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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韫淓道,
“长真所言为父倒是赞成,她要死也应在外头,不应在我这府里!”
燕岐晟听了连声冷笑,只恨不能快意恩仇,不过他也知此时有大事要办,为了一个夏氏不值得!
三人商议过后,第二日便对外头宣称夏氏得了急病要送到外头休养,其实却是前头一晚便连夜由杨大强领队将人送到了临安城外四十里地,盘龙山下妙云庵去了。
那夏氏进了这处妙云庵,成日古佛青灯生活清苦倒也罢了,偏庵中尼姑个个都是折磨人的好手,她入了那里头过得苦不堪言,却是惹出了后头一桩事儿来,现下不表。
待到隔几日宫中又来人召见,穆红鸾闻讯便让下头人回道,
“我们家夫人身子不适已是出府休养去了!”
那宫中来人闻言便要求见穆红鸾,穆红鸾只淡淡道,
“就回话说少夫人也身子不适,不能见客!”
夏竹依言出去回话,那宫人一听自是气得不成,恨恨道,
“你们家夫人与少夫人病得可真是时候,这可是皇后召见!”
夏竹立在那处也阴阳怪气应道,
“这倒不是有心抗旨,只是任谁这么隔三差五的往宫里跑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那宫人气得不成,却也无法只得气哼哼回宫中向夏后禀报,夏后一听不由的连声冷笑,
“好你个蒲国公,好大的胆子!”
这厢却是让拿弦月取了薄荷汁来熏眼睛,眼泪立时泉涌出来,眼皮子又红又肿的去见了燕瞻,
“官家……官家……”
燕瞻见她如此立时大惊,忙扶了她问道,
“圣人如何哭成这般模样,是有谁让你心气不畅?”
夏后哭道,
“此事还是要怨官家,想当初蒲国公新丧妻,官家便要臣妾选家里的女儿赐婚,臣妾将那我年方二八的小妹嫁给了蒲国公,她花容月貌,贤良淑德那一点配不得蒲国公,却那知千里迢迢自家送上门去,被人冷眼相待,冷落到那后院之中三年不入她房门一步,回到临安……回到临安臣妾召她来见,见她形容憔悴便问起根由,我那命苦的小妹才据实以告……”
说罢大哭起来,
“呜呜呜……”
“此事便是怪官家……好好的女儿家,年轻美貌怎得就不招人喜欢了?非要生生晾在那处耗了青春,他便是再对官家心有不满,我那小妹是无辜的呀!”
一句话说的燕瞻心头大怒,一拍御案道,
“燕韫淓素来便与朕不合,朕下旨赐婚他表面应下,背地里却这般做,他这不但是给圣人没脸,也是在与朕作对啊!”
心头大怒,却是疾声叫,
“程胥……程胥……”
大太监程胥应声而来,
“官家有何吩咐?”
燕瞻怒道,
“研墨,朕要写旨……”
程胥忙上来磨墨摊开一张白宣纸放在御案之上,燕瞻过来提笔蘸墨,一面写一面恨恨道,
“朕要将那燕韫淓申斥一番,让他进宫请罪!”
提笔刚写了一个字,却是突觉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花复又一黑,身子晃了两晃,程胥先瞧出异样来,
“官家……官家……这是怎得了?”
伸手去扶他,这才发觉燕瞻面上冷汗直流,手在不停发抖,程胥忙扶了他到一旁坐下,夏后见燕瞻脸色青白也是被吓到了,当下忙疾声叫,
“快!快!快传御医!”
外头人去传了御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御医匆匆赶来为那龙床上的燕瞻把脉,良久却眉头紧皱道,
“前头官家便是因着肝火上冲至双目,虽说已经医治,但平日里却要修身养性不可胡乱动怒,今日为何又气血蓬勃,以至肝气上冲?”
立在那寝宫中的众人自知是为了甚么,只都低头不言,夏后闻言娇声喝道,
“那来许多废话?官家的病不好自是因着你们医术不精所至,本宫未治你们的罪已是仁慈,现下还不快快动手医治!”
那御医却是摇头道,
“前头一回本是凶险,这一回又再复发便难治了,需得请诸位医正汇诊才是!”
“那还不快去!”
……
那宫里的消息自有人传了出来,燕韫淓听了勃然大怒,大呼妖妇误国,燕岐晟却是冷笑连连,
“妖妇如何成妖?还不是自有人捧着的缘故!”
想了想道,
“爹爹此乃是大好的时机啊!官家的眼疾由众御医汇诊已是断定不能即刻痊愈,需得搬出宫外到龙盘山边的行宫静养修身,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国君有疾便应有皇子代为理国,官家膝下如今只得一名皇子,不如趁此时求立太子!”
此言一出燕韫淓精神大振,负手在书房之中踱步,来回几趟之后,
“你外祖家那处要即刻去信,此事还要与二皇子商议才是,今晚便递了消息去,让他想法子出来一见!”
说起这个燕岐晟眼珠子一转道,
“此事倒是好办!”
果然第三日燕韫淓却是与东陵王一块儿进宫探病。
燕瞻如今双目又不能视,却是心下又急又躁,肝火上扬更觉目痛头昏,夏氏伺候在一旁不过一日便已是被他骂得泪眼汪汪,却是又不敢发脾气离开,只能咬牙强自忍了。
听外头程胥进来报,燕瞻不由心下烦躁,
“不见……不见,朕这病正是因着他们,现下倒来烦我,不见!”
程胥在一旁轻声道,
“官家,前头义平王来官家不见,现下东陵王与蒲国公来也是不见,只怕……这毕竟是宗室皇亲……”
便是旁人倒还好,说起燕韫淓,燕瞻便更觉头疼难忍,当下挥手道,
“二皇子何在?”
二皇子燕守敬本是伺立在一旁,闻言忙站出来,
“父皇!”
燕瞻不耐烦摆手道,
“出去……你代朕出去将人打发了,不要让他们来烦朕!”
燕韫淓倒是好说,只那东陵王自是不好太过失礼,只得让自己儿子出去抵挡一番!
“是!”
燕守敬低头应了一声,便退了出来到外头见了东陵王与燕韫淓,两厢见礼东陵王燕尤楚紧皱了眉头道,
“官家如今病情如何?”
燕守敬低头恭敬道,
“需得静养修身不可轻易动怒!”
燕尤楚闻言摇头叹道,
“官家便是不爱惜身子太过操劳,偏又冲动易怒,这性子应改一改了!”
这话旁人来说自是不成,但燕尤楚来讲便是燕瞻也只得咬牙听着,燕守敬在那处恭敬听教,燕尤楚说起养身惜命来那是头头是道,
“每日寅时起,戌时眠,呼吸吐纳之功必不能废,御女即不过太过,饮不能过激,食不能过饱……”
燕守敬在那处听他絮絮叨叨念着不停,却是没半分不耐听了半晌,好不易等他说完,又听燕尤楚倒似猛然想起甚么一拍额头道,
“说到这处本王倒是想了起来,便在这临安城东面有座不高的山峰,名为翅头峰上有一处泉眼,那一处泉眼十分难得,冬日时变暖,夏日时冰凉,却只得清晨日出之时才涌出三桶,饮之能令人耳聪目明,更有提阳益气之功效,山民以为神赐便自发建庙供奉,那山泉倒也灵验,只有一点,却是要病者至亲之人去取才有奇效,其余人等便是担一担回去,饮下去也无济于事……”
说着话指了燕守敬道,
“孺子若是有孝便应每日早起取水,供你父皇饮用保他身体康健才是,你可愿去……”
燕守敬闻言当下跪到地上,
“守敬愿为父皇取水!”
“嗯!倒算你有几分孝心……记得每日里日头升起翅头峰时,那泉水才会上涌,山民派人把守这时才许取水,切不可胡乱冲撞坏了规矩!”
“是!”
两人在殿外的对话,由那程胥一字不拉的传给了里头的燕瞻,那夏后在一旁听了却是冷笑道,
“愚民以讹传讹罢了……”
话音刚落却被燕瞻一个瓷碗砸了过来,
“混账东西,若是不信你倒是想个法子医治朕啊!”
燕瞻这一扔却是“听声辨位”,自是砸不准的,但当着这屋子的宫女太监被砸,夏氏的颜面却是尽失,银牙暗咬却是跪下哭道,
“官家有疾,臣妾最是心忧,恨不能以身代之,只这乡野愚夫所言如何肯信,若是吃坏了怎办?”
燕瞻冷声道,
“不过几瓢水罢了,能吃死人么!”
现下他是病急乱投医,慢说是喝泉水便是喝尿水,能立时复明他也愿意的!
待得燕尤楚唠叨完,心满意足的带着燕韫淓出宫之后,燕瞻立时召了燕守敬进来,
“明日你要早早出宫去取水!”
燕守敬跪下磕头道,
“儿臣愿为父皇效力,愿父皇龙体早已康健……”
“行了……”
燕瞻不耐烦摆手道,
“下去吧!”
燕守敬这才应声退了出去。
待到第二日不过五更刚过,外头伺候的老太监便来催燕守敬,
“二皇子,那涵元宫中已是有人来催了……”
燕守敬睡眼朦胧的瞧了瞧外头黑漆漆的天色,哑声问道,
“甚么时辰了?”
老太监低头道,
“五更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