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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波斯与罗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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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斯与东罗马数百年的战争有胜利者吗?很遗憾,没有。甚至最后一次,希拉克略最终击败了库斯老二世的这场战争,也很难说取得了胜利。自从公元602年,库斯老二世入侵一来,整个东罗马帝国陷入了长达二十多年的战乱和瘟疫当中。帝国人口下降,仅及查士丁尼大瘟疫爆发前的2/3。

    经济活动衰退,财政收入仅勉强达到阿纳斯塔修斯时的1/3,约330万索丽德。

    人口下降和财政困难带来了极大的问题,军队残缺不全,东部边防军几乎全部名存实亡,成功运转了300年的附庸国-边防军-野战军体系彻底崩溃;整个东部边疆的堡垒大部分毁于战火而无力重建,整个黎凡特暴露;建筑活动停滞,从现存的遗迹来看,波斯战争中受损严重的城市仅仅进行了草率的修复,建筑质量粗糙,新建建筑更是寥寥无几。

    这还仅仅是外部原因,当时的东罗马帝国还面临着几乎更加严重的内乱问题。

    希拉克略是个能打仗的人,但是这个赳赳武夫却在内政上没有什么作为。他虽然创立了军区制度和完成了对东罗马帝国希腊化的改造,但是在至关重要的经济上却没什么建树。

    更加要命的是,他在公元613年,也就是第一任皇后尤多西亚去世的第二年,执意迎娶自己的外甥女马尔缇娜。

    这次婚姻引起了轩然大波,这让他和元老院的关系势如水火。而且他的这位皇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不光高调行事,还极力排挤希拉克略的长子君士坦丁三世,总希望用自己的儿子好赫拉克洛纳斯来代替这位倒霉催的皇帝长子。这造成了皇后派系和君士坦丁派系的长期内斗,甚至为后来埃及的陷落埋下了祸根。(亚历山大陷落就是皇后马尔蒂娜阻挠了援军的出发)

    更要命的是,希拉克略居然不制止,甚至可以说是放任这种明争暗斗。

    而帝国的外部也处于忧患之中。和波斯的战争虽然告一段落了,但是从629年,阿拉伯人就开始骚扰帝国边疆。此时帝国东部边疆洞开,毫无招架之力。北部,阿瓦尔人及其驱策下的斯拉夫人虽然一度被莫里斯皇帝击溃,但在希拉克略统治前期的混乱中迅速恢复并南下巴尔干,并一度围攻君士坦丁堡,到波斯战争结束时,梅森布里亚至萨洛尼卡一线以北地区形成了奇怪的共居模式,即罗马人居住在城市里,斯拉夫人居住在乡村——罗马人成了斯拉夫人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叶扁舟。西部,罗马人的拉文那总督区与伦巴第各公国冲突不断,勉强自保,根本无力为东部提供支援。帝国仍然是一副四面楚歌的景象,处在崩溃的边缘。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希拉克略还活着,皇后党和君士坦丁党的冲突还在皇帝的控制范围之内。希拉克略还控制着军队,还有忠心耿耿的狄奥多尔和侍从长官陶鲁斯。

    而这时候波斯人递过来的橄榄枝,即使攥着这根橄榄枝的不光是波斯人的一只手,后面还有一只比的腿还粗的手臂,希拉克略都尽力抓住这次机会。

    所以,他仅仅跟元老院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同意了这次和谈并且委托狄奥多尔为这次谈判的代表。财政主官菲拉格里乌斯作为谈判的副手,来进行这次谈判。

    事实证明,希拉克略让菲拉格利乌斯作为谈判副手的这个好像心血来潮的决定无比的正确。因为很多时候双方交锋的关键点就在于财税。

    至于波斯人是不是要谈判,那不是明摆着吗?

    对于准备开辟海上大宗贸易通道的萨珊波斯来说,其关于叙利亚的地缘政治困境已经被直接拆掉了。他们只要守好自己在两河的一亩三分地就行。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用叙利亚当做一个空气筹码来做文章。

    接到这份被波斯人和现代人炮制出来的“关于叙利亚问题的外交照会”时,希拉克略正在月桂宫里冲着满桌子的废纸和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精美的礼盒发呆。

    这个盒子是用酸枝木雕刻而成的,上面花纹繁琐且华丽。在用海绵和丝绸包裹的内衬上,躺着一支有着掐丝珐琅彩外壳的钢笔。在礼盒的旁边,放着一个用一块透明水晶掏空后,又在外面雕刻了一层聚光格的墨水瓶。里面的蓝黑墨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好像一块凝固的宝石。

    这是希拉克略第一次见到钢笔。这些年波斯和东罗马连番大战,虽然丝绸,瓷器甚至钟表在阿拉伯商人的走私下都没断绝,但是钢笔这个玩意儿,希拉克略还真没见过。

    昨天在迎接大唐使节,那位侯爵裴宣机的时候,希拉克略收下了这份礼物。

    他面前那些白纸上,画满了他随手弄出来的涂鸦和各种字母。

    在赞叹这能自己吸墨水,能流畅书写的钢笔的同时,希拉克略也似乎听到了无数金币的哀鸣。赛里斯人实在是太能干了。精美的丝绸,精美的瓷器,珐琅器,神奇的钟表,如今还要加上钢笔。天知道这些人还有多少奇怪的商品来榨干每一个罗马人的钱包。

    东罗马不是没有尝试过烧制瓷器,但是做出来的东西总有一种SAN值骤降的画风。他们甚至调集了能工巧匠来仿制钟表。罗马工匠们用琢磨宝石的套路来一个个复原中钟表上的齿轮和轴承,但是金属切削工艺的差距和材料学上的问题,让他们仿制钟表卡在了精度和发条盘的上。毕竟弹簧钢片卷不是什么好加工的东西。

    而钢笔在得到工匠们否定的答复之后,希拉克略不由的一阵气馁。

    所以当他看到这份所谓的照会时候,火一下就冲到了脑门上。

    这份东西上,用详尽的语言,把从安息帝国开始,到萨珊波斯的库斯老一世等好几百年的历史全都搬了出来。所有的论据都指向萨珊波斯也是对叙利亚有宣称权的。既然东罗帝国夺了过去,萨珊波斯理应追回。不过现在两方的能力和财力都张紧到了极点,在和平的大环境下,萨珊波斯打算放弃对叙利亚所有权的争夺,但是希望叙利亚能够独立作为一个国家。

    这显然是希拉克略不能够接受的,他三下两下撕碎了那张所谓的照会,然后告诉迪奥多尔,叙利亚和迦南地的政策不会变的,想要搞这些地方,先打败了罗马军队再说!

    他这种不惜一战的架势却是很吓人。不过波斯也没有在这事儿上纠结,反而顺水推舟同意了这事儿。但是作为波斯彻底放弃叙利亚的报酬,让整个叙利亚地区对波斯免税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