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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26年的时候,希拉克略从库班草原南下的可萨人那里借来了4万骑兵,然后把萨珊波斯的阿塞拜疆行省夷为平地。当时记载,双方在梯弗里斯会面的时候,扎比尔可汗首先下马向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行大礼,并且说了一堆肉麻的话。不过这些基本上可以认定是扯淡,从南俄草原上一路迁徙来的西突厥蛮子要是知道罗马是个什么鬼玩意儿才叫见了活鬼。
二凤打算给亚美尼亚人找个复国帮手的,就是这帮可萨人。或者说,一开始二凤就在打他们的主意,不然也不会带着阿史那弥射这个扎比尔可汗的族叔。
而且,要找这帮人也很容易,沿着库拉河往上走就是了。按照天气情况,可萨人的王庭必然在库拉河的下游附近。因为从穆甘平原再往北走,就要进入寒冷区域了。而只有靠近里海,有小高加索山脉的这一片地方,才是亚热带湿润气候。现在已经进了十月,这帮人要是不在这里躲避北方寒冷的天气才是怪事。
二凤手下的那些突厥出身的,在阿史那弥射的率领下,很容易就找到了扎比尔可汗,也就是阿史那设匮的王帐。
这大概是从共和八年之后,这支西突厥分支第一次见到从东方来的客人。
都是阿史那家的人,依然剃发结辫的阿史那设匮看见阿史那弥射的打扮不由得一愣。
自己的这位族叔依然结辫,但是羊毛大氅下面居然是圆领袍。
“草原上的雄鹰,怎么做了汉儿打扮?”
阿史那弥射自然知道自己这位族侄打算给自己来个下马威。不过吗,这个下马威到底谁给谁下还不知道呢。
“伟大的统叶护可汗在长安享福,我从长安出发的时候,他正在向一位大儒学习如何抚琴,我做汉人打扮有什么不对吗?”
一句话把阿史那设匮给噎了回去,而且噎的严严实实的。你爹都要成汉人儒生了,你在这儿跟我说圆领袍?
多少有些话不投机,不过阿史那设匮的态度还是比较温和的。毕竟千里迢迢的从东方赶来很不容易。他依然命令自己手下宰羊,准备招待自己的这位族叔。
“可是要煮羊肉吗?”这位族叔一点也没有当客人的自觉,居然开始问起食物来了,而且,煮羊肉……
“咱们草原上的羊,不都是用来烤的吗。”公元7世纪的阿塞拜疆还没有城市这种东西,虽然在掠夺亚美尼亚人和波斯人的时候,可萨人抢到了很多财宝,但是在生活方面还是那个很传统的样子。食物要么烤,要么用陶罐来加热。能煮一只羊的锅……这东西貌似汉人也不多吧?
“我在长安,吃羊肉都是白水煮,然后蘸着青盐和韭花酱吃,滋味很是不错。大汗要不要试试。”
阿史那设匮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位族叔,他终于搞明白这位身上的违和感从哪儿来的了。先不说这位的打扮,光是说着突厥话,但是意思怎么听都是汉人的习惯,这就够让人别扭的了。
不过对方也就是说了一道吃食,而且说的好像很好吃,那不妨让他一试。
“煮,可有汉人的鼎吗?”
听自己的族侄这么说,阿史那弥射多少有些感慨。不过十年功夫,自己和对方在见识跟常识方面,已经相差的非常非常远了。
他突然觉得回长安后,需要好好的感谢一下自己的那位统叶护可汗,要不是他二话不说就投降,自己能有现在的见识?
自己来的是一个小骑兵队,吃饭的家伙自然是带着了。他吩咐一下自己的随从,然后不一会儿的功夫,随从就进来说锅已经架好了,正在烧水。
“嗯,还有什么事儿?”那个随从说正在烧水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阿史那弥射感觉有些奇怪。
他的随从也是个突厥人,一听他问,也不遮掩,就直接在可萨人的王帐里说了出来。
“将军,他们宰羊宰的不地道。这白煮羊肉怕是做不好啊。”
……
这人说的也是突厥话,只不过跟阿史那弥射一样,怎么听怎么别扭。这羊不就是宰吗,有什么不地道的。
阿史那设匮逐渐有些生气,他便说道:“我倒要看看,杀的好的羊,是什么样子的,你来杀!”
他满以为那个随从就此放弃,没想到那位一挽袖子,说了句好嘞,然后就窜了出去。
此时的突厥人杀羊,依然没个方法总结什么的,怎么杀都是杀。杀了后摘掉内脏,就这么生烤。在关内生活久了,自然看不上这个粗放式的杀法。
而阿史那弥射的那个随从,杀羊就带着架势呢。
先捆好了羊,还安抚几下,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又要了一个铜盆,放在下面。
将羊脖颈上的毛刮了刮,然后一刀切开一个巴掌宽的口子,往里一刺一挑,羊的气管和颈动脉直接被切断。羊已经是死了,但是血液全流到了那个大铜盆里。
放着血,他又要盐。这里毕竟是王庭,盐巴还是有的。给他拿了一块来,他还一脸嫌弃。
在关内过惯了生活,出来后看什么都没个样子。他也不怕人家说他败家,就拿了块盐巴,敲了几小块,然后又用刀柄和一块布,把盐巴敲的粉碎扔进了羊血里。
“看见没,羊得这样杀。血成了豆腐,能用来炒。放干净血的羊肉才好吃!胡乱杀,羊血和羊胃里的东西把羊肉全弄脏了,就不好吃了,更不能做白煮羊肉了。”
摘完了内脏,那个货又熟练的给羊剥皮。颈部一个圈儿,四蹄子四个圈,拔下皮跟脱衣服那么简单。
一只活蹦乱跳的羊,已经成了一腔粉嫩嫩的羊肉。那货手里一把解手刀,专走骨头缝,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一只羊就被他大卸八块。
正好水滚了,将分割好的羊放进锅中,然后在柴火堆里找一截松木,剥了皮,往锅里一扔,齐活。
这帮人的羊养的不好,不肥,还膻,不扔根松木棒去一下膻味就没法吃。在关内过了十年,浑然忘了早先在草原上的时候,部落里杀羊也是乱杀一气。
羊肉煮好了,用手叉子从锅里捞上来,然后从骡子背上的马包里拿出一堆罐子。又是精盐,又是孜然粉,又是辣椒面,又是胡椒粉的摆在那,然后冲在旁边看的有些直眼的阿史那设匮一叉手。
“禀大汗,肉已经煮得了,可以用了。”
嗯,你这完全就是个汉人的礼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