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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封建时代,很多时候边疆地区不受管束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信息的传播速度。哪怕是巨唐,圣旨出了铁门关,基本上就是废纸了。到了岭南地区,所谓的统治也就是羁縻。为什么?还不是命令的时效性太糟糕了,一道圣旨到了岭南一个多月过去了,没准儿皇帝都死了个屁的了。
在传真这个东西还没有普及开之前,对重要的大臣和封国的各种政策,还是要靠人力送过去。不过现在有铁路和机动船只,速度已经比原来快好多了。
尉仇鸾和她的小女婢阿鱼的运气不错,魏处绘的事情被发现前,她们已经办好了暂住证,然后用贴身藏好的最后一粒金子买了从旅顺口到天津的船票。也多亏现在金银比价达到了1:48,不然的话,她们两个弱女子就要从辽东一路乞讨入关了。
不过她们的那一粒金子也没多少,只有4克多,换成白银只有三块钱和八个银镚子。一张葱花饼十文钱,但是要两个人要坐船,就需要四个银镚子。
两个姑娘家外出是很不方便的。是些年虽然姑娘家上学做工,甚至考个官吏也有,毕竟连皇帝都是女的,这些事儿女人做起来就理直气壮。可是出远门儿这个事儿婆姨女子们还是少,这是实实在在的性别差异,就算是出远门,也一般有夫家或者亲人跟着一起。
俗话说,车船脚店牙,无罪也该杀。两个姑娘家,还是百济人,千里迢迢的去洛阳。若是雇马车或者步行,大概率在路上就没了。救了她们的那家女主人就劝说她们,既然都到了大唐打算自卖自身了,留在这辽东也挺好的。而且这边不少人家都能将扶余话,不比千里迢迢的去神都洛阳好?都觉的神都洛阳乃是天下之首,可在洛阳的花销也贵的很啊。实在不行,便在北都燕京落脚也是好的。
奈何尉仇鸾还有一件公案在身,她自卖自身也是为了去洛阳,自然不能听那女主人的留在燕京或者辽东。
那女主人看她们两个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相劝,只是叮嘱她们两个,要坐船,就不要坐帆船,去旅顺口坐蒸汽船。到了天津港下来,便不要停,也不要听那些在港口兜兜转转拉人的家伙。只管拿了十文钱,闷头找那小火车转去火车站。找那戴大帽,胳膊上缠红布的,将如何买票问妥帖。等上了大火车,便可安心到洛阳了。
那位女主人的叮嘱算是又救了这两人一次。虽然蒸汽船和大火车不便宜,但是在车厢里来回巡视的铁路巡警让铁路治安是首屈一指的。
但是当两人从洛阳火车站出来之后,就真的傻眼了。
对于来自偏远地区或者封国潘属的人来说,洛阳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震撼,不如说是惊吓。
神都洛阳,除了新桥外,这是此时世界上唯一一个往高处建设的大都会。从归仁坊的火车站出来,就会迎面看见从建春门广场发车,沿着建春路向西的城市轨道交通系统。和长安直接在大街上铺铁轨不同,洛阳用的是高架桥。这让宽110多米的建春路显的不是那么的空旷,同时也让道路变成了两层。熙熙攘攘的人流从归仁坊火车站涌出,然后再挤上轻轨站。一辆鹅黄色的内燃机轻轨车头,拖着四节车厢从轨道站中发车,一路飞驰而去。在车厢的侧面,画着“悦来客栈”的夸张广告画。
这个“悦来客栈”遍布大唐三京,各道首府,算是整个大唐的第一家超级连锁机构。据说这个客栈的是某位号称混世魔王的程咬金的产业,其实后面操持的是范阳卢氏。范阳卢氏在河北崛起的时候是最早合作的,也是最早分家的,自然也挨的打击最少。在新朝的商业圈子里,范阳卢氏现在可以算是财源滚滚。
茫然的站在城墙角落里,尉仇鸾和阿鱼感到了一种被天地抛弃的无助。神都洛阳,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跟尉仇鸾十九年的人生完全格格不入,她甚至不知道那灰黑色的沥青路面上是不是会突然出现一个巨口,把她一口吞下去。
就在两人茫然中,在自己的头顶上传来了一声大吼!
“躲开!”
尉仇鸾是会说汉话的,这句躲开让她下意识的拽了自己身边的阿鱼一把。
然后轰的一声,一块巨大的青砖砸在了她旁边的泥地上的。尉仇鸾和阿鱼都吓的面如土色,这块东西要是砸身上,立刻就是筋断骨折的待遇。
这时候在城墙的脚手架上,一个穿着葛衣,戴着一顶藤编盔帽的汉子从脚手架的滑竿上飞快的滑了下来。他下来先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块从城墙上掉下来的青砖,然后冲着这两个溜墙根的婆姨女子一通大骂!
“你们的招子被狗吃啦!这么大的坠物危险看不见!这里拆城墙呢,你们却在城墙底下呆着,想试试自己的天灵盖硬不硬啊?!”
在这十年的建设中,洛阳搞土建的人感触最深的一点就是厚重的城墙修筑的时候麻烦,拆的时候更麻烦。需要先把城墙砖剥下来,然后将夯土运走,忙活个把月也拆不了多少。
然后这时候来了一个憨包,往城墙根底下凑合,这要是砸死了人,包工头怕不是要倒霉的去撞墙。
被这汉子捉住一顿臭骂,尉仇鸾却听出了这汉子言语中跟那个救了她们的妇人一样的情绪。她福至心灵,不由的哀求到,自己和妹子没了盘缠,能否在他这里做工。
火车不便宜,尤其从天津到洛阳,这趟跑下来,两人手里就剩下一块银元了,不找些事情做,怕是要沿街乞讨了。
那汉子犹豫了一下,看看阿鱼那跟豆芽菜一样的身材和尉仇鸾白净的脸,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新罗和百济女子,不好好在家里找个夫家,偏要自卖自身到大唐来。又不识字,也没个亲友,若是碰见歹人,连命都没了!我这里还缺两个洗衣烧水的使唤婆子,管三餐,一日三十文,干不干!”
乡下一个懒婆娘,伺候一年地,也折一日80-90文钱。她们这些百济女子,便只有三餐和三十文,但是每年想在大唐挣着一天三十文钱的外族女子,简直不计其数。
尉仇鸾和阿鱼当然千恩万谢的应下来,只要有个落脚处,就有希望把那书信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