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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心】
今日学的经典,有个顶了天的牛气名字《剑法总纲》,作者也有个顶了天的名字“崔琰”。崔琰出身于五姓七望之一的清河崔氏,年少时十分驽钝,才名不显,直到三十岁时一鸣惊人,逐一击败各家高手,成武林执牛耳者,暮年之时更汇聚天下剑法精粹成三卷书册,便是今日所学的《剑法总纲》是也。
开篇讲完,询师兄停下喝了口水,随后和煦问道:“琴心,近儿,可有滞涩不明之处?”
我自然摇头,这部经典之前便早已通读过,今日更被询师兄点出几个关节,理解更是通畅,而且开篇文字极有崔琰剑法风格:简洁。文章语义清晰,并无过分晦涩的语句。而宋近也是摇晃着小脑袋,一副颇为不耐的样子。
稍后片刻,见我二人确实没有要问的,询师兄满意点头,便继续讲解下去,“开篇明义之后,崔大家接下来就将笔端点到了剑意之上。自远古大能创立剑道以来,剑之一道即分为三:法、术、意。崔大家师承古学派大师郑玄,因此一脉相承,以剑意为重。宋家传家之学,亦是如此。
“而今学派领头人物则是大师董仲舒,便是他提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剑道,自那以后,只有凭借剑法才能在朝堂上立足。董大师认为法在意先,剑道须先得剑法框架,再以剑意填充。这一派在数百年前盛行非常,不过近百年随着古学派大师层出不穷,而今学派难以为继,已逐渐落寞。”
师兄讲到此处,我举手提问,在得到首肯后,问道:“剑道三门,有没有以术为先的学派呢?”
师兄沉吟片刻,沉声道:“却是有的。大约百余年前,有一草莽大才,无师无传却仿佛天授一般,不过弱冠之年剑道便返璞归真。其人剑路无迹可寻,与人交战,往往以寥寥寻常招式轻易获胜,无论对战之人还是围观看客都一头雾水,可谓诡异至极。后来方知此人便是以术入道,并不刻意钻研剑法与剑意,而是因敌制宜,以术破法。
“此人拒绝了各家各派所有招揽,甚至专门收拢被各家拒之门外的所谓‘天资低下’之人,自成一派,名为圣教。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可他却专与正道为敌,于是被群起而攻之,其人门派更被痛斥为魔教。”
我初闻此等秘辛,惊讶之余甚至对那位草莽英杰有些敬佩,却听宋近不屑嚷嚷:“什么专与正道为敌,那人疯了吗?我看怕是正道各家担忧原本被自己视为草芥之人纷纷得道,自身地位被威胁才……”
“不得胡言!”询师兄声色俱厉,吓得宋近一哆嗦,咬着嘴唇眼角泛泪,却不肯低头认错。
师兄叹了口气,温言道:“此事出你之口,进我二人之耳,”说到此处看了我一眼,见我忙不迭的点头,又继续道,“旁人须不必知晓。近儿,你尚且年幼,不懂此处关节,我原不能责怪于你,只是此事干系太过重大,若被旁人听得你竟对魔教妖人有维护之意,莫说是我与师尊,怕是整个宋家都要遭逢大祸。你可知晓了?”
宋近见师兄说的可怕,也知道自己又险些闯祸,他虽然性子执拗,却也不是不识好歹之辈,赶忙对师兄作揖道:“近儿知晓了,多谢师兄点醒。”
师兄又温言劝了他几句,然后看了看天色,起身说道:“今日早课便如此了,我们先去用膳,然后稍事歇息,午后师尊便会亲自前来教导剑法。”
宋近与我闻言起身,宋近更是舒了口气,放松不少。
宋近少年心性,路上便恢复了顽童风格,不时与路过的男女仆从逗趣,师兄也只含笑摇头,只在他过分胡闹时才佯怒呵斥一二。宋近也知道师兄不过是故作严厉,认错不过三秒,便又死灰复燃,如此再三,师兄便也不再管他,他更是变本加厉,却也引得众人开怀不少。
一路上,我又不自觉的脑中开始模拟出两个小人互相拆招打斗,各自以奇秒招数对敌,乐此不疲。直到坐下用饭,才悚然一惊,我这样模拟剑招,岂非也算是……
以术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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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胆】
度日如年啊。
我当初就该顺着江水游回洛阳去的。待到四五月间,饮酒作乐,观赏牡丹不好吗?心下哀叹,手上却是不敢懈怠,将分门别类的各种食物投喂给乌鸦婆婆所豢养的各类毒物。毒物自然是千奇百怪,面目可怖。比如人脸大的蜘蛛,眼睛密密麻麻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有不知名的长达丈许的蠕虫,互相撕咬,绿色汁水流了一地,气味难以言表。虽说这些毒物都是自幼见惯了的,心底还是不由得发怵。更何况这偌大的庭苑被毒物挤的满满当当,被众多触之即死的毒物围在中间,又只有一笼之隔,这笼子看起来也没那么结实,心里难免惊悚。
听着笼中毒物让人头皮发麻的细碎咀嚼声,闻着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怪异气味,脑中却响起一声温柔的女声:回来啦。
我惊喜四顾,周围除了面部可憎的毒物外并无其他,哪能不知道自己是幻觉了,毕竟主母多年前便已故去,若非如此公子怎么会离开此地去浪荡江湖呢。
心下黯然,手上不停。喂养完毒物后,就该去喂毒物头子了。去厨房料理完晚饭,伺候公子与乌鸦婆婆用完,这一日才算过去。
此番回来,难得的生活又规律了起来。练剑,喂食,家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是有了几分田园牧歌的雅趣。如果把毒物换成鸡鸭,乌鸦婆婆换成琴心,如此平静度日,就完美了。
如此过了半月,公子眼睛渐渐有了好转,眼中不再白茫茫一片,已经能够模糊视物,我自然大喜,一半自然是为了公子康复,另一半却是有望能远离乌鸦婆婆了。所幸乌鸦婆婆也因为公子的好转大发慈悲,准了我一天假,陪静处庄中有些烦闷的公子出去山外游玩。
公子视力不佳,不宜骑马,于是我利索的收拾好马车,一边操纵着马车向山外驶去,一边与公子谈笑,“公子,你这次‘身死’的消息传出去后,江湖上还不知有多少美人要黯然魂伤呢。”
公子轻笑一声,“只怕弹冠相庆的大侠更多一些。”
我陪笑两下,又问道:“公子是魔教少主,那主母她岂不是……”
公子“嗯”了一声,并未多言,我心知公子不愿多谈,隐瞒此事也必有缘故,于是将话题引向别处,“公子似乎与宋家结怨颇深。”
公子谈及此事也有些唏嘘:“我当年年少气盛,一意孤行,硬闯宋府要人。重伤宋圭不说,更逼死小蝶,事后南宫也羞愤自尽。宋家自家主以下数位顶尖高手也被与我同去的所谓长辈们几乎屠戮一空,若不是有宋珏勉力撑起家中,朝中又有其叔父宋念身为九卿重臣,原本显族之一,更是隐隐有中原第一家气势的宋家几乎因此一蹶不振。”
如此深仇大恨,宋家的狠辣报复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此时又听公子道:“其实我当时若是能冷静下来,未必不能想出一个完全之策。只怪一听到小蝶被囚,我就乱了方寸,然后被左右一激,便犯下大过。此后我细细思量,竟发觉一切都是我那圣王父亲的谋划,可笑我还以为自己能在教中一呼百应。于是心灰意懒,便退出了教中,一心陪母亲住在了沈庄。”
我面露恍然,君莫亭一役后,正派如日中天之势已成,魔教逐渐无力抵挡,更担心正派中人齐心覆灭魔教,于是设计除去正派首脑,不但给正派势力狠狠打击,甚至还能让正派人士都生不出同仇敌忾之心。宋家恐怕几乎惨遭灭门之际,都想不到魔教少主居然是个用来蒙骗他们,诱使他们未向各家求救的幌子。
想到此节,我不由幽幽一叹,“宋家倒是遭了无妄之灾。”
“倒也未必。”我转过头望去,公子面无表情,“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与小蝶……
“真的是偶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