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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四娘回到龙门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她骑着自己的毛驴进了围墙的大门的时候,曹六正在那指挥人往围墙上砸木签子。两个杂役一个抡锤子砸,另一个拿着劈柴的柴刀,把木头签子削尖。
“曹六,你这是做什么。”陈四娘有些无精打采的,她从毛驴上出溜下来,让毛驴自己去吃草。
“前些天官家的人不是说了吗,给咱这围墙安上大门。我寻思着,光大门是不管用啊,所以我就想了一个主意,往围墙上装点物件,这样还强一些。”
“原来如此,你有心了,辛苦。”说完,她就往楼里走。
曹六吓的一激灵,他连工都不监了,三步赶上去,一把抓住了陈四娘的胳膊。
“我说老板娘,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事儿啊?”
曹六跟着陈四娘这几年,就没有听四娘说过一句好话。按照现代人的说法,曹六都变成抖M了,每天不听老板娘训斥就浑身难受。这一对他和颜悦色还感谢,曹六感觉太阳简直从西边儿出来了。
所以呢,就是有人听的不得好话。陈四娘伸手在曹六的手背上狠狠一拧!
“啊哦~~~~~”曹六赶紧把手抽了回来,疼的原地跳脚。
“快去堂下去看着,出了纰漏,老娘剥了你的皮!”
是是是,曹六忙不迭的窜了进去。这才是的平常的老板娘呢。要是天天跟大叫闺秀一样,他曹六还不喜欢呢。
第二天,曹六从耳房里出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准备去开拆下门板,开店。可他刚走到大堂里,就发现柜台上扎着一张纸。
曹六当时魂都飞了,他蹿过去,撕下那张纸。至于写的什么,一目了然。
曹六也是识字的,不然龙门客栈这么多人,他也应付不过来。那张纸上写的东西很潦草,能看出写这个纸条的人内心很复杂。
但是内容却很简单,就是很平常的纸条。要求曹六管好前面,老马管好后厨。自己去去就回。
捏着这张纸条,曹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平常的陈四娘,她要是使了性子,出去好几天没动静。什么时候回来了,就是咣当的推开门自己回来了。
但是现在一张纸条,还把自己要写的东西放在显眼的位置。
曹六汗下来了,俗话说关心则乱,更何况曹六一直想当老板娘的老板呢。
“老马!老马!四娘不见了!你见着她了吗?”蹿到后厨的灶火坑旁边,老马正不紧不慢的烤馕。
“见了,早早的走了。”老马头也没抬,把手中的一块面团甩圆,然后啪的糊在馕坑的内壁上。
“这!为何不拦下她啊!”
老马直起身子锤了锤腰:“曹六,你喝多了马尿,昏了头了吧。四娘有手有脚,还是老板,我为何要拦住她啊。累死我了,人一上年纪就不中用。曹六,来给我搭把手。”
“这可如何是好,四娘今日可是留书走的,我怕她出危险啊,谁有空跟你做馕!”
说完曹六又急吼吼的冲到前面去了。
但是他着急归着急,陈四娘去了什么地方,他也是一点头绪都无。好不容易挨到有客人上门,却发现是巡回法庭的那几个人。
段正钦几个人走进龙门客栈,还没等张开嘴,曹六那家伙已经从柜台后面蹿了出来。
“几位官爷,老板娘不见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老段有些蒙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黑影从后面窜了上来。
“你说什么!四娘怎么了!”冲上来的是一身黑斗篷傅雄,他一边上来,一边劈手向曹六的胸前抓去。
曹六伸手一格,傅勇仪单手一圈一转,依然抓向他的胸口。
曹六往后一退,另一只手抓对方手腕。傅雄招式不变,左手挡曹六的手,右手往上一抬,一把抓住了曹六的领口!
曹六挣了两下,没有挣动。心说这厮好大的力气。
“你且松手!四娘留了条子,说要出去!但她平日出门从不留话。今日如此反常,我怕她有危险!”
傅勇仪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可知四娘去了何处!?”
“我若知道,怎会在此求几位官爷!且松开手!”曹六鼓着眼睛,冲着傅勇仪吼道。
想想也是,傅勇仪就松开了手,有些生硬的向巡回法庭的几人一抱拳。
苏雯不由得撇了撇嘴,心说天底下没有新鲜事儿,怎么在这地方居然还能看见两只舔狗。
老段自然不知道舔狗不舔狗什么的,他只是有些奇怪。
“你家老板娘有手有脚,为何不是出去采买?你却要一口咬定她是失踪了?”
“四娘出门从不告知于我,这次却留下书信。”曹六一脸苦相。
“越发奇怪了,你家老板娘留书于你,这更是其人并未失踪,而是出门办事。你为何如此慌张,可是有何隐情!”老段毕竟是经验丰富的,他说道这时候,已经是声色俱厉!
“这!我……”
看曹六一犹豫,段正钦右手宽剑出鞘了半截,正抵在曹六的脖子上。方永几个人也立刻散开,隐隐的把曹六和傅勇仪两人全包围起来。
这一折腾,在后厨忙活的老马自然就跑出来了,他一边跑,一边打圆场。
“几位官差,几位官差!这曹六嘴上没有个门闩,若是惹了几位,还请担待担待啊。”
“马厨,他曹六嘴碎我等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方永拎着自己的短矛,眼睛却看着傅勇仪,“今日曹六既然报案,我们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他吞吞吐吐,校尉自然要起疑心。”
段正钦没说话的,手上也没放松。他本能的感觉这里有问题。老马在那儿解释了一通,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一摆脑袋,苏雯和周车,谢二九三人立刻行动起来。谢二九关上门,周车进后厨,苏雯直接冲进了柜台后面。
“喝!开这客栈还真有钱啊。”苏雯毕竟是个现代人,还是司法专业,看的比古人多的多。她在柜台下面的几块木板上敲了几下,直接就掀开了一个暗格。
里面放着一个罐子,放了许多银币。不光有新桥的火炬银币,还有波斯银币,大食银币,居然还有铸着头像和十字架的拜占庭金币。
钱!段正钦突然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曹六,两步来到了老马的面前。
“马厨!这店可是你和陈家姑娘凑的份子!”
老马一愣,忙点头道:“正是,正是我和陈家姑娘凑的份子。”
“各出了多少钱?”
老马看来记得非常清楚:“不瞒官差,要在这双旗镇起这样一间大屋,可不是便宜的事情。此处并无木料,匠人也要从焉耆请来。这大屋,地窖,厨房。还有采买的锅碗瓢盆,请人打造的桌椅板凳,将我俩钱财几乎花个精光。老朽还清楚的记得,我和陈家姑娘各出了五十二贯零八百钱。”
老马絮絮叨叨一顿,段正钦却也听明白了。但是问题也就来了。
“当时陈家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呃,当时,大概十七岁。”老马低头想了想,给了个让人多少有些意外的答案。
话音刚落,老段的宽剑沧啷一声出窍,直接横在了老马的脖子上!
“艾哈!上差!上差饶命啊!小人句句属实啊!”老马立刻被吓的语无伦次。他虽然在双旗镇见惯了生死,但是真到了利刃加身的时候,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老货!你说这些胡言也不找个教书先生先给你编排编排!如何在这里诓骗于我!芳龄十七的姑娘家家的,如何会跟你这个老货凑份子!又如何来的五十七贯八百钱!这几年塞上草原水草丰美,如今关中一头牛犊价格也要十二贯!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出的起这个价格!分明是你这老货在哄骗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