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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大赵太祖称帝建号后,在短短十数年间荡平秦、唐、汉、越、楚等割据势力,划天下为十四路,每路设节度使、宣政使、安抚使各一名,约民管军,秩序井然。
大赵东南两江路有一巍峨险峻之山名曰“白江山”,山西一峰曰“鼎炉峰”。二十年前,有几位人物派人在此险恶之地建了一座小庄园,四周多加植树栽竹,庄园渐渐隐于林间,白日难寻。
今日,厚重的庄园大门缓缓开启,时已辰巳之交,阳光随着大门开启,斜斜照射于正堂之上。只见一人头带银龙面具,银发飘散,背负双手,踏步进来,立于大堂正中,背对大门。不几刻,又有三人先后来到:一人头戴花虎面具、一人头戴牛首面具、一人头戴金犬面具。
见人已齐至,银龙面具者缓缓转过身来,一股威严之气扩散开来。下首三人一凛,齐声道:“拜见龙首。”银龙面具者右手半扬,沉声道:“都坐吧。”三人依言分列两边坐下。
被称作“龙首”的银龙面具者看向花虎面具者,问道:“虎相,还有人么?”虎相答道:“龙首放心,都已打发到山下。”
龙首在三人脸上巡视一圈,方寒声道:“五年之前,图录之事失手,今次再不容有失。”说着,看向牛首面具者,问道:“牛部,可安排好了?”牛部答道:“请龙首放心,万事已备!”
龙首点了点头,又对金犬面具者斥道:“犬皇,五年前你为争首功,行动太过仓促,计划不周,致使‘川’图被大魏所得。这次你要协助好牛部,务必做到万无一失,此事关系到岳州大事,你明白吗?”犬皇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虎相看了犬皇一眼,道:“五年前之事也不能全怪犬皇,谁知那展平竟不出,致使我等错算重心;而又未料到大魏竟会派出神隐逸南下,使我等措手不及。”
龙首哼了一声,喝道:“四圣就剩下这点寻找借口的本事了?二十多年来,我等寸功未成,将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主上?五年前若非犬皇托大,贸然行事,‘川’图岂会轻易易手!尔竟敢瞧不起神隐逸,你当年没见过‘漠刀阎君’吗?在我看来,神隐逸的修为怕已不在展平之下。”言及此,虎相喏喏不敢再言语,犬皇亦沉寂不语。
过得半晌,见四下无声,牛部低声问道:“小少主过得还好吗?”
虎相知牛部见气氛不佳,故以此引出话来,感激的看了一眼,回道:“放心,小少主一切安好!小少主天资聪慧,勤奋好学,性格气度皆不凡,又肯结交各路豪杰,端得是人中龙凤,将来大事遂愿,主上应能含笑九泉!”
龙首听得言及小少主,又见小少主可成大事之象,心里兀自欢喜,缓声道:“虎相,现下小少主由你照看,你定要用心,不可出了岔子。”又转眼看向牛部,续道:“牛部,你离得亦近,凡事多用些心思。”见牛部点了点头,又道:“主上虽后嗣不少,然其余众人贪图富贵享乐,日夜笙歌,绝难成事!我等大事,如今全系于小少主一人,自今而后,这‘小’字休再提起,我等只认了他做主子罢。”众人皆应,再量商了些细节,方散去。
众人散后,鼎炉峰再沉寂下来,似从无人迹一般,燕鸟欢唱,花竹返春,好一派春归大地之象!
这几日,萧子申一人自临州南下,已来到宋州,这已是京东路南境。再往南走,到越州,就是两江路境,自两江路往西,过江东路,到江南路,即是岳州所在。
萧子申一路南下,过州穿府,他自幼居于山野之地,少见得繁华州县风光,又时逢春雨时节,端是流连忘返,好不快活!路中也遇得三五处不平之事,自然要学那豪杰做派,拔刀相助。今日入得宋州,心下寻思:“我惯使剑,眼下却无趁手兵器,这宋州繁华至此,定乃大州,我且寻个好的锻造之处,配件趁手的,有起事来,方好应对。”
萧子申在城里细细找寻,看了几处,皆不满意,多方打探,方来到宋州城西有名的“巧手天工”。这“巧手天工”自与别处不同!凡各大小城里,铁铺大多经营农具、饰件等物,间或铸些兵器。“巧手天工”却只造那兵器营生,这宋州乃两江繁华之地与京畿联系的要道,倒也生意兴隆。
萧子申进了巧手天工,但见四处兵器摆放齐整,刀剑枪戟、棍矛斧鞭等无不齐全。
掌柜接待了下来,仔细介绍,见萧子申只在挂剑处流连,问道:“公子是想寻口剑器?”萧子申应了声:“是!”掌柜又问道:“公子是要口佩着好看耍弄的,还是做件趁手兵器?”
萧子申见识大多来自祖天骥给予书册和说教,对江湖与权贵富贾心思哪能知晓,奇道:“还有耍玩的?”
掌柜笑答道:“那是自然!公子有所不知,凡武林中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兵器自然要求质地、趁手,方才实用。而那些达官显贵,富贾书生,则喜爱一件华丽佩剑作为饰品,那自然不求实用,但望赏心悦目。这类饰剑则在里间,自也是为了迎合此类人物的心思,但显得贵人一等,不与江湖草莽并列。”
萧子申点了点头,道:“我乃一介武夫,自然是要这外间实用的。”说罢兀自笑了起来。
掌柜引着萧子申瞧了不少,皆不中意,想了想,问道:“公子可是想要件好的?”萧子申道:“那自然。”
掌柜道:“若是好的,自在后堂,公子可舍得价钱?”萧子申道:“若物有所值,我自然是舍得。看来掌柜自也把这江湖草莽分了个三六九等!”
掌柜笑道:“公子说笑了,不是我等分了江湖豪杰三六九等,二是那江湖人自有三六九等。我若把那上好的宝剑也放在这大堂里,我等凡夫百姓,遇到不讲理的,强索了去,如之奈何?今见公子却不似那等无理之辈,方敢明言。”
萧子申点了点头,掌柜正要引着萧子申往后堂,忽闻得门口一人高声道:“掌柜既有好的,我等也想识见识见,不知掌柜可愿意?”掌柜见事端无故上门,又见来人挂剑厉相,心自不安,刻然色变。
萧子申往门口望去,只见一人身着华服,五十开外,身背长剑,身后跟随两名手下模样之人,踏了进来。掌柜知晓怕不是善茬,急忙迎了上去,抱拳招呼。
那来人皱了皱眉,不耐道:“我是来选上好利器的,可不是来听你溜须拍马的。识相的赶紧拿了出来,若满意了,自少不了你的子儿。”
掌柜道:“剑都在这边。”说着随手往挂剑处一指,续道:“请老爷挑选则个。”
老者看了萧子申一眼,冷声道:“掌柜的认为我只配外间的?那小子倒配后堂的?”掌柜一听此言,就知刚才话语被老者听了去,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萧子申见掌柜为难,又见那老者将事强拧到自己身上,况此事自己多少是个引子,掌柜才有了麻烦,就出声道:“果然这江湖之人自有那三六九等!初时我自当玩笑,今日一见老先生,方知此言不虚,老先生说是也不是?”
老者喝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日我倒想见识见识,你倒算得几等?”
掌柜见状,暗自叫苦。若此二人闹僵起来,端是小店遭殃,就伸手拉了拉萧子申衣袖,露出哀求神情。萧子申见状,暗自叹息,不再言语。掌柜感激的对萧子申一揖,随后对老者抱拳作揖,赔尽好话,让老者就堂里坐了,方进得后堂,抱出一把剑来。
老者一手下从掌柜手里接过剑,双手捧到老者身前。
老者站起身,伸出右手拔出剑来,左手一弹,剑声嗡鸣,老者用耳细听,又翻看剑身、剑柄,赞了一声:“好剑!”随后看向掌柜,道:“报个价来,若是合理,我自亏待不了你。”说完,看了萧子申一眼,轻蔑一笑。
萧子申本欲发作,见掌柜甚是可怜,暗自忍下怒气,自顾一旁看剑。
只听掌柜回道:“老爷一看就是那识货之人,定知晓价值几何,自报个价来,定是合理的,合理的!”说完呵呵一笑。
那老者左手一拍柜台,震得簌簌作响,喝道:“叫你报个价来就报个价来,难道我会欺你不成?”掌柜连忙应道:“是、是,老爷你看二十两如何?”
老者轻笑道:“什么叫‘你看如何’?你只管报你的,这铺子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我可不敢随便替人做主,没得惹人笑话!”掌柜又应了两声:“是。”却不知该如何回话。
老者见状,也不再言语,收起剑来,交与手下拿着,随后从怀里掏出银子铜钱,略点了点,一掌拍在柜台上,看了萧子申一眼,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掌柜叹了口气,从柜台上拿起银子,放入袋里,对萧子申道:“公子,抱歉,你看这事!”说罢,又叹了口气。
萧子申道:“掌柜的别放在心上,我自到他处看看便是。”说罢抱拳就欲离开。掌柜忙道:“公子留步!”
萧子申转过身来,问道:“掌柜还有何事?”掌柜应道:“不是我夸口,公子到这宋州其他所在,也不过就是这外间三二两银子的兵器,想来定是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