真爱,而孩子是意外”。
韩父说会照顾别人就会照顾自己,会教育媳妇儿就会教育自己。丈夫以身作则,妻不教,夫之过。
韩以城爸妈整天拾掇何夏初爸妈去外面溜达,何夏初爸爸即使不乐意,但他不得不承认那小子比自己管用,他女儿每次几日不见他,就对他们特亲热。这套路,一用就用了十几年。
这天家里刚好没有人,整一片区的路灯都熄灭了,房子里头传来微弱的灯光或者烛光。
韩以城下了公交车就一路跑向家,他并未回自己家,而是掏出何家的钥匙,打开隔壁家的门。借着手机里的光,他先在楼下找了一遍,就一步跨两个台阶,上了楼,打开她的卧室的门,发现书桌上散乱着一堆作业,床上的被子整齐地叠成方块儿。好好的一双拖鞋,一只在课桌底下,另外一只在门边。
“小初,小初。”他边叫她的名字,边拿着手机到处找。
楼上厅里的阳台落地窗大开,窗帘在风中飞舞,一团黑影缩在地上。
“小初。”他走过去喊她。
她抓了几下后脖子,不满地嘟囔道:“韩以城你怎么才回来?蚊子好多,我都快被咬死了,上辈子我肯定是只青蛙,它们都跟我有仇,你看,我身上都是包。”
她可怜兮兮地举起自己的手臂给他看。
他吁了口气,轻然一笑,话还真多。
“你怎么坐在这里?自己喂蚊子还怪人家咬你,是不是一把草喂到兔子嘴边,你还嫌弃人家嘴馋?”
“停电了。我刚在做作业,突然就停电了,这里光亮些,天上有星星,远处还有灯光,像一片星光。里面黑漆漆的,还那么热,跟个蒸笼似的,再待下去,我就要被蒸熟了。”
“这里还有一群蚊子嗷嗷待你来哺呢!”
她瞥瞥嘴,头一撇“哼。”
看到他还背着书包,对了,她作业没做完。
“韩以城,我作业没做完,怎么办?老张可凶了。”
“走吧。昨天物业通知大家提前备好光源,我台灯充了电。真怀疑你这耳朵是摆设,昨天物业通知的时候,你不是就在我旁边么。”恨不得揪起她的耳朵让她涨涨记性,动不动左耳进,右耳出。他常被被她语文老师告状:韩以城,你家夏初上课没带耳朵吗?让她做题一,结果她听成题一题二题三,或者说她根本没听见,看到别人动笔她也动笔。问题是她做题目是倒着做的,也就是老师讲题一的时候,她题三做好了,题二可能做了些,题一肯定是来不及。
何夏初试着起身,天呐,腿麻了。
“韩以城。”
“嗯?”
“人蹲久了之后会存在下肢血液循环不畅,从而导致局部缺氧,压迫神经引起麻木。简而言之,我腿麻了。”
“然后呢?”反问她,他站着俯视她,丝毫没有要扶她的意思,装作没听懂。
“扶我一下啦。”她一把抓住他的裤腿,想借着这把力起身。
他提了提下滑的裤子,还好校服有裤带子,要不然哪经得起她这样拉拽。
他蹲下身子,何夏初搂过他的脖子,艰难地起身,扭曲着脸部表情,“你慢点,麻。”她
他伸手托住她的腰,慢慢将她的身子往上提。
“何小初,你是不是胖了?”
“不是,是我长个子了。”
都说往事如烟,随风便散,而他却将关于他们的点点滴滴刻在心里,清晰如昨日,也许是每日都在温习回忆里的片段,舍不得也害怕忘却。而他的旧回忆“历久弥新”,历历仿佛发生在昨日。
怀中的人,手臂上实实在在的重量感,她真的回来了,不是醉后恍惚在眼前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