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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布局华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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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通被俘虏的直接后果就是整个吴势力的土崩瓦解。这就是当时反王这种东西的彼端所在了,没有足够的纲领,没有严密的机构,对首脑的一次打击,就足够让这个势力顷刻间变颜变色。

    毕竟这种势力麾下的中层大部分是投机客,小部分是随波逐流,有自己理想和决断的,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而他们大部分的所谓士兵,仅仅是为了吃粮而已。活不下去了,要吃粮,要么成为饿殍,要么成为某个草头王手下的炮灰,仅此而已。

    所以这些反王手下的士兵,对投降没有任何压力,甚至他们很善于投降,因为投降了才说明能保住命,而相应的,接收投降的那一批人会管自己的饭吃。

    所以这些投降的烂兵是绝对不能就地解散的,这些兵只能造成一个后果,那就是所谓的“兵灾”。这种没有任何秩序,仅仅是以掠夺和杀戮为手段来获取给养的溃兵集团所造成的伤害是无可估量的。

    所以在一路攻下山阳,高邮,一路逼近江都后,跟在河北军后面吃饭的烂兵已经有三万之众,而且据王伏宝估计,如果拿下江都后,这个数字还会增加,攀升到六七万人不是什么难事儿。

    好在河北的运力不成问题,粮食也不成问题。这些烂兵一人一天四个杂粮饼子外加一块咸菜,暂时养着也没啥问题。

    到了江都后,江都守军并没有抵抗,而是在内书侍郎李百药的带领下开城投降。

    节度旌节抵达江都(扬州)后,节度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征召江都留守官吏安民,并且逐步将所有隶属于李子通的士兵分散安排下去,实在没有地分的,就一律送去北方,毕竟琢郡很大,地广人稀,再加上渔阳,北平等新郡,再来多少人都能放的下去。

    这将是个时间不算短的过程。但是这段时间内,是不能让这些兵丁闲着的,闲着就会闲出事情来。

    所以这些兵丁们突然发现,自己本来一天四个杂粮饼子的待遇变了,成了一日三餐,而且是白面炊饼和烤制的胡饼,还有面条之类的东西。下饭的除了咸菜,居然还有了猪油渣和少量的鱼。

    在三四天饱饭吃完之后,这些兵们终于知道为啥给自己吃好的了。

    他们需要干活儿,而且干的活儿让这些人多少有些发懵。

    他们需要把当年隋炀帝修建的江都宫拆了,然后修建一个叫扬州港的港口。

    这些河北兵依然奉大隋为正吧,拆皇帝行宫是几个意思。

    “哪里有这许多废话!每日白面吃着,好生干活是正理!干的好的有肉吃!”负责带领这些已经不能算兵,只能算力工的人干活的河北巡检骑兵们很不耐烦。拆皇帝行宫这么高级的事情,自己这些普通的巡检骑兵们怎么会知道为什么。

    其实一开始节度府只打算修扬州港来着。这是杨征提出来的,毕竟萧瑀也好,岑文本也好,新被召进幕府的李百药也好,对于建设交通工程的认识还是有些不足。也更加不明白海运将会给这个时代带来什么。

    但是杨征知道,他还知道在渤海湾里训练的红色系列蒸汽船已经有二十多艘,而且是装了冷凝器的那种,航程大大增加。

    而且拜这个年代水深足有七米的隋唐大运河所赐,新桥县设在北口的造船厂正在建造一艘吃水超过三米,满载排水量两千吨的蒸汽机船,而且是金属板材的。这东西是河北科技大学新桥硕士站的成果。一干理科工科硕士和大学生们,靠着县里一些海船设计的资料。用水池模型和有限元计算硬算出来的产物。

    这东西如果能够成功的从渤海湾远航到长江口的话,那么说明起码计算书是能用的,新桥县重建远洋航海工程的能力得到了最基本的恢复。

    毕竟金属船舶和现在海上乱窜,最远到日本海去捕捞三文鱼的红色系列木船不一样。

    这年头长江泥沙含量还是比较低的,江水并不像后世好像黄河一样黄色。经过简单的测量之后,长江扬州段的平均水深在8米左右,完全能支撑海船进来。所以杨征才会提议修建扬州港来消耗那些烂兵的体力。

    但是拆江都宫,用拆掉的材料建设扬州港这个决定,还要从河北军驻扎江都后碰见的一件事情说起。

    河北军是一个作战军令,军法监察,后勤运输分开的军队。所以就算是节度使府下的军队依然遵循着节度司马,节度监军,节度转运三司架构。所以每到一处,埋锅造饭,搭建营房,修整兵甲都是后勤转运的事儿。

    不过虽然吃的米面油甚至腌肉都是从河北运来的,但是鲜菜却不可能千里迢迢的从河北运过来。所以在进了江都后,各个营头的转运后勤仓曹参军们就要去市面上采购鲜菜,当然有鲜肉的话也要买,总吃腌肉也不是个事儿。

    采买价钱公道,这是河北军的一项军纪。如果不想被都监军司的巡检骑兵们砍了脑袋,采买物资必须要把钱给够的,而且转运司还很贴心的给各营头预备了铜钱,而不全是蓝钢钱。

    淮南江表地区,这个季节供应最多的自然是莲藕,这种在中国培育了三千多年的蔬菜在整个淮扬菜系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所以河北军的火头们自然也是首选莲藕,毕竟量大,便宜。

    再一个就是芥菜,在淮扬这地方叫雪菜,也是一种常见的蔬菜。

    但是负责采买的仓曹参军们发现他们在买菜的时候,发卖莲藕的菜农们都惊惶万分,甚至他们给钱的时候他们会吓的磕头如捣蒜。

    更过分的是,他们甚至有把自己家女儿推出来的,只希望军爷饶了他们。

    这些一帮仓曹参军们都傻眼了,怎么给钱不要?这一车车的莲藕买了来,要是钱没花出去的,你是打算让我们挨军棍还是关禁闭啊。

    一方非要给,一方不敢要。最终只能把这事情反映到节度转运那去。

    节度转运也不明就里,只能跟节度司马王伏宝说。

    王伏宝自然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别说他了,连萧瑀都不太明白怎么回事,最后还是问算是地头蛇的李百药。

    李百药,字重规,博陵安平人。隋文帝开皇初年,以父荫,拜东宫通事舍人,进入仕途,迁太子舍人,兼东宫学士,成为陪伴太子**的学者。

    这位是旧太子**的人,在隋炀帝继位后,自然没什么好下场。所以被贬成了桂州司马,扔到福建建安郡当一名郡承。

    然后又被卷入了农民起义,先是在沈法兴那,后来又被掳到李子通这里,成了内书侍郎,算是正经的地头蛇了。

    而向他询问起这件事儿来,他的回答有很简单。

    “先帝三次荼蘼江都,江都百姓早已视隋兵为虎狼。河北军虽军纪严明,从不扰民,奈何百姓皆成惊弓之鸟,如之奈何啊。”

    听了他这个解释,众人不由的面面相觑,然后又纷纷摇头。

    继承了隋这个名字,依然拥立杨氏,那么隋朝的因果河北就得接着。虽然河北等地都知道现在的大隋跟先帝的隋根本就是两回事,但是远在江表的江都是不会知道的。

    但是这次南下江汉,长江水运何其重要。而江都正好在一个嗓子眼儿的位置上。不管是为了当下,还是日后,亦或是江汉之事的进展,跟隋朝最大的负资产,杨广,河北必须做一次切割。

    而做切割这个事儿,有什么比拆掉杨广的行宫最为有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