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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忽然说起你弟弟?”唐孟庆的心怦地一跳,这么多年来,唐韵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他弟弟,因为它就像是埋藏在家里面的禁忌一样,不会再被提起来,此时提起,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让我忽然觉得当初弟弟离开并不简单,也许他并不是因为叛逆,一意孤行才离开这个家,而是他受不了你了,才离开这个家的吧。”
在看到唐孟庆眼中的警觉的那一刻,唐韵便知道,江宇并没有欺骗他,而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真的。
他的亲生父亲真的把自己的孩子杀了。
他还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
所有的无力,都像是淙淙的流水般,在他的心间不断地回荡着,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可真是无用。
“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今天是真的疯了。”唐孟庆瞪着唐韵说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回自己的房间去睡吧。”
“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妈跟我说了什么吗?”唐韵没有走,反而打算继续试探唐孟庆,就像是一个打开了十万个为什么之后,想要一窥到底的孩子。
唐孟庆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在片刻之后冷笑一声,说道:“说什么?你们母子俩爱说什么说什么,关我什么事?”
“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我妈跟我说了什么吗?”唐韵又问了一句,起身说道:“如果你真的不好奇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唐孟庆看着儿子走到门口,没忍住,说道:“说吧,你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和徐灵芝在20多年前已经貌合神离,尤其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两个人更是相互看不对眼。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那个女人对他看不顺眼。
他一心一意,想要的就是让这个家好起来。
但是她却没有这样的心思,三天两头闹着离婚。
他所做的这一切,最初的初衷,还不都是为了她,可是这个女人却觉得他是噩梦,是可怕之人。
所以在生完第二个孩子之后,他们的矛盾完全爆发,两个人虽然是同住在一个地方,却早就貌合神离,过了不长时间,她彻底地 搬出了这个家,本来是打算去佛堂的,在他的苦苦劝说之下,才终于留在了家里,不过,除了苦苦劝说的成分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如果她出去的话,他是保证不会留着她的命,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这些威胁的话,他只跟那个女人说过,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这么多年来,那个女人也没有跟他们说过,所以她应该不会跟唐韵说这件事吧,如果她真的跟唐韵说这件事的话,那她应该这意味着什么。
唐孟庆的脸色已经转了好几转,唐韵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脸色像是变色龙一样变来变去的,看了半晌,见他也不说话,于是冷笑的说道:“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
唐孟庆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问他:“那你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唐韵也不打哑谜,直接说道:“她跟我说,你在20多年前的时候曾经杀了两个人,一个是你的妻子,另外是你一个亲生儿子,真有这件事吗?”
这一刻,他深深地盯着唐孟庆,想要从唐孟庆的口中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已经从太多的人口中了解唐孟庆,所以此时此刻,他想要从唐孟庆的口中了解唐孟庆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唐孟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从江宇挖掘出这件事之后,这件秘密也算是被彻底的揭开了,照亮在月光底下,虽然他第一次进监狱的时候,家里其他人都没有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已经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询问的欲望,所以也曾经解释过,只不过是一个误会。
但是此刻听到唐韵问出来,他反而觉得有几分舒了一口气的意味。
这件事已经过去20多年了,也该让它重见天日了,也许他说:“没错。你妈没有骗你,我确实杀了赵翠花,还有我儿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吧。”
这件事他藏在心底已经20多年了,虽然以前也曾经跟徐灵芝说过,但是,当时是因为吵架,一气之下说出来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今天晚上也算是一个机会。
“你为什么要杀他?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听到唐孟庆总算是承认了,唐韵却没有得到答案之后的快感,反而是更加激动地说道。
他相信宁愿唐孟庆说的是谎话,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可是……
这就是碾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绝望而又悲情地看着唐孟庆。
唐孟庆以为他问的是为什么要杀赵翠花和那个儿子,于是很是坦然的说道:“因为他们阻碍了我的前程,因为他们的出现,你妈跟我闹掰了,如果这件事闹到你外公那里去,那个小店是不会给我的,如果没有那家小店的话,也不会有现在的我,所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
直到现在,唐孟庆也没有觉得当初杀人是什么错误的做法。
人为了往上爬,就要有一定的牺牲,这是必然的自然规律。
“就为了一个小店,你杀了两条人命。”唐韵一生都在唐孟庆的庇护下生长,所以,根本不理解唐孟庆为了一个小店,可以做出这种行为。
唐孟庆笑道:“果然跟你母亲一个样。”
说完,他踱步在椅子上坐下,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般,看着另外一边的唐韵。
他继续说道:“你母亲也是这样问我,为了一家小店就杀了两条人命,值得吗?当然值得了,也许对别人来说,那只是一家小店,可是那对我来说却是发迹的地方,如果没有这家小店的话,就没有现在你们的生活。”
“所以你杀了他们,就是因为你自己的前程。”唐韵激动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指责他,“你可真是冷血无情而又自私。”
唐孟庆丝毫不在乎这些指责,反而一一接受说道:“没错,我就是冷血,无情而又自私,可是,不是我的冷水无情自私,你们现在能享受到这样的生活吗?你们现在所拥有的生活都是我赚来的,你们在我的庇护下生成长,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很可叹吗?可悲吗?”
“我不需要你的庇护,没了你,我依靠自己,我也能继续生活下去。”唐韵忿忿不平地说道,只是他心里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忿忿不平什么。
唐孟庆却一下子就点到了唐韵的死穴上:“你确定?确定离开了我之后,你能继续生活下去,在这个县城里面,如果不是我的话,你觉得你能找到工作吗?”
唐韵虽然是个乖乖儿子,但是学习不用功,所以只念到了大专。在这个本科遍地都是的社会上,大专,不过就是一个无用的学历。
现在就业压力这么大,如果没了唐孟庆志帮忙,他还真的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这个发现让唐韵更加愤怒,但是同时又觉得无可奈何。
唐孟庆见他脸上出现了松动,于是继续说道:“你妈跟你说这些,我不知道她是什么用意,但是我必须跟你说,这件事已经过去20多年了,不要再去追究了。这样的话,我们一家人还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为什么非要去追究呢?你觉得揭开伤疤,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听到唐孟庆说这些话,唐韵冷笑一声,说道:“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怎么可能呢?除非你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可是你做了,你做了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回到平静的生活。”
他还以为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像是他这样冷血自私无情吗?
不!
他是有血有肉的。
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那你打算做什么?”唐孟庆猛然想到唐韵跟江宇见过面,试探性的问道,“把你老子送进监狱里面去,还是……”
虽然他深知唐韵的手里并没有他的把柄,但是自从赵翠花带着孩子来闹了之后,他对所有人都不放心,包括徐灵芝。
如果唐韵真的选择背叛自己的话,那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可以再做一起二十年前做的事情,毕竟,这件事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了。
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家,他可以再做一次。
唐韵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家,这个曾经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此刻,虽然还是完整的,但是却比支离破碎的时候,还要可怕。
他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把你送到监狱里面去的,我只是想要离开这个家,这也是妈的诉求。就这么简单而已。”
提出这个想法是冒险的,唐韵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赌,本来,他也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然后继续过着大少爷的生活,但是自从知道弟弟的死讯之后,他再也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