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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砍了突厥以后的事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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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新桥县发生的这些事情还是传到了河北行台的一帮官吏耳朵里,然后通过这些官吏的家眷,仆从之流,又传到了市井上,一时间传位笑谈。

    确实是笑谈,老窦都跟县里的人说过这事儿,他感觉县里的男人们实在有些夫纲不振。善妒乃是七出之一啊,大丈夫何患无妻?大隋三征高丽,整个河北男人们死的死逃的逃,要饭的还带着两房小妾呢。若是能嫁到新桥,吃上一份供应,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便是作小又如何呢?

    这事儿就没法跟古人们说,或者说了他们也不听那一套。一段时间内,在河间和乐寿,莫县等几个地方外派的新桥工作人员总是被一些保媒拉纤的人骚扰,甚至还有做“三俗”的。

    要不是古人女子们大部分体质目前在健康平均线以下,指不定就有人要犯错误了。

    而且这事情随着南来北往的商队,似乎有越穿越远的架势。

    不过这个事儿传到另外一个到访的人耳朵后,却起了另外的一种反应。

    平阳公主,李三娘子,二凤的三姐。

    这位到河北来,还要从四月份的时候,河北行台直接砍了处罗可汗后,拿着他的人头给各个反王观看这个事儿说起。

    河北的使节带着桑干水的碑文和处罗可汗的人头到长安的时候,李唐刚刚好不容易打败了刘武周和宋金刚,但是最后一哆嗦的时候被突厥人搅黄了。李渊在生闷气,二凤正对突厥人咬牙切齿的时候,没想到河北方面来了这么一个大新闻。

    太极殿内,一身衮龙袍,头戴通天冠的李渊看着条案上装着处罗可汗脑袋的那个木头盒子久久不语。这个脑袋虽然被处理过了,但是李渊还是一眼能认出这就是处罗可汗本人。

    “三月时,此人于并州大索三日,想不到如今已身首异处。”合上装人头的匣子,李渊有些不自觉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台阶下的坐着的裴寂咳嗽了一声,李渊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确实是坐着,裴寂作为李渊的第一亲信,每次朝会都赐座的)

    裴寂的意思很明确,陛下你怎么能在河北的人面前说出唐军的无能呢。

    同样立于台阶下面的河北行台尚书使节裴宣机面色不变,依然彬彬有礼。不过虽然持礼站在台阶下,却显得不卑不亢,腰背挺直。

    也难怪啊,谁让人家代表河北,而河北又TMD这么能打呢。

    十万突厥控弦,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让李唐上下都觉的世界跟自己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河东的心腹大患,压的李唐王朝无可奈何的东突厥,就这么完蛋了?

    确实完蛋了,游牧民族不是农耕民族那么有韧性。草原上看着广大,但是整个东突厥的全部青壮也就是四十多万,这一次性报销掉四分之一,只能说整个东突厥的阿史那部和可贺敦的阿史德部以及四大核心贵胄部族的全部主力青壮都完蛋了。

    马上草原就要大乱了,被四大贵胄压制的十二大部落恐怕要对青壮皆没的六大部族开战。理由很简单,财货,操场,丁口,全部都要瓜分掉,然后形成草原上新的秩序。这个过程会很长,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更也许在互相攻杀中,突厥这个民族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这个情况让李渊和他的心腹大臣们又喜又忧。

    欢喜的是,突厥已经再也不能成为李唐的一个威胁了,而依附突厥的刘武周也是冢中枯骨,覆灭也就是在旦夕之间,整个河东地区终于能彻底安定下来了。

    忧虑的是,一朝覆灭了突厥的河北对李唐是个什么态度。他们到底是怎么一战灭了突厥人十万控弦的?又为什么居然让突厥人没跑掉多少?当时罗艺来投的时候,说的刀枪不入的重甲兵又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所以整个太极殿上的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李渊才说道。

    “贵使一路舟车劳顿,请暂且到馆驿歇息。”

    他话刚说完,台阶下的裴寂就站了出来。

    “陛下,宣机乃我同族之弟也,不若来臣下家中暂住两日,也好叙叙家常。”

    “如此便依玄真之请,以尽地主之谊吧。”

    裴寂倒不是瞎说,他出身河东裴氏的西眷房,而担任河北使节的裴矩之子裴宣机则是闻喜县本宗出身。按照族谱上论,他确实是裴宣机的兄长。

    回到裴府之后,两人又叙了亲礼,才分别坐下说话。

    裴寂是李渊的重臣,其实还不如说是李渊的朋友或者说铁哥们。李渊起兵反隋都是裴寂一手操办的。所以他对李渊真的是忠心耿耿,河北冒出这么一锅事情来,他觉的自己有责任先给自己的老铁打听清楚事情的真相。他觉的别人也干不了这个事儿,谁让来的人是裴矩的儿子呢。

    所以他揽下这个事儿来自然没人反对,连看不上裴寂的二凤也没说什么。如果是别人可能因为河北这么能打,想跟河北的人拉拉近乎,弄个脚踩两只船什么的,唯独裴寂是不可能的。

    而在这个事情上,裴寂也是衷心任事,和裴宣机聊了没几句,就把话题引到这个方向上来了。

    “二十四弟,叔父为何不回闻喜,却把全家搬去了河北啊。”给裴宣机递过去一杯加了肉桂,姜片,羊油的煎茶,裴寂开始打听河北的事情。

    “多谢八兄挂怀。”裴宣机接过茶水,“父亲被封乐陵县公,所以才将愚弟和小妹一起迁到河北封地的。”

    “原来如此。那河北如今局势如何啊?”

    裴宣机是个老实孩子,而且他这次出使,河北行台并没有给他什么关照或者其他任务,就是让他拿着处罗可汗的脑袋展览一下,所以他也就无话不谈了。

    “河北已然大治。”

    “大治?”裴寂的手一抖,大治这个词可不是能随便说的,起码在现在的读书人眼中,大治是真的天下太平,道不拾遗,难道河北已经到了这个样子了吗?

    “确实是大治。”裴宣机说道,“如今河北地,虽繁华不能与洛阳、长安相比,但耕者安享其田产,过往客商敢夜宿于道左。无盗匪横行,无战乱兵灾,自然称得上大治。”

    “对了,小弟来关中之时,河间,信都二郡新麦已经开镰,听农人说,一亩可得麦三百之六七。待到来年,家严封地也要种这新麦了。”

    咣当!裴寂直接碰倒了自己的凳子:“三百六七?河北之麦如此高产!”

    “啊,非也非也。”裴宣机才想起来现在河北度量衡和关中已经不一样了,“河北自去年,便改了度量,这亩是大亩。若算成关中田土,一亩折合两石六斗。”

    裴寂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喃喃说道:“大治,果然是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