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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持沉默了片刻,缓缓将头偏向了窗外,白净无瑕的精致容颜,染了散不开幽深,“有。”
亦澈看着风清持,隐约猜出了一些,“很困难?”
“只有未檀知道如何解除离魂反噬。”风清持的声音莫名沉重,也微微凉淡了几分。
闻言,亦澈缓缓蹙起眉头,“是不是未檀要你做什么来作为交换?”
“嗯。”风清持点头。
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修长的指轻轻地摩挲着杯底,神色就想是笼罩了一层浓雾,一双清透的眸子,一片漆黑幽深无垠。
“是什么条件?”亦澈声音淡淡地问。
他并不是想窥探风清持的事情,而是想看看自己能否帮上忙。
风清持的眼眸深了几分,就连握着茶杯的手指也是忽然间一顿,闭了闭眸,下一瞬重新睁开,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缓缓掷出了四个字,“陪他一夜。”
这句话一出,亦澈瞬间睁大了眼睛,漂亮而又妖娆的眸子里面,写满了无法相信,“白未檀他……那个混蛋!”最后低骂了一声,眸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
随即将眸子看向风清持,有些担忧,“阿墨,你应该没有答应他吧?”
风清持摇头,语气深沉,“没有。”
她相救言络,但是,什么其他的条件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个,不可以。
亦澈沉默了半晌,“这件事情言络知道么?”
“我没有告诉言络。”而且,就算是说了,言络也是不会同意的。言络的性子,她太了解了,宁愿去死也不想她为了他答应这件事情。
“那你和言络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亦澈继续问,嗓音有些低沉。如果离魂反噬不解除的话,言络估计根本就活不了多久,阿墨她……应该会很难过。
“不知道。”风清持低头看着茶杯中的茶水,“现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亦澈轻叹了一口气,漂亮绝色的脸上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流转。
“亦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要去找未檀。”风清持忽然抬头对上了亦澈的眼睛,声音也轻沉了几分。亦澈若是只身闯入苗疆军营,就算未檀未必会杀他,可是,万一其他人对他动手呢?!
再者,就算是亦澈前去,未檀也不会告诉他。
亦澈看了风清持半晌,看明了她眼底的无奈之后,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对了,阿墨,我当初在千仞山冰心泉的冰棺中,看见了叶疏影的尸体!”亦澈的声音有些沉重。
风清持眉梢微挑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却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随即轻轻一笑,声音凉凉淡淡,极为好听,还有一抹淡淡的感慨,“原来如此。”
“嗯?”亦澈抬头看着她,“你不意外?”
“当年未檀,并非完全没有利用叶疏影,以他的性子,对于叶疏影,就算不喜欢也总归是有歉疚的。更何况,当年叶疏影是因为生琦溪而死。”风清持的话语里面,有一抹感慨。
亦澈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风清持,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阿墨,当年你与白未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有没有爱过他?”尤其是最后那半句话,亦澈素来妖娆靡丽的语气都认真了几分。
这是当年他一直想问,而又不敢问的问题。
可是,事到如今,倒也没有什么问不得了,终归他和未檀二人,曾经是那般提防彼此,现在也都没有机会了!
风清持愣了一下,勾唇淡淡地笑了笑,“有过喜欢,但不达爱。”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开口,“但那个时候若是没有尹洛溪,我未必不会嫁给他。”毕竟,那个时候她与未檀之间,关系极好,甚至连父兄都有将她嫁给未檀的打算。
亦澈松了一口气,笑地更加妖娆,就连那双细长的凤眼,都写满了细碎的流光,极为好看,勾唇缓缓道:“终归是还未曾爱上他!”所以,在感情这一方面,他并不欠未檀。
风清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沉默着。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亦澈望向风清持,“我觉得未檀成为你们的对手,倒是有些棘手,而且,从未檀现在并没有什么动静,而是一直按兵不动,我都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我之前去找未檀的时候,他说十日后给我一切事情的答复,现在过去了三日。”风清持的声音很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中生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不好。而且,越是逼近那个十日之约,那种不好的感觉越甚。
亦澈皱起了眉头,“未檀当真如此说?”
风清持点头。
“可是还有七日的时间,他能做些什么呢?既不可能打败末染也没有办法攻下渝初,他到底在算计着一些什么?”亦澈亦是有些不解。
那个男人向来心机深沉,让人窥不出一点儿由头。
“这段时间就先看看吧!”风清持声音淡淡的,还有一抹隐匿在眼眸深处的凉意。
“也行。”亦澈点头,似是想起什么,又将目光再次移到了风清持的身上,有些幽深复杂,“行止因为景行月出事,只怕玉轻尘对于此事不会善罢甘休。”
风清持没有说话,如果她站在轻尘的位置,这件事情,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我之前答应过母妃,渝初的事情我不会插手,所以,不管渝初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干涉,所以,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行止重伤,我过两日带他回青冥居,到时候玉轻尘就拜托你多加照拂了。毕竟,若是行止醒了过来发现玉轻尘出了什么事,估计他也不想活了!”最后一句话,亦澈带了几分开玩笑的意思在里面。
风清持点头,“轻尘也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也是不希望他出事。”
“轻尘可不只是你的朋友,按照你现在的这个身份来算,他还是你的哥哥!”将所有其他的情绪敛了下去,亦澈如对故友一般浅浅一笑,甚至还带了一丝揶揄之色。
风清持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当年我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她虽然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还是更习惯两个人是朋友,若是让她喊对方哥哥,她还真喊不出来。
“哈哈……”看着风清持的表情,亦澈也笑了笑。
“你赶路而来,一定还没有用早膳吧,我去让人弄点吃的过来。”风清持起身对着亦澈道。
亦澈也跟着起身,“你去吧,我正好在这里逛一逛!”
“嗯,那你等一下记得过来,顺便将言络和轻尘一起带过来,他们两个也还没有用早膳。”
“知道了!”亦澈较之风清持早先一步离开房间,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便没有转身地对着他挥了挥手。
凉亭之中。
此时,言络和玉轻尘相对而坐。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凝重。
就连面容,都是一派深沉严肃。
彼此沉默许久,言络才放下手中早已经凉掉的茶,绝美的流目没有任何偏差地对上玉轻尘的凤眸,深邃如墨,冷沉如冰,削薄的唇溢出的话语,都带着久违的沉重,“玉轻尘,你当真要这么做?”
玉轻尘亦是抬头,唇如冰晶,眸色坚定,“是。”
“你可知道你此举意味着什么?”言络声音中的冷沉有加无减,全然没有一分一毫往日里的慵懒散漫。
“我说过,不会放过景行月。”玉轻尘的声音,在淬了冰雪中还带了一抹浓郁的煞气。碧倾云和慕容轩他不会放过,景行月这个罪魁祸首,更加不可能。
他从来这么恨过一个人,每次看见那么肆意玩世,张扬如火的行止就那样没有任何知觉地躺在床上,他恨不得亲手杀了景行月以此泄愤!
“不放过她你有很多种方法,没必要选这个方法从而搭上玉家甚至是渝初!”言络目光认真地看着玉轻尘,声音里面听不出是劝谏还是试探。
玉轻尘缓缓起身走到朱红色的护栏前,垂眸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晨阳洒落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精致,美的有些不真实。
修长如玉的指缓缓拂过面前的朱红色栏杆,“末染丞相,你觉得就当今的局势来看,述月还保得住么?”他的声音,依旧清凉如雪,甚至还带了一分难掩的嘲弄讽刺。
言络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而且,就算是你末染容得下述月,你觉得我会放过述月么?”随即低低一笑,“其实,灭掉述月,末染也是势在必得吧!”
“所以,述月这个国家,必定会在世间就此消失。”说这句话的时候,玉轻尘的声音极为沉重,且不容置喙。
言络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如雪的身影。或许,在景行止没有出事之前,对玉轻尘而言,天下格局怎样都可以,可是现在,玉轻尘看样子是一定要对付述月了。
而且,任何一个国家覆灭,对于世间格局而言,都起到了决定性的改变,本来苗疆不出世,末染,渝初和述月三个国家成鼎足之势,如今,述月覆灭已成趋势,苗疆有白未檀,究竟如何未可知,但是,无论如何,世间格局已经被打破。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或许,这天下,是分地太久了!
“可是,你若是带领玉家直接倒向末染,对于渝初而言,你乃至与整个玉家,就是叛国之流,而且,若是真的这样做了,可就在没有回旋的余地,你可要想清楚了?!”言络的语气再次沉了一分。
这次,不是试探,而是真的在劝谏玉轻尘认真考虑。
玉轻尘若是真的想对付景行月,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却偏偏选了这么一个方法。
“景氏皇朝除了亦澈和行止,没有谁能够撑起整个渝初,亦澈你也知道,他志不在此,更甚至于渝初就算是在他面前覆灭他也不会不会眨一下眼睛,至于行止……”说到这里,玉轻尘稍微顿了一下,“无论他会不会醒过来,他都不会接受渝初江山。”
随即目光更加认真地看着言络,如冰似雪的眼眸里面,一片坚定,“而且,我相信紫月痕。”况且,有他在,至少,他只是将景行月拉下皇位而已,不会危及渝初的百姓,对那些百姓而言,不过是换了一个在位统治者而已。
言络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站在不远处长廊那边的一道妖红色身影。刚才他们的话并没有特别避忌,而亦澈的内力深不可测,这番话,估计都听到了。
玉轻尘也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了亦澈的身上,没有说话。
妖红色的身影朝着凉亭缓缓而来。
“你要将渝初的江山拱手相送?”亦澈没有看言络,细长的眸子直接望向玉轻尘。
“景行月不配坐在那个位置。”玉轻尘的声音清淡如水,没有任何惧意,似乎就是在叙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亦澈看着玉轻尘半晌,漂亮的凤眼似乎沉了几分,“行止一出事,你就将渝初甩给了末染,怎么?就这么想卸下这个责任包袱?”对他来说,渝初就只是一个包袱,幸而,因为当年的事情,他已经卸下了这个责任。
“若是行止醒了,也定然不会阻止。”行止只是希望,渝初的百姓可以平安和乐,而紫月痕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无论行止什么时候醒过来,战争平息之后,他的全部心思都会在行止的身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心力去处理帮衬一个国家。
这,也算是他的一点私心吧!
亦澈盯着玉轻尘看了许久,终于,勾唇轻轻一笑,艳治绝伦,倾世无双,“你父亲是榆木脑袋,认死理。倒是看不出来,你与你父亲还真是不一样。”
“居主过谦!”玉轻尘声音淡淡。
“别,我这可不是在夸你!”这个玉轻尘,一肚子坏水,他只是平常性子看上去比较清冷无欲无求,这倒是与白未檀那个家伙有些相似,就连心机深沉都如出一辙。
“反正很早之前我就说了不会插手渝初的事情,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至于景行月,到底是皇族之人,如果你真的要取她性命的话,让她走得体面一些!”说完这件事情之后,亦澈目光认真地看了玉轻尘一眼,声音有些低沉,却极为认真,“刚才我问过清持了,她说不确定行止会不会醒过来,就算醒过来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或许是一个月,一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你不要一直这样等着将自己的一生耗进去,定个期限吧,若是三年他还没有醒过来,你就不要再等了!”
抬头看向玉轻尘,绝艳无双的面容之上划过一抹深沉,“你觉得如何?”
玉轻尘摇头,“多谢居主关心,但是这是我和行止之间的事情。”
亦澈也不在意玉轻尘的回答,反正这是他的意思,他相信这也是行止那个小子想对玉轻尘说的,所以,话他说到了就行,至于玉轻尘如何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别人没有权利干涉。
“走吧,清持在准备早膳,让我喊你们一起。”亦澈声音依旧是妖娆靡丽,极为好听。
然后再没有等言络和玉轻尘,直接离开。
等他们走到风清持所在的院落之时,饭菜都已经摆放在了院落中梨花树下的那个石桌之上。
风清持一身淡蓝色的衣衫,双手环胸姿态慵懒地靠在梨花树上,看见亦澈等人的身影,对着他们勾唇浅浅一笑,走到了桌子前坐了下来,招呼着开口,“你们再不来,这饭菜都要凉了!”
三人也落座。
四个人各坐一方,面容皆是世间少有,此时坐在一起,自成一副绝美的画境。
忽然,“啪嗒”一声,筷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极为清脆。
而用筷子夹起来的菜,也落在了言络的衣衫之上,让他雪青色的锦衣,瞬间就染了油渍。
三人都朝着言络这里看过来。
言络愣了一下,在他们看过来的瞬间将眼中复杂的情绪尽数敛去,对着他们勾唇一笑,“手滑了一下。”
然后似乎是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先用膳吧,我去换身衣衫。”
“言络,我陪你一起吧!”风清持也站了起来,笑着开口。
言络对着她扬唇一笑,天地失色,带了几分宠溺地说道:“你还是在这里用膳吧,换一套衣服而已,很快的,怎么?这会儿功夫都离不开我了?!”
闻言,亦澈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紧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过下一刻就恢复如常。
风清持微嗔地看了言络一眼,挥了挥手,看不出是恼怒还是不耐烦地道:“快去吧!”
言络绝色的容颜之上笑意更深,起身离开,走进了屋子。
风清持再次坐了下来,对着亦澈和玉轻尘二人道:“我们继续吧,别管他。”
亦澈唇角的笑意有些泛苦,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风清持,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唇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言络回了房间,将房门关上便背靠着房门,白皙精致的容颜之上,一片深沉的复杂。
伸手在自己的面前晃了几下,落在他的眼中,却只是一个来回晃动的残影,看地不清楚,就连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已。
顺着房门滑了下去,直接跌坐在地上。
言络好看的眼睛里面,一片绝望无奈之色。
先是味觉渐渐消失,然后是嗅觉变得不灵敏,现在是眼睛忽然看不清楚东西,接下来呢……接下来是会是什么?!
味觉和嗅觉都还可以隐瞒,可是,若是眼睛看不清楚东西,他要怎样才能对着清持隐瞒下去?!
要怎样才能……不让清持发现这件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墨发半垂,垂落在额前的刘海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却依旧不难看出,精致而又美好的轮廓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哀戚与无奈。
想到了外面的风清持等人,言络并没有在地上蹲多久就紧抿着薄唇站了起来,走进内室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衫,换好之后,便面容带笑地走了出去。
“换套衣衫竟然比女子还要墨迹!”看着缓步走来的言络,风清持玩笑地说。
言络一勾唇,神色如常,完全没有刚才在房间的那种绝望与无助,笑了笑,语气慵懒散漫,还有一种懒洋洋的魅,“毕竟我的容颜,放眼世间也没有几个女子及得上,就算是换身衣衫,时间自然也是需要久一些!”
风清持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你吃完了么?”言络抬眸看了风清持一眼,问。
风清持点头,然后神色狐疑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言络二话不说,直接从她的手中拿过了筷子,“我筷子脏了,但是我还没有吃饱。”
“刚才已经让人给你换过了筷子。”风清持有些无奈。
“你不早说!”虽然是这样说,不过言络也没有换筷子,而是直接用起了风清持用过的筷子。
风清持有些好笑,“你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么?”上来就直接抢筷子。
坐在对面的亦澈看着言络和风清持,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了一抹黯然之色。阿墨是真的……彻彻底底地放下他了,对阿墨来说,他现在就只是一个故人好友而已!
就连今晨的见面,阿墨也是神色平静,他们之间,已经都成为……过去了。
用过早膳之后,四人便各自散去。
房间里面,风清持看了一眼那些放在书案之上的奏章,对着言络勾唇狡黠一笑,“言络,今天我来帮你批阅这些吧!”
言络微微一愣,挑着眉头看着风清持。可惜,即使他再如何睁大眼睛,也只能看清一个模糊面容轮廓。
他现在……看不清清持了,以后,还会看不见她,或许,再到以后,连她的声音,他都要听不见!
渐渐地……五识具失!
“怎么突然想帮我批阅这些?”言络有些疑惑,毕竟,以前清持是从来不会插手他的政务上的事情。
“你不会是担心我做不来吧?我以前可是摄政王爷,阿痕和你可都是我教出来的!”风清持笑着回答,然后对着言络努努嘴,有些痞气地笑道:“你去休息吧,等恢复了体力,咱们晚上继续啊!”
言络:“……”眼中浮现了一抹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就连白皙如玉的容颜,都微微泛红。
不过言络并没与拒绝,他现在这个样子,未必能看清奏章上面的字。
“那我休息一下,这些事情就交给摄政王大人了!”说话的时候,言络还做了一个行礼的姿势,然后转身去了内室。
看着言络的背影,风清持的眼眸,忽然之间就幽深了几分,闭了闭有些泛红的眼眸,下一瞬间就睁开了,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书案前,有些沉重地拿起了白玉毛笔,开始批阅奏章。
傍晚。
后山。
夕阳如火,将整片茂密繁盛的树林都染了一层橘黄色。
枯叶遍地的林间,被夕阳拖出了一道颀长的影子。
没多久,那道影子身边就多了一道影子,半跪在地上。
“公子!”玄影一身墨色衣衫,神色恭敬地跪在言络面前。
言络看着他,“白未檀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玄影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公子,白丞相应该是知晓了你和风姑娘都不在西海关,但是,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位白丞相,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透。
闻言,言络的眸子微微沉了几分,对于白未檀,他是真的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先派人好好盯着,有任何动静都马上向我禀告。”
“是。”玄影道。
不过玄影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看着言络。
“还有事?”言络声音不轻不淡地问,声音轻轻的。
玄影沉默了一下,还是语气沉重地问出了口,“公子,您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言络的身体僵了片刻,睫毛轻垂,遮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更是淡到听不见任何情绪,“我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下次那些奏章,你看完之后直接口述。”
“公子,你的眼睛……”玄影的声音,有些悲痛。
“这件事情,先帮我瞒着。”言络的声音虽然清淡,却是依旧不用反抗。
“……是,玄影告退。”说完之后,玄影便转身离开。
言络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站在原地,神色安然沉静地看着天际并看地不太清楚的流云。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没多久,一团红影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出现在了言络的视线中。
待那人走进了,言络的脸色才出现了一些变化,就连声音,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慌乱,“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的话,只是我不好离开而已。”他不想让言络发现自己在那里,所以,便直接藏身在树后,只是,没有想到会听到那一番话。
细长妖魅的眼眸落在了言络的身上,渐渐留在了他的眼睛上,有些说不出来的深沉复杂。
“离魂反噬,已经这么严重了么?”亦澈皱起了眉头,问。
言络抿了抿唇,脸色苍白了一些,却也是如实回答,“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停顿了一下,认真的目光落在了亦澈的身上,“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清持。”
“可是,这种事情,你又能瞒多久呢!”亦澈的声音,也似乎沾染了林间的水雾,有些无奈。
“能瞒多久瞒多久吧!”言络低低地回答。
亦澈沉默了许久,才听不出情绪地道:“我可以不告诉阿墨,但是你应该知道,阿墨是何其敏锐的人,你瞒不了她多久。”
“多谢!”说完之后,言络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言络离开的背影,亦澈眉头狠狠皱起。白未檀,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言络死在离魂反噬之下么?你明明知道办法,为什么不告诉阿墨,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另一处。
黄昏渐退,夜幕初起。
天际出现了一颗不算是很明亮的星子,随之,在渐浓的夜色之下,星子越来越多,虽然看上去零落洗漱,却也渐渐地布满了整个夜空,一片清凉的光晕,将东方那一抹初初升起的上弦月,都衬得黯淡了几分。
景行月一行人,踏着苍茫夜色,停在了一个看上去颇为清雅的客栈。
“今夜休息,明日继续赶路。”景行月身边一位黑衣侍卫对着其他护卫冷声开口。
景行月并没有说话,苍白的俩是哪行难掩疲惫之色,对着要跟上前的侍卫摆了摆手,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景行月也顾不上洗漱吃东西,而是直接倒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看着藏蓝色的床幔,锋利深沉的眼中,染上了浓浓的后悔之色,甚至还夹杂了几分难掩的害怕。
万一,赶到碧水山脉,所看见的只是王兄的尸体她应该怎么办?还有水寒,那个一直对她很好的男子!
这一路赶来,她一直都不愿意相信那个消息,可是,越靠近碧水山脉,她越是害怕。
甚至她都起了回去的念头,这样,她还可以固执地认为王兄还活着。
可是,如果消息属实,如果王兄和水寒都死了,她应该怎么办?!
还有渝初那么多的将领士兵,全部都是因她而亡,她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
闭了闭眼眸,神色沉重而又复杂。
“叩叩叩!”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景行月皱了皱眉头,却还是起身打开了房门。
“陛下,你先吃点东西吧!”刚才说话的那位侍卫手中端了一些饭菜,对着景行月神色恭敬地开口。
“我不饿,端走!”景行月皱眉,声音有些深沉,还有些不悦。
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胃口。
“陛下,您都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别到时候您还没见到晋王殿下自己就先倒下了!”那名侍卫劝道。
景行月虽然皱起了眉头,不过也知道他的话有到底,不耐烦地侧开身子,“将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
“是。”那名侍卫将手中的托盘放下。
景行月看了一眼那些饭菜,皱起了眉头,“这些饭菜我不吃,帮我盛些烫吧!”
闻言,那名侍卫眼中划过了一抹诡异的光芒,走到桌子边,替景行月盛了一碗羹汤。
景行月一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是以,并没有看见侍卫眼中那种奇诡的神色。
伸手拿起调羹,景行月倒是很快就将这碗羹汤喝完了。
见景行月吃完了,那个侍卫语调微微有一些怪异,“陛下,这羹汤感觉如何?”
景行月没有发现,目光幽深地看着外面的夜色,也没有听出他与往常有些不一样的声音,点了点头,“还不错。”
“不错就好。”那位侍卫的声音更加怪异。
然后将桌子上的一切都收拾好,然后退了下去。
景行月简单地洗漱之后,直接躺在床上阖上了眼睛,甚至都来不及睡着,半开半闭的窗户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响声。
“是谁?”景行月低喝了一声,瞬间睁开了眼睛。
但是,那道身影速度太快,等景行月起身的时候,除了轻轻颤动的窗户,房间里面,再没有其他的人影。
景行月瞬间走到窗前,但是,也只看到了一道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
转身的时候,景行月才看见了放在桌子上面的一个黑色的盒子。
在盒子的一角,还压着一个纸条。
景行月神色疑惑地拿起来看了一眼。
——送你的见面礼!
看着这六个字,景行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盯着那个盒子看了半晌,稍微犹豫了一下。
在脑海中将可能的人搜索了一遍,依旧没有想到谁会在这个时候送她见面礼。
目光落在面前的黑色盒子上,景行月心中那一抹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浓烈,甚至让她有些害怕打开这个盒子。
沉默犹豫再三之后,终于,还是伸手打开了面前的盒子。
但是,在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
“啊……”一声尖叫,然后“砰”地一声,松开手,面前的黑色重重地合上。
景行月煞白着一张脸,眸色之间写满了不可置信与惊慌之色,身子踉跄着后退两步,如抖筛子一般,颤动地极为厉害。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景行月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在说话的时候,牙关相撞,唇瓣猛地颤抖。
脸色煞白地再次走近桌子,缓缓伸手再次靠近盒子的盖子,白皙修长的手,不停地颤抖,几乎都没有办法握住那个盖子。
害怕地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一把将盒子打开。
然后才敢缓缓睁开眼睛。
可是,盒子里面,放着一颗沾染了血迹的人头,依稀可以看出俊朗的容颜。
“倾……倾云哥哥?!”景行月的声音都在颤抖,似乎是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伸手,动作轻柔而又小心地将那颗头颅从盒子里面抱了出来,紧紧地抱在怀中。
惨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容颜近乎透明,泪水直接从眼眶中溢了出来,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着碧倾云早已经冰凉的面容,“倾云哥哥,倾云哥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景行月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犹如失了魂魄一般地紧紧抱着怀中的头颅,低低地喃喃。
“是谁?到底是谁?”说出这句话,面容之上的表情都有些阴狠的狰狞。
“呵呵……”门外,传来了一道轻飘飘的笑声,声音很轻,很凉,没有任何笑意,却只带着嘲弄讽刺与冷意。
一道雪色的颀长身影,正从外面朝着房间缓缓而来。
闻言,景行月瞬间看向门外,当看见那个雪色的身影时,眼瞳瞬间睁大,“玉轻尘?!”
玉轻尘眸色凉寒地看着景行止,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
“玉轻尘,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你做的?”景行月狠狠地瞪着玉轻尘,冷声质问。
“陛下一下子问了这么多的问题,这让轻尘应该先回答那一个呢?!”轻轻娆娆的声音,与素日的清冷如雪并不一样。
玉轻尘在一旁的桌子下面拖了一张椅子出来,优雅落座,微微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景行月。
“是你,是你对不对?!”景行月目光阴狠,似乎要将玉轻尘生吞活剥了一般。
玉轻尘勾了勾唇角,眼中没有任何笑意,姿态随意,矜贵中还带着一抹出尘,优雅地回答,“对,是我。”
景行月目光更狠了。
低低地笑了笑,声音清淡到如从天边飘来一般,“陛下,臣以为,以你和晋王殿下之间的关系,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应该是晋王殿下如何才对?!”
景行月神色顿了一下,依旧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头颅,望向玉轻尘,“王兄呢?王兄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玉轻尘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臣以为,你在将消息偷偷传给碧倾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行止的下场!”
景行月愣了一下,“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玉轻尘脸上的神色更冷了,几乎都可以凝聚成冰,“我们英明伟大的陛下,难道没有收到消息么?”
“不,不会的,王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事?怎么可能会死?”
“怎么不可能,渝初出了一个叛国的君主,那些为渝初卖命的将领士兵,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如冰似雪的眼中,寒光乍现,声音亦是可以冻结一切。
景行月摇头,泪水顺着煞白的脸颊滑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王兄和水寒,我只是透露了蓝钰的消息,我只是不希望碧倾云出事,我……”
“可是行止和水寒都是因你而死!”玉轻尘的声音有着说不出来的凌厉。
听到这句话,景行月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他们……死了?!”
“不然呢?”玉轻尘反问。并没有将景行止的真实情况告诉景行月。
“慕容轩八十万大军对上行止二十万大军,你觉得他们还有活路么?!可是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行止最疼爱的妹妹,水寒最爱的爱人,都是因为你景行月!”
景行月只是抱着怀中的头颅不停地摇头哭泣,“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死他们……”
看到景行月怀中的头颅,玉轻尘的目光忽然诡异了几分,“陛下,刚才的羹汤滋味儿可还好?”
景行月瞬间抬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玉轻尘笑了笑,眼中却是一片森寒的冰冷,“碧倾云的头颅在这里,你可有想过他的身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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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