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中文网 www.ptzw.net,最快更新58万人的唐朝生活 !
耧车也好,重犁也罢,这仅仅是常规的农具,但是再往后就不是这样了。后面,开始出现人们看不懂的东西了。
摆在前面的那个带着四条腿,上面是个敞开的方口,下面有个侧开方口,后面还有个巨大的封闭圆鼓的东西就是众人看了半天也看不懂的东西了。直到一个演示的人拿着一捆带穗的麦子过来之后。
那人开始蹬圆鼓下面的一个脚踏,然后把麦穗子直接从上面的开口里塞了进去。
然后从侧面的开口,风带着轻飘飘的麦壳被吹了出来,麦粒从下方向外扭着的开口一粒粒的掉了下来。
这是一台大部分用木材,只有在转动部分用了金属轴承的自带离心式鼓风设备的人力脱粒机。踏板加连杆传动方式,连杆,风机主轴和脱离用滚筒的转动部分是滚珠轴承。剩下的,全是木头。
同样,旁边还放着一台蓝色的,一看就知道是铁或者钢的东西,这个比那个木头的大不少。这个连着的是一个兔兔兔兔作响的铁疙瘩,然后那个人塞进一把稻穗去,瞬间就脱粒完成了。显然这个铁的比那个木头的强悍的多。
但是那个铁的,人们只能远远的充满敬畏的看一眼,包括那个兔兔兔兔作响的铁疙瘩。
至于那个木头的,如果不是演示的人往上面的开口上罩了一个罩子,就有作死的人把爪子伸进去了。
然后就能表演什么叫活人脱皮了。
旁边左骁卫的兵丁们立刻几荆条抽上去,终于没人往里伸手了。只能远远的看着那个演示的当地人磕磕绊绊的说这玩意的功能跟构成。
至于旁边的马拉收割机就没法展示了,毕竟地方不够。但是光听介绍就知道这也是收割时候的好东西。
今天秦王府的很多人都在这里,比如杜如晦,比如侯君集,还有一位也在这里,就是秦王府典书记房玄龄。他看完脱粒机的演示,不由的捻须赞叹:“真利器也。”
“粮食这东西,种的时候重要,收的时候一样重要。夏收时节,能收的时候就要抢收,不然一场雨闷在地里,就要了亲命了。”跟他在一块的是叶梦麟本人,目前在秦王府内,正经说是顶级大拿的,就是房玄龄。二凤也不是后来的唐太宗,这时候他还不到成熟的时候呢。
二凤今天虽然来了,却在后面小楼里下棋,他在新桥见过更邪门的东西,所以对今天这个展览没啥兴趣。所以叶梦麟就出来应付房玄龄。
在秦王府中,目前长孙无忌还比较年轻,而今年已经42岁的房玄龄正是他的谋略最成熟而且精力也没衰退的时期。所以很多问题连叶梦麟应付起来也是很吃力的。
比如叶梦麟在闲聊的时候说了一些关于财政预算当事情,就被房玄龄连着追问了七八个问题,一个比一个专业,最后弄的叶梦麟只能手绘表格来给他解释。
中国历史上很多时候,文人不知为啥持一个天下财富自有定数的思想,但是这个人里面肯定不包括房玄龄。他在任中书舍人之后,一直兼任着户部郎中一职,而这个职务在当时被人视为畏途,因为这个职务是相当于现代的主管会计的,每天和钱粮算筹打交道。而且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人,其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儒生,房玄龄这种在秦王府里就是管钱粮的人其实对天下财富自有定数这句话是很怀疑的。所以他会顺着叶梦麟的话往上爬,然后根据自己的经历提出一些很有现实意义的问题来。
然后说来说去,不知怎么说到国家投资上去了。然后房玄龄提出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如果国家购买徭役,进行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的时候,没钱了怎么办。
叶梦麟给房玄龄的回答,说实话造成了很严重的精神冲击。
第一,铸币。
第二,借钱。
铸币还好,但是借钱就涉及到国家投资学,国债和赤字经济了。叶梦麟成功的用赤字经济和国家财政杠杆的理论绕晕了房玄龄。后者终于决定先把新桥的歪理邪说放一边,安心的去看那些机械。
然后叶梦麟暗自松了一口气,心说差点露怯。
新桥工业展是一环套一环的,如果前面的关于农业的问题是吃饱的话,后面的就是穿暖。
吃饱穿暖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满足这两项之后才能有其他的需求。新桥在布置整个工业展区的时候,就是按照这个逻辑来的。
从农垦区转过来,首先也是一面屏风,屏风上面写着汉景帝刘启的一句名言: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都不如谷物和丝麻。
不过丝上被画了一个圈儿,在上面写了个“棉”字。
中国历史上最早是没有“棉”这个字儿的,只有“绵”,但是这个字的意思是指蚕丝结成的团或者片。距史料记载,棉字的形成大概是从6世纪到11世纪,但是这基本等于没说。实际上长沙马王堆汉墓中的就已经出现了“棉”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当时棉还是观赏植物。一直到北宋时期,棉字才稳定下来,并收录进宋真宗敕编的《大广益会玉篇》里。
不过这个字很好认,一个木字旁,然后一个帛字,意思就是树上长出来的帛。
而且屏风下面的架子上就摆着一大团棉花,一大把劈好的麻料。而屏风上面不仅仅有汉景帝的那句话,还有一株棉花的素描。
“此画栩栩如生,若以此技法造像,必然形神兼有。只是这字……”闫立德对于素描中的阴影造像法很是推崇,但是对不知谁写的那两笔字,著名的大画家对此保留意见。
从屏风转过来后就是纺织专区了,不过纺织专区跟前面不一样的是,迎面就是最终产品。新桥在这里搭建了一个半封闭的房子,然后衬上蓝黑色的背景布,又在里面打上了灯光。
这也是整个展会中唯一打灯的区域。在这里面,两侧分列着从新桥运输过来的塑料模特,然后身上穿上了各种棉质面料的服装。最里面的柜台后面,摆满了各种花色的布匹。而在右侧一个用木栅栏隔出来的小隔间里,一个中年帅哥正在那里心无旁骛的煮茶。
中年帅哥自然是裴宣机。这位依然折扇不离手,一身直裾外加大氅,头戴纱冠,碳炉上的水已经滚了,正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这幅架势,一般的小老百姓都屏气低声的从他旁边走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柜台上的各种布料,顶多发出一声低声的赞叹。一个人一张桌子,然后一套茶具,直接把噪声挡在了外面,就算叶梦麟也不得不佩服裴宣机这道行。
气场足的,自然有气场足的亲近,房玄龄和闫立德就是。老百姓们不敢凑合,这两位二话不说,掸一掸袍袖,坐在了裴宣机面前。
裴宣机也不搭话,直接冲水煮杯,一会儿的功夫,两盅茶已经到了两人面前。
“此茶需热饮。”
房玄龄两人自然一饮而尽。
“好茶,此茶虽不以橘皮油盐合之,更有一股滋味在其间。”
房玄龄在喝茶,而闫立德的眼睛却从来没离开裴宣机的扇子。
“兄台可否借此扇一观?”
折扇这东西的起源大概是南北朝时期的腰扇,所谓的日本起源说是源于一本日本的《和汉三才图绘·服玩具》载:“神功皇后三韩征伐时,见蝙蝠羽始作扇。今军中所用扇,大抵一尺二寸,片面纸金色以朱画日轮。”但是这本书是1712才写完的,所谓的神功皇后更是日本神话中的玩意,跟神武天皇一样被日本人臆想出来的。其实一直到北宋的时候,折扇的形式还并不统一,多少折的都有,而且在扇面上绘画也要到南宋。
但是,这玩意天生是文人们装逼的利器,闫立德这种佼佼者更是看见就走不动路。
裴宣机也很高兴。在一帮现代人中间,他在折扇上下的功夫等于抛媚眼儿给瞎子看。没想到在博览会上居然碰见一个识货的。
裴宣机的扇面式用的烟黄色宣纸,用的是从新桥美术协会学来的后期文人画手法。画的是兰花,飞鸟,瓢虫和鱼,然后在扇子上题了四个字“花鸟鱼虫”。这种寥寥几笔,大面积留白的手法是当时所没有的,闫立德看的两眼放光,大有和裴宣机相见恨晚的意思。
他们说画,房玄龄就没啥兴趣了,这个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布匹才是他在意的。唐朝虽然染布行业也比较发达了,但是花色,尤其是印花上,跟后世染整工艺还是没法比的。老房转来转去,看上了一匹暗金色碎花的精梳棉料子,琢磨着等博览会散了,自己是不是找找新桥的人,给自己老妻扯上一些布料,做一件新衣。
嗯,只要别太贵就好。原产高昌国的白叠子可是贵的一逼。这些棉布比高昌的东西强悍到不知哪里去了,自己在秦王府典书记的这些俸禄,不知道能不能做一件襦裙跟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