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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男女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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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秘书这种东西,并不是新鲜玩意。在官方的定义上,这就是一个为高级别领导和专家,安排生活起居,穿衣吃饭,医疗保健,甚至收发文件,工作日程划分等各种琐事的职位。这个职位由组织安排,拿组织给的薪水,定期向组织汇报被服务人员的个人身体和工作情况。

    如果根据行政级别来说,副省级才有配备生活秘书的资格。而且这个职位对从业人员的个人素质要求很高。

    当然这个职业被民间曲解是另外一回事,生活秘书是正经有编制,由组织部指派,和被服务人员没有丝毫人身依附关系的。

    这个职位放到新桥县也一样。秦路威的这个生活秘书晴天,虽然是个小宫女出身,但是也是经过了专业的培训,隶属县委秘书处,拿着一份正经的新桥县物资供应的。

    当然,他们之间发生一些其他关系,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只要不违反个人意愿和法律,县委和工业委其实希望他们的关系能进一步,虽然这充满了拉郎配的味道。而对于秦路威这种人,县委多半要作无用功。

    这其实是前三十年普遍存在的一项政策——组织解决个人生活问题。实施对象是边远地区,重要厂矿企业或者事业单位的骨干人员。他们因为工作环境和地理环境的双重限制,基本没有能力靠自由恋爱寻找到合适的配偶。你养个大牲口还得找地方给配种呢,何况是把人当牲口用。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就算拍肥皂剧,里面的痴男怨女也基本上是挨踢精英,金融小资,传媒人士之类的,有用八级焊工或者冶金土匪的吗?

    诚然在21世纪,秦路威亮出30万的年薪(他这个水平的去非洲能拿70万,不是吹,16年中冶在刚果金开出的基本年薪是48万,不算各种补贴和奖金)还是能吸引一部分人的。但是现在,就算他拿着县里顶级的供应又如何呢?住宅区确实给他规划了独栋的别墅,给他供应的蛋白质确实是牛肉,海鲜等高级货。但是谁稀罕啊,基础供应没法拉开档次,高级供应也就那么一丢丢。为了不得代谢病和身体健康,不照样需要吃百分之十五的粗粮?但是坏处却显而易见,秦路威是个洗澡都需要预约的人。

    嫁给他有什么好处呢?大别墅也许就是在结婚当天能炫耀一下。但是结婚第二天你就得跟着他搬到跟高炉就隔着一堵墙的宿舍里去。在程控电话没有恢复的时候,你要随时忍受私密空间被人侵犯,你的枕边人随时半夜里被人叫起来去看那个两千多度的炉子。你需要像老妈子一样伺候他穿衣吃饭睡觉,给他看孩子,操心他的父母。而他很可能半夜里出去,第二天半夜里才能回来,累的身心俱疲,连跟你说个体己话的力气都没有。

    而在新桥县的工业恢复期里,这种情况是普遍存在的。

    所以在给秦路威配生活秘书这个事情上,一开始并没有人在意,很多人顶多就是说个怪话,开个荤段子玩笑而已。

    正经让这次事情变成一次风波甚至是社会危机的,是另外一件事儿。

    新桥县目前不算石景山基地,有十一个派出机构。其中九个是有关采矿的。出事儿的是井陉县勘探队的一名姓严的小伙子。他们勘探队负责在井陉矿区勘探,开采冶金和化工用白云岩。担负着石景山基地和县东化集团的两处重要供应。

    工作强度和假期可想而知。

    小伙子结婚才一年半,原来在县环保局化验科,媳妇是兴隆村镇银行的前台,属于相亲认识的婚姻。

    一开始是没有问题的,也算门当户对。但是自从穿越后,事情就变了。小伙子被选进了矿业委员会,分配进了井陉勘探队。媳妇则降格成了一般劳动力。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县里并不需要这么多巧立名目的金融机构。工业恢复期的采矿,冶金,化工,重型装备制造和能源等领域,对女性又极为不友好。娱乐项目的缺失又让这些成为一般劳动力的女性在心情方面变的敏感。

    所以,双方的感情开始出现裂痕,女方开始抱怨,男方因为很长时间才回家和劳累,也没什么心情去哄自己的新婚妻子。双方都是独生子女,属于互不相让的那种,一吵架基本上就是矛盾激化。这次小伙子回来后,双方自然而然的又吵了起来。吵架的时候,秦路威的生活秘书自然被搬了出来,媳妇问小伙子是不是也想要个生活秘书,而小伙子在气头上,心里又委屈,自然就一句话顶了上去。

    这自然是火药桶里扔了一根火柴,女方立刻爆发了。又哭又闹,砸东西摔碗,寻死觅活的。双方父母左邻右舍的都劝不住。

    双方在撕扯中,也不怎么的小伙子心里翻了个什么念头,纵身从十六楼上跳了下去,当场摔成了两截。

    这下全傻眼了。

    这件事自然就传扬了出去,流言吗,自然越传越邪乎,再加上一帮不明真相的人在那里推波助澜,这事情逐渐发酵成了一场波及整个县的男女冲突。

    人们争论斗争的焦点自然也从秦路威能不能配生活秘书这件事,上升到了婚恋市场的地位这个敏感话题上去。

    而这个话题,在河北一个三线小县城里,是有深刻的社会背景的。由于历史原因,性别选择使得新桥县本身就处于一种性别失衡的状态,而京津地区对河北的马太效应,又让下面县城处于一种年轻女性流失的状态。在穿越前,新桥县的婚恋市场上,已经发展到二婚依然要一婚待遇,房子,彩礼,车辆一样不能少的地步了。但是在人口失衡的重压下,男方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但是这种情况只能造成男女之间的矛盾尖锐化。男方出了钱,却要装孙子,女方自持社会风气和网络上,以咪蒙为代表的女拳份子们制造的拟态社会环境而自视过高。

    但是穿越,直接颠覆了这一切。

    首先是女性社会劳动参与率的骤降。在穿越之前,新桥县女性劳动岗位主要存在于事业单位,公务员,零售业,餐饮业,金融保险业,企业行政岗位,文化教育产业,纺织业,其他普通轻工业,手工业,和农业等几大类。而穿越后,电力的缺失和外部环境的改变,几乎让这些产业全灭,甚至在电力恢复之后,都没有再起的迹象。

    这就造成了另外一个现象,新桥县的女性劳动参与率,按照年龄的从大到小,形成了逆向分布。五十多岁,四十多岁的妇女们纷纷再上岗,进入一线工业岗位,而年轻女性却纷纷下岗,需要进行就业再培训或者直接成为一般劳动力。就像秦路威的妈妈,虽然已经六十多岁,却依然要回到浆粕精制棉的岗位上去。为啥,自动化工业没了,需要她们那一辈人的经验和方法。

    工业自动化的崩塌让新桥县从一个逼近工业4.0的社会倒退成了一战前后,第二次产业革命前的社会。女性的劳动地位被从根本上被否定了。当然这个不是没法解决,只要把女人当男人用就可以了。

    然而现在新桥县并没有一个一呼百应的伟大领袖,所以想让年轻女性们以“不爱红状爱武装”的姿态冲进传统男性工业领域,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所以,外部存在大量适龄女性让新桥县的现代年轻女性们感到了家庭地位危机。社会劳动参与率的大幅度下降让她们又感到了社会地位危机。

    所以,“秦路威的生活秘书事件”和“跳楼事件”直接引爆了她们的这种危机,让她们选择走上街头和互相串联,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而不再沉默的一部分男性的诉求就更加简单,他们不想711工作的同时,回家还要看见一张拉长的脸。

    用文绉绉的话说,他们需要和自己承担的社会责任相称的社会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