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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芜出了旅馆，匆匆忙忙走到小区外才停下，她靠在墙上，眯眼看远方。
湛蓝的天空之上，鸟儿成双，它们绕着圈飞翔，忽上忽下，忽近忽远，然后又相依相伴飞向远方。
叶芜拿起手机，翻啊翻，翻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年岁久远的照片，照片上有着她和她，老树下，她蹲着小身子玩石子，穿着花裙子的徐诺站在她面前，喂给她一颗糖，她拿着石子扬起脑袋，张着缺牙的嘴巴将糖咬住，眼睛都快笑不见。
叶芜看了好久，直看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尔后夜色深沉，明月悬空。
江御淮下班回来，到门口时看见了她，就转了方向走向她，“怎么在外面？冷不冷？”
他边说边解开外套，等走近了，就扯开外套把她裹进怀里。
叶芜在他温暖的胸膛上蹭蹭，然后挣扎着抬起头，她的眼睛亮亮的，在灯光与月光的照耀下，似乎在发光。
“给你看个东西。”
她说着，从他的怀抱里伸出手来，将手机屏幕对向他，“给你看，我的‘小竹马’。”
江御淮低头，目光落在屏幕上背着手作严肃状的小娃娃脸上，好半天没能移开，小娃娃大概五六岁吧，穿着牛仔套装，绑着两条麻花辫，她站在一个矮墙边，仰着头往上看，她圆圆的小脸绷着，小嘴却不自觉的嘟起来，表情是非常无奈的那种，让看的人忍不住想抱起她。
江御淮忍不住微笑，“这是你吗？真可爱。”
叶芜‘嗯？’了一声，然后偏头往屏幕上看，她看了两眼，伸出手指往墙上指，说：“让你看她，不是看我。”
江御淮非常不舍的移开目光，看向她指的方向，然后他才发现，这张照片上还有另一个小孩。
那小女孩跟叶芜是差不多的年纪，穿着小裙子，却非常豪迈的跨坐在墙头上，她光着脚丫，抵在墙上，一只手扒着墙，一只手伸出去抓墙里红红的果子。
“这是做什么呢？”
江御淮不怎么感兴趣的移开目光，将视线重新黏在小小的叶芜脸上，他的声音很轻，眼睛里流淌着柔软的光。
叶芜看着照片，轻轻的说：“这是在乡下老家，邻居家的车厘子熟了，徐诺说，她去爬墙头摘给我吃，后来我没吃着，因为她被逮住了，我爸偷偷拍了这张照片，然后把她揪下来训了一顿。”
江御淮突然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迟疑的反问：“小竹马？”
叶芜点点头，轻叹着说：“以前她总说我们是‘青梅竹马’，玩过家家的时候，她从来都是王子，她说我是她的公主，她是要骑着大马来娶我的，很搞笑是不是？”
江御淮不觉得搞笑，他只觉得他的权力被人偷偷夺取了，偏偏夺取的人是个女孩，他连醋一醋都不能，青梅竹马呢，哪怕是个女娃，占了这么个名头都是该遭人恨的。
“你跟她很好？怎么没见她来找你？”
江御淮一边问，一边暗戳戳的想：最好不来！要是来了……要是来了……他好像也不能做什么？(ノへ￣、)
叶芜就敛了笑。
“你跟易诩？是叫易诩吧？你们也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吧？”
江御淮皱眉，非常嫌弃的说：“好什么好？不好，要不是他爸妈让我照顾他，我才不乐意搭理他。”
叶芜忍不住笑，“一看你们就很好，我跟她以前也很好……”
“小时候我住在乡下，跟她玩得最好，上学一起上，放学一起回家，春天的时候一起上山放风筝，夏天的时候一起下河捡贝壳，秋天的时候到田里捡稻谷，冬天一起烤红薯。
我辍学那会儿，她去了职业学院，有两年没往来，后来再联系，她已经在外地漂泊，她经常给我发很多照片，去哪里玩了，见了什么有趣的人，她都跟我说，再后来，她有了更加喜欢的人，就不跟我说了。
你知道吗？我们曾约定，有了喜欢的人，要跟对方说‘你看，她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她是我的发小，你要重视她’，我们也约定，结婚的时候，要做对方的伴娘，将来有孩子了，要做孩子的干妈，我们约定，友谊要天长地久。
你相信天长地久吗？
以前我相信，现在我不信了。”
叶芜趴在他的肩头，悠悠的叹气：“今天她回来了，可我们回不去了，一开始我觉得我放下了，可后来要走的时候，她不舍的看着我，我又觉得丢不下了，怎么办呢？”
江御淮拍拍她的背，非常肯定的跟她说：“既然舍不得，那就去找回来吧。”
“找回来？”
叶芜疑惑的偏偏头，眼睛里有些许的茫然，“找得回来吗？就像镜子，它破碎了，哪怕有一天得以修复，碎痕也是在的。”
“可你已经做决定了，不是吗？”
江御淮低头抵住她的额头，笑着跟她说：“你已经做决定了，之所以跟我说，是还别扭？要是你决定放下，你不会跟我说的。”
叶芜眼睛里的茫然散去，她眨眨眼，笑意渐渐在她眼底荡开，她退出他的怀抱，往后退啊退，退到五六步外，她张开手臂转了一圈，然后背着手笑着看他。
“是的，我已经有了决定，可我不会去找她，我等她找来，成年人的感情，那还能像懵懂时那样？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是该变一变的，无话不说，黏黏糊糊，那是属于青春少年的，我们，该不是那样的。”
江御淮就走上前去，脱了外套裹住她，然后牵住她的手，“那现在，是不是该回家了？”
叶芜望向小区内，温暖的光落下来，铺成了一条温暖的路，她握紧江御淮的手，说：“我们，回家。”
*
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半，叶芜脱了江御淮的外套还给他，“你赶快去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了，你饿不饿？我去煮点面吃。”
江御淮就往厨房走，“我去吧，你在外面待了很久？先去泡泡。”
叶芜跑到厨房门口拦住他，然后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口小声的说：“乖，我自己来，嗯？”
她说完了，也不等他反应，仰头在他下巴上碰了一下，江御淮震惊惊讶以至于恍惚，下一秒就被叶芜推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