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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长刀的那一刻,秦远整个人似是变了,气势陡然攀升,双目炯炯有神,一道不知何处而来的微风,激荡着他汗湿的衣角飞动。
他一把扯下那略微束缚的衣衫,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双手持刀,龙行虎步,杀将过去。
“来的好!”地魔空亦是战意磅礴,他的身板比秦远高出两头不止,但却要更快速,背后一双羽翼扇动之下,飞沙走石,草断木折。
好好的一处瑰丽小天地,在两头蛮牛的冲撞之下,正在一步步走向废墟终点。
刀光闪烁,羽翼划空,两人的身形被快速拉成一条又一条的重叠人影,漫天满地,似是有无数个秦远无数个地魔空在狂奔疾驰,肆意挥洒,肆意劈砍。
一些修行稍弱的年轻后生,见到这一幕,具是心惊胆寒,尤其是叶家和青云宗之前被秦远挑战的两个年轻人,更是双颊惨白,两股战战。
夭寿咧!
这王八蛋怎么能强大到这程度?简直要炸天啊!
幸亏当时几人打定主意,一个比一个能当缩头乌龟,打死不出战,不然的话,他们就算绑在一起,也要被这魔头剁成饺子馅!
沐清雨笑了起来,她一直都是笑着,淡淡的微笑,但此时的笑容却是那般灿烂,仿似嘴角两边生出了两朵最美丽的花瓣。
此时的沐清雨,恍如一朵沐浴清明细雨而绽放的娇艳牡丹,国色天香。
地魔空有些郁闷,他忽然发现,秦远不知道在何时已经能够跟上他的速度,而且不落下风,他的双脚似是缠绕着两道狂风,托举着他来去如电,扶摇直上九天。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越打越憋屈,每一次发力关键时刻,那把大刀总会如约而至。
这是一把锋利的大刀,不是那根长棍,他硬撼两次,手臂被划出两道血口,大片血液洒下,若无必要,再也不敢做那莽撞之事。
而秦远却是越战越来去自如,越战越勇猛彪悍,长刀大开大合,双目之中除了地魔空之外,别无他物。
他进入了一个很长时间以来都未经历过的境界,心神大开,头脑清明,耳边风声呼啸,眼前那地魔空的一招一式都似是放缓变慢。
他在十四岁时第一次有过这种情况,他能清楚的记得,那时的他能看到飞虫从眼前缓慢掠过,蚱蜢从草丛中飞出溅落晨露点点,也能看到爷爷曾经势如奔马的长拳陡然凝滞几分……
那时的他满心都是对那糟老头的怨念,在这种古怪状况出现数次之后,他也一次不曾告诉过老头子,直到他抱着一桌酒瓶魂归去兮。
而此时,他再一次进入这种状态之中,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
在秦远看不见的小腹之中,那里盘坐着一个面容白皙,身形削瘦,长发披肩,双目狭长的年轻男子,在他的身后还有一座巍峨巨山,四壁光滑如刀削,极尽万米之高,一头硕大无朋,仿似山岳般得巨龟盘踞,巨山与巨龟通体洁白,细腻光滑,似是全部都是羊脂美玉。
若是秦远与胡小仙看到,一定会被震惊到无以复加,因为这巨山与巨龟的奇异组合,正是那方地师天印的放大版。
“咦?”
年轻男子陡然睁开眼睛,眼前烟雾缭绕,但他却能隔着那重重迷雾看透一切,没多久,他便笑了起来,道:“呵呵,你选了这小子,恐怕就是因为这对招子吧?真武血脉,静如老龟蛰伏,刀枪不入,动似巨蟒扑羊,快准而狠,这小子也够奇葩,竟然先觉醒的是一只眼睛。”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但他仿佛在与一位老友交谈,“不过啊,有点可惜的是,他虽然流淌着真武血脉,但是太过淡薄,薄的就像是清晨河边的淡淡水雾,与那奔腾咆哮犹如黄河落九天的祖脉相比,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巨大的空间之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回荡,寂寥孤独,无人回应,但他毫不在乎,话痨一般,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我就纳闷了,你这老东西挑挑拣拣这么多年,多少良才美玉,你都视若罔闻,可为何偏偏会选中这么一枝废材,图个什么呢?”
“不会是跟我一样,被人关在笼网中时间久了,无聊到发疯,恰巧遇到这么一个倒霉鬼,便冲动惩罚了吧?”
“可你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么个人啊,那七杀门虽然不成器了点,但也有好几块璞玉,雕琢一下,也不是不能出去丢个人现个眼,你怎么就选了一个更加丢人现眼的呢?”
……
这个白衣削瘦男子,便是那被困在迷榖树下三千年的妖王毕方,那日他趁着将迷榖树惹怒之时,电闪雷鸣之下,偷偷分出一点精魄,逃过早就摸清楚的地网追踪,附在秦远身上,逃脱出来。
他本来打算着,从那里逃脱出来之后,便选一处藏风聚水之地,将这点魂魄壮大稳定住一番后,再去寻那神威侯的晦气,哪怕打不过神威侯,也要弄死他几个子嗣。
只不过,没等他找到一处藏风聚水的宝地,就被秦远的丹田中的这处神秘空间所吸引,暂时放弃了出去的念头。
这里灵气浓郁,有秦远那流淌着真武血脉的身体阻隔灼热阳光,又加之真武本身属阴湿,是他这一点魂魄的极佳藏神之所。
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他有一个脾气暴躁的邻居。
“目瞎心拙,三千年走不出一个小小阵法,还在那里洋洋得意,老夫所为岂是你这蠢夫所能看透!”
忽然,在这巨大的空间之中,响起了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孩童一般,可语气偏偏却是老气横秋,其内容更是尖酸刻薄。
毕方听见这话,猛地回转过身子,瞪着眼睛,怒道:“老王八,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丫会不会聊天,难怪没几个朋友。”
“君子绝交不出恶语,就是说,君子不与口出恶言之人交朋友,你天天阴阳怪气的,谁愿意跟你交朋友?”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稚嫩的童声中充斥着不屑:“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在那里自鸣得意,你该请一位蒙学先生,好好教授你一下什么叫君子绝交不出恶语。”
君子绝交不出恶语的意思是,君子即便绝交,也不说对方坏话,这毕方如此浅显的字面意思都没有弄清楚,地师天印自是有瞧不上他的理由。
然而那毕方并未因此而羞愧,甚至没有半点自省,话从耳边过,反而一副鄙夷神情,道:“你太跟不上时代了,什么叫蒙学先生,那叫幼儿园老师,简称幼师,当今的华夏朝廷,啊呸,华夏政府已经制定律法,将其纳入体制,你知道体制是什么嘛?本王给你科普一下,体制就是……啊呀……”
万丈高山与硕大巨龟再也忍受不住他的聒噪,猛地飞起,轰然落地,天山压顶般砸在他头上。
毕方那一点魂魄被压成一张煎饼,从地师天印下面缝隙中流淌而出,晃晃悠悠变成一个人形,飘摇不定:“你丫太不讲究,本王好不容易壮大的一点神魂,让你一砸全没了,以后再敢如此,本王绝不与你相处……啊呀……”
地师天印飞起落下,落下飞起,那方空间之中,烟雾晃动,电闪雷鸣,还有一声声毛骨茸然的惨叫不绝入耳。
——
秦远与那地魔空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两人具是身上染血,负伤累累。
地魔空已经渐渐熟悉了秦远的战斗方式,不得不说,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在发力之时,被打断十几次之后,挨了那泼风般的长刀几次之后,他便找到了应对法门。
他舍弃了一部分力道,双拳双翅,落雨杀去,不给他半分时间应对。
秦远修为本就落后,仓促之下被逼得连连后退,一把长刀面对坚硬似铁的双拳和双翅,哪怕舞到密不透风,依旧被压制。
“噗嗤!”
秦远肩头被铁翅擦过,痛如骨断。
“当!”
地魔空一掌击来,正中大刀刀背,秦远双臂剧痛,几乎握持不住刀柄,几乎没有先来后到,地魔空的另外一只铁翅,也在此时始魔空另外一只羽翅急速斩来,撕裂空气,直要将其一翅削首。
“哈哈,你输了!”始魔空胜券在握,大笑说道。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秦远却一扫之前颓势,长刀斜砍而上,“当”的一声巨响,始魔空的翅膀闪电般收回,大片鲜血洒落,一道巨大伤口出现,深可见骨。
秦远得理不饶人,刀锋旋转,直劈地魔空面门,地魔空只能以双臂格挡,可就在此时,他的刀锋又是一转,斩向了地魔空肘关节处。
“当!”
地魔空的一条手臂几乎断裂!
开始的时候,地魔空在适应秦远的刀法,而后来秦远也在适应他的打法,两军交锋,不计一时成败,笑到最后的,便是那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且能最大杀伤敌方有生力量之人。
秦远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长刀再次劈砍而出,较之期初,更加凶猛,瞅准始魔空力道青黄不接之时,再次废掉他的一条手臂。
之后长刀所向,直取其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