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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来越深。
大概是每日有卞惊寒在身边陪着习惯了,突然一个人睡,弦音好不习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侧身望着窗外苍茫的夜色,她不禁想着,卞惊寒那厮这个时候是还在看书呢,还是已经睡了?
哎,这古代就是通讯太落后了,连个手机都没有,不然,还可以视个频、微个信的,看看对方在做什么。
没办法,怕太晚睡对孩子不好,她只得数绵羊,数了好久好久,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似是又开始做梦,梦里是炎热的夏天。
骄阳似火。
好热,真的好热!
就像是置身火炉里一般,热得受不了。
她想醒过来,好在有人在推她,很大力地推她:“弦音,弦音......”
她终于睁开眼睛,入眼一片红,火红,不对,是火,入眼都是火,以及小兰慌乱的脸。
“快,快!快离开这里!”
弦音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看着熊熊燃烧的木窗、家具,还有一侧的蚊帐,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小兰慌急地拉起她的手臂,直接将她从床上拽下来,她摔在地上,膝盖一痛,她才惊觉,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怎......怎么回事?”
慌乱不堪中,她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烟火呛过来,她连忙捂了自己的口鼻。
“不知道,好像是有人要杀你,外面在打斗......”小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烟呛得咳了起来。
弦音大惊,除了大火熊熊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滋滋声,外面的确有兵器交接的声音传来。
“我们快走!”
小兰拉着她就跑,她鞋子都顾不上穿,一根被大火烧断的横梁“嘭”的一声掉下来,好在她们慢一步,横梁就险险砸在她们伸出去的脚边。
弦音吓得魂飞魄散。
让她更绝望的是,门已经被火封了。
火越来越大,因为都是木质家具,火势蔓延得特别快,只片刻的时间,两人就已经置身在一片火海之中......
**
三王府
众人依旧在等待,因为帝后都未离开。
深秋的夜很凉,王府里面烧了很多炭炉搬出来,每个桌子都放一个,让大家取暖。
除了戏台上那表演了一遍又一遍的歌舞和配乐,场下没有一个人说话。
皇帝脸色非常难看。
卞惊寒亦是绷着一张俊颜。
最后还是他出了声:“父皇,马上子时了,今日即将就要过去了,就到此结束吧,父皇龙体要紧,早些回宫休息,七公主那边儿臣已经派人沿途去接、去打探消息了,有什么情况,儿臣会第一时间跟父皇禀报。”
皇帝闭眼活动了一下酸痛的颈脖,再睁开眼,看了看他,又扫了一眼场下众人,见大家都一副倦容,他起身站起,叹出一口气:“好吧。”
扬袖,示意礼仪官宣布喜宴结束。
礼仪官领命上前,刚准备朗声开口,就看到府卫从大门口跑进来:“来了来了,来了来了,七公主来了!”
全场众人一震,卞惊寒瞳孔一敛。
礼仪官的话瞬时停在了嘴边。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果然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人自大门口走进来。
男的一袭藏青色华袍。
在场的众人几乎都认识,因为此人上次在冯将军的婚礼上用一道符让鬼魂附身三王府的一个丫头身上,大家记忆犹新。
好像是午国的八王爷。
女的虽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穿红色喜服,却也衣着华丽。
在场的大部分都不认识,却也有几人是见过的,比如卞惊寒、太子卞惊卓,管深,还有薛富,以及见过画像的皇帝。
可不就是午国七公主秦心柔。
卞惊寒微微眯了凤眸,眼梢一掠,瞥了薛富一眼。
薛富眉心一跳,抿了唇。
他知道这个男人看他一眼什么意思,此次之事是由他负责去办的,还以为人早已死了的,谁知竟还出现在了婚礼现场。
他也搞不清楚什么情况,明明他的人已经传来消息,事情已经办妥,怎么会......
皇帝微微松了一口气,复又坐回到椅子上。
卞惊寒匿掉眼中寒芒,拾步迎了上去:“七公主,八王爷,怎么现在才到?”
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男人,终于活着见到这个向往已久,总算要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秦心柔话未语,泪先落,若不是这么多的宾客在,若不是边上秦义在拉她衣袖,她差点就直接扑进了他的怀。
“此次幸亏八弟有先见之明,说午国来大楚路途遥远,恐路上不安全,临时让一个婢子装扮成我随送亲队伍一起,而八弟则是护送着我随后另外走。被八弟说中了,他们真的遇到了山贼,死的死,伤的伤......”
山贼?
众人大骇,一片哗然。
皇帝亦是惊吓不小:“在哪里遇到了山贼?”
若是在大楚境内,那大楚可脱不了干系,午国肯定要大楚给交代。
“在落儿岭。”
落儿岭?
皇帝面色稍霁。
还好,那是边国地界,非他大楚。
这时,边上的秦义也出了声:“本王赶至的时候,抓到了两个山贼,已经命人送去官府了。”
“辛苦了。”卞惊寒命人准备座位。
与此同时,再次眼梢一掠,瞥了眼薛富,薛富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薛富知道他在问被抓的人是张山的人,还是他们的人,他告诉他,他们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想必你们还没吃东西吧?”卞惊寒又吩咐人去准备吃食。
皇帝这时开了口:“吃食稍等一下,趁还是今日的时辰,赶快先将堂拜了,这马上就是明日的光景了。”
秦心柔自然乐意得很,小脸一喜。
卞惊寒眼波敛了敛,面上神色未动,只是有些为难地开口:“公主可带喜服?府里没有准备女式的喜服。”
“要什么喜服呀?人在就好!”秦心柔还未说话,皇帝先出了声。
卞惊寒的态度却很坚决。
“父皇,这是儿臣一生中的大事,真正的吉时已经耽误了,现在连拜堂的喜服都不穿,儿臣还是第一次见不穿喜服拜堂的,今日一再不吉利,难道最后一点吉利都不能讨吗?”
一席话问得皇帝哑了口。
**
这厢夜色下,弦音一边哭,一边没命地疯跑。
明明已经跑了出来,明明已经跑到了大街上,可是她还是感觉大火就像是如影随形一般,将她身心俱烤。
小兰死了,在房梁被烧塌之前的最后一瞬,小兰跟外面的一个暗卫配合,小兰自里面拼尽了所有力气将她抛了出来,外面的那个浑身是血的暗卫拼了最后一口气,将她接住,并及时扑灭她衣服上带起的火。
她得救了。
小兰却没能再出来。
还有那个暗卫,那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甚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暗卫......
兵器交接的声音就响在身后,她只能跑,没命地跑。
其实她脑中早已一片空白,早已不知方向,就凭着本能跑,凭着感觉跑。
一直到熟悉的街景入目,她才知道她跑对了,前面就是三王府。
虽然身后已无人在追,她却依旧不敢做一丝停顿,一直跑到三王府门前,才泪流满面、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可是她又发现不对。
不是三王府。
门口挂着剪着喜字的大红灯笼,门头花团锦簇,门前的柱子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红绸红幔彩架红幡,一片红入眼,一片大红入眼,就像是方才面前的那一片火海。
这是今日办喜事的那一家呢。
可门头的牌匾上清清楚楚的三个大字“三王府”也同样赤咧咧入眼,她眼帘一颤。
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啊?
三王府今日有谁办喜事?
心里其实早已有了一种预感,但是,她不相信,她也不愿去相信,更不愿去面对,她在想,上次冯老将军不是也在三王府办的大婚吗?或许此次又是别人呢。
对,肯定是别人。
其实双腿已经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她还是飞快地拾阶而上。
门口两个府卫原本都在探头看王府里面,听到脚步声这才转过头来。
“今日是谁大婚?”见他们回头,弦音还未近前就迫不及待,气喘吁吁出声问。
两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同时脸色大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事实上,他们也是这样喊出来的:“啊,鬼,鬼,鬼!”
与此同时,拔了腰间的佩刀就朝她砍过来。
弦音大惊,所幸她还没有跑到他们跟前,见他们一顿乱砍而来,她吓得赶紧调头往台阶下逃窜。
也就是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此刻已经不是缩骨的聂弦音了,而是,秦义死去的绵绵。
大概是怕她得隙会反击,两个府卫一直挥舞着大刀追逼乱砍,她只得再次没命地疯跑。
两人一边砍,还一边咒骂:“你个脏东西,不要每次三王府一办喜事你就来,上次老将军你还闹得不够吗?这次王爷大婚,你又来!此时王爷正跟七公主拜堂呢,岂能容你过来破坏?你要找你那个午国八王爷,等一会儿礼成他出了三王府你再去找他本人,不要老跑出来吓其他人,小心我找个道士将你收了,让你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