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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咋暖还寒,但是田地里冬小麦已经开始返青了,过了春社日,一场小雨下来,麦苗返青的更快了。
老冯头穿着一双新布鞋,然后又在新鞋上套了一双手打的草鞋。昨天他刚在地的当中立了一个鹰亭子,今天他又在地头上盘窝弓子。
鹰亭子就是一个木头架子,有一个竖腿的,也有两个竖腿,上面两个横杠,猛一看还以为是日本的鸟居。只不过上面搭着斜檩条,上面铺了稻草。
农田密植和丰收之后,老鼠就多了起来,老鼠一多,长虫就也多了。谁也不想下地干活呢,一脚踩着一个曲里拐弯的长虫,也不知道有毒没毒。所以老农们就在田里竖鹰亭子。有了鹰亭子,夜猫子和老鹰才能在田里长住,才能逮耗子跟长虫。
窝弓子其实是一种套子,用带弹性的树枝或者竹子做的,因为弯成半圆型,所以叫窝弓子。这玩意主要是用来在地头上抓兔子的。这东西到处打洞,有时候比老鼠还讨厌。不过要是逮住了,那也是一道野味,换个酒钱是没问题的。
不过老冯头还是偏向于自己炖了。
下完窝攻子,老冯头又拿起旁边放着的蒜搂子,在田垄上小心翼翼的开了一条小沟。
“老冯!老冯!快着点啊!等着你斗牌呢!”
“知道了,你们先玩儿,我把这点小葱种上就去。”
说着,老冯头把旁边的一个簸箩里拿土埋着的葱根拿出来,密密麻麻们的种进了小土沟里。然后掸掸身上的土,扛起蒜搂子,拎着簸箩往地头上的一个草亭子走去。一帮在地里忙完的老农正凑在这里吆喝着斗纸牌。
他们斗的纸牌并不是扑克,而是一种长条纸的麻将牌。县里有麻将,并没有做这东西。但是麻将这种玩儿法还是流传出去了。麻将不便宜,民间没有塑料,那么不管是骨的还是竹木的用起来就都很麻烦。
然后这些老百姓们就开动脑筋,给弄出了这种用厚纸加石版印刷的纸牌。
只能说我们老百姓的山寨精神是非常厉害的。
……
河间七里井码头上,一艘热球机客货两用船靠上了码头。一大帮人从跳板上熙熙攘攘的下来。等人下完了,一大帮力工又拎着扁担,麻绳,推着小车之类的东西上来。好几个穿着新棉布衣服,手里举着小牌子的商人也从客舱里出来,往码头船边上一站。
小牌子上写的是多少货要卸,用几个人。一帮力工赶紧在几个举着小牌子的人前排队。
这是这两年被码头的皂吏们用鞭子治过来的,有什么事儿不要一窝蜂的窜上去,需要排队!
等一帮力工跟着拿牌子的人上去卸货的时候,一个鼻高目深,带着一个高毡帽的家伙,领着一匹骆驼蹑手蹑脚的从货舱后面往下走。
“兀那胡人!且把船资结了!”那船老大拿着一根竹篙,冲着那个牵骆驼的高声喝到。
那个胡人浑身一激灵,他转过身来,脸上堆着假笑。
“老哥,这船资能不能减些。”
“谁是你老哥!六十个钱,或者6个银镚子!”船老大对这个胡人很不满。这人看上去气度不凡,却是个铁公鸡,带着一匹骆驼和一个胡姬,居然要住货舱!这骆驼一身的骚气,甚是难闻。
看看实在没有还价的可能,那胡人只好从怀里摸出几十个铜钱来,一个个数给那个船老大。
“还在用铜钱,你这胡人也是个没见识的。”船老大有些嫌弃的看着这些连五铢钱带大业十一年的隋五铢的一把铜子儿,然后胡乱的塞进褡裢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这胡人叹了口气,摸了摸身上不多的铜钱,冲着罗驼背上,蒙着棉纱的少女嘟囔了一句。
“妮阿蒂,我们的钱不多了。”说完,他牵着骆驼慢慢的往官道上走去。
那名少女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说钱不多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将履行自己的使命了。
他叫阿贾德,是一名波斯商人。这时候的波斯还处于萨珊王朝的统治之下,往东土来,贩卖胡饼,三勒浆,胡姬和各色地毯,宝石,然后从中原购买精美的瓷器和丝绸,几乎是每一个波斯商人都会做的事情。当然,他们有时候还会贩卖一些绿莹莹的玻璃制品,中原的人似乎很喜欢这种东西。
当然,如果有可能,他们可能还会放一些高利贷。
然而这次从波斯来到大唐,阿贾德的生意却很不顺利。东西没卖出多少,反而看见了让他心惊肉跳的宝物。
中国紫,这种已经在萨珊帝国和拜占庭帝国已经消失了几百年的颜色居然又出现了。而且还有那种蓝色花纹的好像玉一样瓷器和好像宝石一样鲜艳的红色瓷器。
好想要!一定要买回去!买回去的话,自己会发财的,发大财的。这东西可以换来无数的财富的!
阿贾德为看到的这三种瓷器,已经疯癫了。
确实疯癫了,因为瓷器这东西和丝绸一样,在西方有着让人疯狂的力量。最疯狂到什么程度呢,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都二世在1717年,与威尔汉姆一世达成一笔交易,以萨克森部队600名龙骑兵换取151只大型中国瓷瓶,因此这些中国瓷瓶也就获得了“龙骑兵瓶”的美名。
在打听到这些精美的瓷器来自什么地方之后,他就决定到河北去,一定要找到这些宝物。
虽然他现在非常的潦倒,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弃。
在官道上走着,远远的,他看见了路旁边的一个亭子,几个当地人正在那里攥着一把长长的叶子一样的东西在大声吆喝着什么。
他们在玩儿纸牌啊。阿贾德咂咂嘴,想不到这里也有纸牌玩儿,虽然这看上去和波斯的纸牌不一样。
但是的既然在玩儿纸牌,那么他们一定有些钱。
想到这儿,善于抓机会的阿贾德立刻凑合了过去。
“几位尊敬的老者,您忠诚的阿贾德为您服务。”
几个甩纸牌的老农都停下来了。河北这地方,突厥蛮子常见,这种杂毛的胡人还真不多见。
“你这胡人,可带了什么好东西啊!别看老汉穿的不咋样,可是老汉钱不短。”一个光着头,就插着一根木簪子的老农手里拿着几块银元碰的咔咔咔响。
他话刚说完,旁边就有老汉嘲笑他。
“孙木凳,你把粜粮的钱若是买了蹊跷的东西,你老婆非跟你和离不可。”
“说什么胡话,这一家之主可是我,这钱还不是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叫孙木凳的老汉嘴上不认输,底气却已经没了。
“且看他带了什么。”老冯头算是有主见,也有些威望的。
只见那波斯胡人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口袋,然后从口袋里倒出好几颗绿莹莹的东西来。
看着那几颗绿莹莹,奇形怪状的绿色玻璃珠子。几个老汉互相对视一样,都捧腹大笑起来。
“都当你这波斯胡有何好物件,却是这烧的稀烂的玻璃珠子!”
“你若到旁处去,还则罢了。却一头撞到我们河间府来。哈哈哈,却不知道我们河间府的新桥,乃是出玻璃的祖宗吗。”
“你这胡人定是卖这破珠子没有买家,才如此潦倒。这人脚上的靴子,连底儿都要掉了。”
被众人一通嘲笑,阿贾德的心直接掉进了冰窖里。自己卖这些东西,在长安就被人嘲笑,没想到到了河北,依然是被人嘲笑。
自己这一次,看来是真的破产了。
他正沮丧着准备离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冯头走了过来,围着骆驼转了一圈儿。
“唉,你这波斯胡,俺来问你,你身后这女子,是你婆娘还是你家女娃啊!”老冯头把手里的烟袋锅子磕了磕,抽茄子叶子这种恶习纯粹是从新桥传出去的。初步统计一下,新桥58万人里,烟民超过十万。但是烟草这东西的恢复被县里直接排在了农业种植的最后一位,所以……一些烟瘾大的人开始抽茄子叶子。然而这帮人忘了他们本身对古人强烈的示范作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随着茄子这种蔬菜的扩散。河间,信都,襄国,恒山几个郡的人也开始抽茄子叶子。
阿贾德往后一看,眼珠转了转,陪着笑说道:“这是我弟弟的女儿,来秦尼斯坦(古波斯人把中国称为秦,音转后称为秦尼斯坦或者秦那斯坦)游历。”
“游历,信你个鬼。”老冯头的烟袋锅子在手里转了两个圈儿,围着阿贾德和那匹骆驼来回看了看,“不是你买来的,就是骗来的。你们这些波斯胡没一句真话。你们什么不敢卖。”
“老人家,你既然知道我们什么都敢卖,那就应该信我的话,妮阿蒂就算真的是我弟弟的女儿,那么为了精美的瓷器和丝绸,也是可以卖的。”
阿贾德决定豁出去,反正妮阿蒂就是一件特殊的商品吗。
“看着像个能生养的……”老冯头咂摸咂摸嘴,“几个钱?”
“哎哎哎?老冯,你莫不是想老树开花?要买个胡姬吗?”坐在亭子栏杆上孙木凳大声嚷嚷起来。
“你知道个屁。”老冯头啐了一口,“俺家三娃束发了,又考上那初中,要去郡治读书三年,说不得还要去新桥先生们那读太学!我估摸着,先给他纳个妾,留个一儿半女,我和老妻便一发给他照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