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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眉目入眼,秦羌瞳孔剧烈一敛。
“果然是你!”
那一刻,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深处直直冲上喉咙,又往眼睛里一撞,攥着女子手臂的那只手猛一用力,他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虽然因为他的拉拽,她的身子撞上了他左胸口的伤,虽然他痛得冷汗都从额头上冒出来,但是,都比不过此时他心中的那份欣喜若狂。
熟悉的身子入怀,他心魂俱颤,那冲入眼里的东西终于跌落眼眶,他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稍稍沉淀,终还是抑制不住心底无以名状的激动,又只得抬起头,望向内殿上方的横梁,将眼底的温热逼回了眼眶。
“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他深嗅着她衣领颈脖间的气息,哑声喃喃。
第一次觉得,世间万般美好,终抵不过一个“你活着,她也活着”,人有万般情绪,也抵不过一个“失而复得”。
方才她进来,他就觉得她像厉竹,虽然不是同一张脸,但是,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态、那眼角眉梢之间说不出的那种味道......都像极了她。
直到他看到她撑地起身的姿势,他才终于肯定是她。
殿中其他人也是惊呆了。
这份震惊不仅仅来源于一个已经死透透的人突然死而复生,还来源于方才有的人不是大言不惭,说厉竹在他的手上吗?
蔡项南面色很难看,青一块,白一块,浓墨重彩。
皇帝眸色深沉,情绪不明。
秦义一脸难以置信。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那日在天洁山遇到的女人会是厉竹。
“项心。”有谁的声音骤然响起。
秦羌怀中的女子这才似是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推开,秦羌猝不及防,最重要的,是胸口有伤,本就伤得不轻,方才拉她入怀,已撞得有血出来,哪经得起她这般一推,便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恐抱着她一起摔倒,他只得将她松开。
项心?
所有人都循声看向声音的主人。
对,是蔡项南唤的。
他不确定厉竹有没有恢复记忆,因为自进来之后,她就一直低垂着眉眼,若恢复了,感觉应该不是这般反应,可若没有恢复,她如何会知道秦心柔是中肺毒而亡?那只有会医,且医术高超的人才会知道。
所以,他得确认一下。
见对方看过来,他连忙朝她招手:“过来,我是父亲。”
因为脸上的烧疤面皮已经揭掉了,恐她认不出来,他自我介绍道,与此同时,也凝目试图望进她的眼底。
可还未看清她眸中一切,已被她垂下眼,而她垂下眼的原因,是因为秦羌又上前握了她的腕,她垂目下去看他落在她腕上的手。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厉初云轻笑出声:“蔡项南,省省力气吧,别想再骗厉竹了,虽然她被你害得失去记忆,还没有恢复,但是,她已经知道你的嘴脸了,因为,我已经告诉她了。”
末了,又转眸抱怨厉竹:“让你在府中待着,不要乱跑,你怎么哎......”
厉竹轻浅一笑,没做声。
秦羌震惊在“失去记忆”四字上,颤抖转眸,看向她。
所以,这个女人不仅仅因为忘情之药,将他以及有关他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还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心中大痛,他更紧地攥住她的手臂。
让他欣慰的是,她竟也没有挣开。
“是你去天洁山将她带下来的?”蔡项南狠盯着厉初云,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不是。”
厉初云摇头否认。
本也确实不是她。
“肯定是你,不然,那山中瘴气如此严重,她不可能下得了山。”蔡项南咬牙,满脸满眼的恨意毫不掩饰。
“是我。”另一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蔡项南浑身一震,愕然转眸。
因为出声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儿子秦义。
“你?”他难以置信。
秦义面无表情:“那日我上山找你,碰到了她,给了她一粒避瘴气的药丸。”
蔡项南脸色发白,眼睫颤得厉害,好一会儿都接受不过来这个事实。
厉初云却是低低笑了起来。
“所以,这世间万事,皆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是徒劳,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劫人,你儿子放人,想想还真是.....”
说到最后,厉初云依旧忍不住掩唇乐。
蔡项南看着她,眸中紫气吞吐,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
都是她,都是这个女人,今日若不是这个女人半路杀出来,他就大功告成了。
“厉初云,怎么说,我也替你和他,”蔡项南扬手一指,指向皇帝,“替你们养女儿养了那么多年,教她识字、教她读书、教她琴棋书画、教她缩骨读心,她才能有今天,才能成为母仪天下的大楚皇后,你们就是这样感激恩人的吗?”
说完,又转臂一指秦羌:“还有你,你飞鸽传书给大楚陛下请他支援,他知道要对付的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师傅吗?我予绵绵,也就是改名后的聂弦音,我予她而言,何止是师傅,我将她从小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娘,在她的心里,我是比她父母还亲的存在,大楚陛下若知道这层关系,还会对付我吗?他回去要如何跟聂弦音交代?”
除了厉初云和厉竹,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惊讶。
尤其是皇帝和秦羌。
都完全没想到此人跟聂弦音还有这么个关系。
秦羌也终于明白过来,当初冰窖的门锁完好,他是如何进入冰窖的,原来,也会缩骨。
他当时就怀疑过是会缩骨之人为之的,只是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男人。
所以,他是先缩骨进入冰窖,然后拿着厉竹手心里的药匙开了门,将厉竹搬出来,然后,再锁上门,再缩骨进去将药匙丢在焚烧的灰烬里,对吧?
厉初云轻嗤:“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大楚陛下若知道是你,会作何反应?是保全你这个害绵绵差点丢了性命,却终是失去了记忆的师傅呢,还是亲手手刃了你这个炸死他母妃的凶手?”
蔡项南一震。
是在场所有的人一震。
“你是说当日画舫里面跟你说话的那名女子是......卞惊寒的母妃?”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蔡项南身子一晃,脚下发软地趔趄了两步,才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