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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疾的人别说到了最后生子不易,就是这怀胎的十个月也很难熬得过去。荣双知道这个孩子,对于世宗和安锦绣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荣大人是担心安主子的身体,”向远清吃惊过后,忙亡羊补牢一般地跟世宗解释道:“圣上,安主子这样的身体,其实……”
“闭嘴!”世宗说:“你们想朕怎么做?将她腹中的孩子拿掉?”
两位太医这下子站不住了,跪在了地上。对于皇室来说,龙子永远比女人重要,哪怕你已经贵为皇后,在留大还是留小的危急关头,你也得认命的被抛弃。
“出去!”世宗冷声对向、荣两位太医道。
吉和眼瞅着两个太医垂头丧气地出去了,问世宗道:“圣上,您今日还回宫吗?”
“朕明日再走,你也退下。”
吉和偷眼看了看在世宗怀中沉睡着的安锦绣,慢慢地退了出去。
“这下子该怎么办?”世宗轻声问安锦绣道。
睡梦中的安锦绣,有些不安地在世宗的怀里扭了一下身体,但最终没有醒来。
世宗陷入了两难,荣双要不是不看好安锦绣这一次的怀孕,也不会大着胆子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世宗不是那种发了怒就将大臣处死的皇帝,他其实也能体谅臣子们的心情。安锦绣到了最后若真是因为这一胎出了意外,那他就是把荣双全族都灭了,安锦绣也救不回来了。
将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打掉?世宗又想到了平安的死让安锦绣掉得那些眼泪,让自己的这个丫头再这样伤心一回?别说安锦绣现在有心疾,就是安锦绣现在身体健康,怕是也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再说没有子嗣傍身的女子,就算再得他的恩爱,在后宫里日子也想必要过得艰难。
该怎么办?
世宗这个晚上,亲自喂了安锦绣喝了一碗燕窝粥,犯困的安锦绣吃完了粥后,很快就又在世宗的怀中睡去。而世宗却吃不下东西,连水都不想喝,他只是抱着安锦绣,纠结着拿不出一个决定来。
这一夜世宗没有合眼,而在他怀中睡了一夜的安锦绣到了天亮时,还是睡得香甜。
“傻丫头,”看着安锦绣这副于睡梦中无忧无虑的样子,世宗低头亲了亲安锦绣的额头。他舍不得这个美人,也盼望着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安锦绣在梦睡中似乎又回到了她在城南旧巷的家中,一砖一瓦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堂屋里有上官睿和上官宁斗嘴的声音,奶娘抱着平安站在院中的那梧桐树下,绣姨娘坐着跟紫鸳一起做着绣活,安元志在自己的身边兴高采烈地说着些什么,而站在自家门前的人,赫然就是出征归来的上官勇。
笑意从梦中一直延续到了安锦绣的脸上,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温柔恬静,让世宗看入了迷。纠结了一个晚上的问题,到了此刻突然就有了一个决断。世宗决定陪着安锦绣冒一次险,他不想看到安锦绣因为失去这个孩子而从此陷入一场无望的死寂中,他宁愿安锦绣能像此刻这样,多笑一笑。
安锦绣不知道,自己梦睡中的这一笑,让自己腹中的孩子最终得以保留。
世宗将安锦绣放躺在了床上,盖好被子,这才脚步很轻地走了出去。
荣双和向远清在门外等了世宗一夜,看见世宗出来了,忙跪在了地上。
世宗看着荣双说:“你尽心保住她和孩子。”
“圣上!”荣双有些发急。
“你在没入宫之前,在我祈顺就有神医之称,”世宗道:“现在是你让朕见识一下你的本事的时候了。放心吧,朕也知道尽人事听天命的道理,最后不管结果如何,朕不会要了你的命。”
这几乎是一个帝王对一个御医可以做的最大让步了,你尽力保住我的爱妃和孩子,就算到了最后这两个人你都保不住,我也不会要了你和你家人的命。荣双听了世宗的这个保证,突然感觉自己又活了一次一般,给世宗磕头道:“臣叩谢圣上的隆恩。”
“朕只要你尽力,”世宗说:“你能做到吗?”
“臣万死不辞,”荣双道:“臣只是怕安主子这一次会伤了根基。”
世宗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要是失了这个孩子,朕怕她会疯掉。”
“臣遵旨,”话说到这里,荣双已经无话可说,他只有尽自己的全力保往安锦绣和安锦绣腹中的孩子了,虽然这个希望在荣双看来最多只有六成的机会。
“平身,”世宗说了一声。
向远清先于荣双一步从地上起来后,就跟世宗说:“圣上,那您要接安主子进宫吗?”
“让她在这里养胎,”世宗道:“你和荣双就在这里守着她。”
向远清嘴角抽抽,难不成连小皇子也要在庵堂里出生?他们的主子,到底把佛门清净地的庵堂当成什么了?
“走,”世宗扭头跟吉和说了一声。
走到小院门前的时候,世宗看到了韩约,又停下来说了一句:“你守好你的主子。”
韩约忙道:“奴才遵旨。”
“最近庵堂里有发生什么事吗?”世宗又问。
韩约犹豫了一下,徐桃这个名字在他的嘴边来回了几圈,最后还是道:“回圣上的话,最近庵堂里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安主子身边的一个丫鬟犯了点错,让安主子说了几句。”
一个小丫鬟,世宗没想起夭桃来,只是想到了紫鸳,想着紫鸳那个傻乎乎的样子,世宗没再说什么,从韩约的身边走了过去,心里想着,他是不是应该让安书界再派几个机灵点的丫鬟过来?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奴才,这话一点也没错,想着安锦绣和紫鸳这对主仆,世宗的脸上有了一点笑意。
带着开心又担忧的这种复杂心情,世宗回到了皇宫,原本打算上早朝的,却在御书房外,看见了跟在白承泽身边的一个奴才,世宗记得这个奴才好像是叫白登。
“圣上!”小太监白登一看见世宗下了步辇,便扑到了世宗的跟前,跪在世宗的脚下大哭起来。
“出何事了?”世宗连忙问道。
“圣上,”白登哭道:“五殿下遇剌了!”
这个消息将世宗的心情直接打回到了谷底,也让四周的侍卫、宫人、太监们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他伤着了?”世宗声音很冷地问白登道。
白登有些愣神,听见儿子遇剌,做父亲竟然只是这个反应?
“说话啊,”世宗踢了白登一脚。
白登挨了世宗一脚后,忙道:“五殿下的腰部被剌客砍了一刀,刀口很深,军医说五殿下要好好休养了。”
“那就是说没有性命之忧了?”世宗又道。
白登忙摇头。
“他也是个习武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世宗说着便迈步往御书房走去。
那这还是自家主子的错了?白登跪在地上发傻。
“你还不快点跟上?”吉和小声提醒了白登一声。
等白登跑进了御书房,世宗已经坐在了御书案的后面,手中握笔在写着些什么了。
“圣上,”白登跪在地上,叫了世宗一声。
“把发生的事说一遍给朕听,”世宗头也没抬地说道。
吉和这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圣上,该上朝了。”
“让他们等着。”
吉和忙退了出去,让御书外的一个小太监往金銮殿传世宗的这个口谕去了。
要怎么跟世宗说当日发生的事,白承泽都一字一句地教过白登。白登跪在世宗面前精神紧张,话说的结结巴巴,倒是没让世宗听出来,这是事先让人教的话。
白承泽审完了项锡,因为周宜的军营中时常发现有不明身份的人出没,所以没敢派人把项锡的招供状给世宗送来,而是带着人亲自押送项锡来京。没想一行人走到离京都城还有六百多里的三塔寺外,遇到了一伙人的伏击。
“那伙人就从,就从官道旁的树林里冲了出来,奴才看至少有七八十人,”白登跟世宗说:“原先奴才还以为他们是想截财,没想到他们就是冲着囚车来的,是想杀了犯人。五殿下就是替那个犯人挡的一刀,这才受了伤。当时,看见五殿下受伤,可把奴才吓坏了,”白登说到这里又是大哭,说:“奴才眼看着那血就将五殿下的衣服染红了,奴才急得要找大夫,却被五殿下一脚踹路边去了,五殿上嫌奴才这个没种的碍事。”
“你们不知道那个犯人是谁?”世宗没理会白登后面的哭述,问道。
“奴才没看过他的脸,也没听他说过话,”白登说:“奴才就知道他是个男的。”
“周宜人呢?”
“周大将军亲自带着人到了三塔寺。”
“到了三塔寺?”
“回圣上的话,五殿下现在在三塔寺里养伤,”白登说:“五殿下说怕押着那个犯人上路还是不安全,所以让奴才赶回来,让圣上定夺此事。”
“把这个带回去给周宜,让他带兵押送人犯进京,”世宗将自己好写的诏书扔到了白登的怀里,然后说:“吉和,带他去太医院,找两个太医跟他一起去看五皇子。”
“奴才遵旨,”两个太监忙都领旨道。
世宗打发走了白登,坐着御辇又到了金銮殿开始这一天的早朝。
安太师今天没有来上朝,世宗看看原本应该站着安太师的那一处空位,然后才对众臣道:“周宜不日就将回朝,这一次他立下大功,朕要重赏他。”
金銮殿中的文武百官先不管心里在想着什么,都忙跟世宗躬身道:“圣上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