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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六师镇压诸侯的事儿,在中原大概要往上推一千多年。从秦以后,周围的所谓诸侯国要不是直接被切碎了吃下去,要不就是打崩掉。再远的就是在地理上达到极限了,自然也没什么礼乐征伐皆出于上的说法。所以裴世清纯属信口开河。
但是苏我马子不知道啊。
所以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不过他也算是有急智,立刻以袖掩面,开始演戏。
演什么戏呢,哭……
古人都是戏精,无论中外。苏我马子在那是哭的撕心裂肺。真的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他一边哭,一边哀嚎。说新罗人先动刀兵,把倭国在朝鲜半岛上的任那国强占了去。又在那里强行奴役被扣押的倭人,让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何等的凄惨。所以自己和其他几家氏族才准备战兵船只,打算去朝鲜半岛上报仇并解救自己的百姓的。既然上邦说征伐出于上,那就万望上邦主持公道,让新罗归还人口,并且恢复任那土地。
裴世清心说你们这儿的老百姓不是照样一帮人凑在一起啃一块芋头,照样光屁股下地。
不过心里鄙夷归心里的,在表面上,裴世清还是要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的。
“果有此事?无妨!只要潘属已定,那么我大隋自当调查其中是非曲直。如果属实,王师不日将荡平不臣!”裴世清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过唱完高调后,他的语气就又缓和了下来。
“不过吗,还是要先定潘属才好。不然,我大隋潘属众多,一干藩王岂不是说我大隋胳膊肘往外拐吗?所以,大臣还是尽快给推古女王医治。等接了国书,赐了金印铁券,我大隋才好主持公道啊。”
这话说的就很赤裸裸了。
怎么说呢,新罗已经是我的狗了,而你倭国还不是我的狗,所以我那条叫新罗的狗去咬你了,我也不能去拽他的链子。想让我拽链子,那么你得先变成我的狗。等你们都是我的狗了,那么我就好去拽新罗的链子了。
苏我马子能怎么办,他能怎么办?这时候真让他们去见推古女王?然后让推古女王当大隋的狗?那自己是什么?狗嘴边的骨头?
这哪怕真是去当狗,也是我去当啊。那起码是人身边的狗啊,这要是成了狗的狗,不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所以苏我马子立刻就不哭了,表示倭国非常愿意作为大隋的潘属。奈何推古女王病重,实在不行,自己可以以使臣的身份,带着贡品去大陆觐见皇帝陛下。珍玩特产无所不包,只求上邦能赐佛经典籍。
嗯?
裴世清冷笑了一声,佛经?
“苏我大臣,看来你有所不知啊。这佛经,恐怕是没办法赐予你了。”
“啊?”苏我马子张大了嘴,“这是为何啊?”
“好教大臣知晓。”裴世清放下手中酒盏,向天上拱了拱手。
“沙门比丘,不事生产,兼并土地,并多放银钱以图厚利。私藏兵甲者不知几何。又兼买卖人口,弄的中原之地乌烟瘴气!故而,天子震怒,以夏王建议,于中原灭佛!至此,已有三载了!”
苏我马子一屁股坐在了那里,傻眼了。
……
裴世清走后,苏我马子在自己的府邸忧心忡忡。
他是真的信佛,在信佛让病好了之后,他几乎就是个狂信徒了。这一听见中原灭佛,简直就跟晴天霹雳一样。
在自己的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之后,他决定去自己的家寺,跟供奉的那三位尼姑商量一下对策。
苏我氏的家寺叫法兴寺,又叫飞鸟寺。修建于公元588年,是日本最古老的迦蓝。供奉的飞鸟大佛高2.75米,是一尊丈六释迦如来像,为推古女王十四年制作而成。
无我马子就在这里供奉三位尼姑和一干沙弥信徒。
此时,三尼已经见过高句丽的访客了。自然已经知道了中原王朝灭佛的消息。
三尼说不惊慌是假的,那是上邦啊。不过也没办法啊,自己能到这个份儿上,吃了多少苦啊,被人裸体捆绑,当众鞭笞什么的。如今正式成了供奉,然后你来个灭佛?
不过想想那些高句丽人说的话,三尼又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家主,你的病乃是因你虔诚向佛,用心供奉,才得脱大厄。如今中原灭佛,沙门皆称共和法难,此乃不祥之兆啊。”
共和法难?苏我马子脑门上的汗下来了。自己是刚和这几个尼姑说这事儿吧,她们怎么知道是共和法难?
“果真是法难吗?”无我马子问到。
三尼颔首:“高句丽副使乃是中原人士,对中原风物,甚是清楚。这法难之事,便是他告知我们的。中原人士灭佛,家主若与他们过从密切,怕是佛祖要怪罪与你啊。”
“可,可。”苏我马子可了两声,没说话。过从密切?那可是中原上邦天使啊,我不密切,难道让别人去密切吗?可是,这米佛可怎么办呢?佛祖真的怪罪与我,让我的病再犯了怎么办呢?
三尼发现苏我马子的神态已经乱了,互相对视一眼。其中善行尼开口说道。
“家主,若想佛祖降恩,不如做个怒目的护法金刚。”
苏我马子心里打了个突,他看了三尼一眼,在大殿内转起了磨盘。
高句丽?!
“高句丽人可还有话说?”苏我马子转了一会儿,突然站住。
三个尼姑毕竟不是什么政治人物,她们不由自主的就把高句丽使节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高句丽也是大国,是上邦。中原隋国,三打高句丽都被打的大败。如今京观尚在,大臣何必舍近求远?那隋国凌虐信徒,毁坏佛像,逼得比丘四处奔走,俨然是魔头转世,是要被天火焚尽的。如今高句丽迎接僧人,广纳典籍,依然是佛法大兴之兆,怕是入主中原也非难事。”
苏我马子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若那高句丽人再来,便让我见上一见。”
入主中原?这想一想,还蛮让人激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