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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征的这个命令多少让卢承范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人家很正经的说了,自己这个假县令只能照办。而且对方明显让自己滚蛋,自己最好老实的滚蛋为好。
卢承范走了,郭孝恪又凑了上来。
“征南将军,那卢承范的计策,可行吗?”
杨征不由的叹了口气。
“我说老郭,你不要这么猥琐好不好。好歹你是一路军政大员,该怎么打你要自己拿主意。”
郭孝恪脑袋摇的像拨浪鼓:“都是读书人的事情,老郭可不敢擅专。若是弄错了,就算军法上无事,免不得被你们和令公他们腻歪,这事情,还是将军你来定夺。”
“老郭,你打仗是有一手的,但是你要记住,战争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你总想和政治绝缘是不可能的。你这个样子是做不到一方主帅的。”
“做不到便做不到,老郭自知多少斤两。若寻常反王割据,老郭便要争上一争,弄个封侯做公,但是在行台,在诸位先生手下,嘿嘿,老郭能做一路战将便心满意足了。且不论这个,征南将军,若打破荥阳,老郭有件事求你。”
“什么事儿啊?”杨征对于郭孝恪的这种消极的态度很无奈。其实他也知道为什么郭孝恪会这样,跟不上趟的可不止他一个,这些传统武将中,包括曹旦,董康买,王小胡在内,一个个的都有些跟不上趟。王伏宝别看在雁门外一战打的突厥残部屁滚尿流,私下里学制图,学行军,学数学几何也学的头昏脑涨。
郭孝恪看四下无人,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道。
“不瞒征南将军,老郭家里人丁不旺,又皆是粗人。若破了荥阳,欲纳郑氏女,沾沾文气。”
杨征不由得侧目。
“司马书房军纪你应该知道吧,我可不想签署的第一条命令就是给军内重大犯罪人员签署枪决令。”
“老郭自然不会去撞刀口啊。”郭孝恪连连摆手,“姬妾令老郭也不敢违抗,老郭自然准备妥当,就是想纳郑氏女沾沾文气。”
说到这,这家伙又冲杨征挤挤眼睛:“征南将军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又未曾婚配,便是娶郑氏嫡女也当得啊。”
“去去去去去!”杨征立马赶人,这古人们要是咸湿起来,就没现代人什么事儿了。
白天没啥,晚上杨征就开始折饼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被郭孝恪一顿sao话给搞失眠了。想想也是,自己在新桥服役,然后一个不要紧穿越了,从此和父母隔着1400年,独身一人在这里。而且自己也老大不小了,这要不找个媳妇,还真的是个问题呢。
不过杨征总觉的还是找个现代人比较好。奈何自己天天在外面跑,接触最多的就是古人。如今感觉自由恋爱是个很麻烦的事,也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给张罗着相亲。自己还是领导岗位,安排的几次联谊自己都让了。所以对找个现代人结婚的事儿上,他的思想越来越不坚定了。
更不要说河北军的一帮丘八们总撺掇自己,还有司马书房的几个文官,总在自己耳朵边上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辗转反侧,杨征失眠了。
杨征失眠了,同样没睡觉的还有另外一批人。不过这帮人是在灯火通明的室内,激烈的争辩着。
荥阳郑氏南祖房的一间堂屋内,北祖南祖数个房的族中宿老都坐在席上,神态各异。其中一个有着三缕长髯的中年文士正在那里心急火燎的冲上首一个容貌古拙的老者说话。
“善奚堂兄!你是族长,也是几房中德高望重之人,如今为何如此不智啊。”
“元寿言重了,老夫如何不智啊。”坐在上首的那位老者耷拉着眼皮,用半死不活的声音说道。
“善奚堂兄,如今是你我弟兄在此打机锋的时候吗?河北军已至陈留,席卷河南地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堂兄你为何要在此时向洛阳输诚啊!想那王世充乃是狼心狗行之辈,这种人岂能长久,岂能是我郑氏的强援?”
“哼……”荥阳郑氏这时的族长,南祖房的郑善奚不由的冷哼了一声。
“世祖时,鲜卑北虏南下,亦优容于我郑氏。如今河北那些苍头黔首,却要夺吾等数百年的田产基业!是可忍孰不可忍!元寿贤弟且宽心,河北军便是进了陈留又如何?中原膏腴之地,不靠我等,他们何以牧民?”
“哎!善奚堂兄,岂能以彼时等同于今日?窦建德以变法为先,又尽斩突厥来犯之敌。怎能以鲜卑比之?自秦汉起,可有北虏能变法富民的吗?!如今河北勒石桑干,连突厥可汗都砍了。若其不像堂兄所想,定要用强该当如何?我郑氏一门千年香火,岂不是一朝丧尽!”
“那你说该当如何?如今各处庄子里的佃农人心浮动,逃人络绎不绝!南北八房人丁本就不旺,如今再改了田赋,你让族人们如何自持!”那老者也怒了,睁开眼睛,怒气冲冲的说道。
“善奚堂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为今之计只有降低田租,尽量留住佃户们。这十三税一的田赋并非不能活人。吾等在关中都知河北新粮高产,便是缴了田赋,南北八房日常开销也足以应付啊。”
那老者脸色铁青,只是不语。
“善奚堂兄,若不愿侍河北,可举族投唐皇便是,河北虽强,然关中亦不弱,且优待吾等士子。如今秦王攻打洛阳,我郑氏自当附之。可如今却同那赵郡李氏一同贩粮洛阳,王世充得粮后,军心渐稳,又持洛阳坚固,致使秦王受挫。如此一来,岂不是不容于河北,又不容于关中?”
“元寿贤弟可是怕误了在李唐之处的前程?想李唐太子乃是建成,老夫怕元寿贤弟落得一场空啊。我又听闻,秦王自河北归关中后,屡向唐皇进言,欲效仿河北以行新法!多为唐皇斥责,我郑氏若是投在秦王名下,岂不是照样要度田!?”说着,那老者起身,一甩袖子,转到后面去了。
族长跑了,这会自然开不下去,众人不得已各自散去。走的时候,郑元寿一把抓住了一个和他年纪看上去差不多的人的胳膊。
“善礼堂兄!为何善奚堂兄如此固执?可有其他缘由!?”
被郑元寿抓住的是郑善礼,他比郑元寿大两岁,算是谈的来的。
“元寿,你在关中秦王处有所不知啊。族内对度田其实并无多大抵触。”
郑元寿不由得一愣。
“族中上下,乃是为商律。这些年,南北八房,皆与代海寺的比丘广信师傅放积善钱(高利贷)。如今河北商律,至大业初年利钱全折至两分,全族上下所损利钱岂止千万。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说完,郑善礼摇头不止。
郑元寿不由得甚是头疼,可这时候,郑善礼又凑了上来。
“元寿,前些日,那广信师傅来寻善奚兄长,言语中,代海寺在内丘的一处别院被河北军灭掉了。”
郑元寿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那别院可有何不妥吗?”
郑善礼压低了嗓子说道:“那是一处留宿女香客,招待男居士的所在。如今被河北军烧成了白地,沙弥,居士被杀了个精光,这河北军,怕是要送广信师傅圆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