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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着找你,可没想渡澜来了云书,赶巧了无聊,倒不如回去罢了。”萧衍道。
浮生下意识的握了握熹扶岁的手。
熹扶岁轻轻看了她一眼,旋即报以笑意地转头对萧策承道,“将军,这些日子多谢照顾了。”
萧策承也同样点头,“姑娘客气了。”
萧衍有些惊异他们两个人生疏却不见仇意的关系,他不敢多言,只好悻悻然作罢,试探出声,“熹姑娘,渡澜……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爹爹他们天天也不管我,我倒不如在晏都这边。”熹扶岁朝萧衍俏丽地眨了眨眼睛,心里却在打着算盘。
萧衍呆愣在原地,“你不会是失……”
熹扶岁心应,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可要先走了,不和你说了。”熹扶岁不再多言,拉起浮生的手,转身时再也控制不住眼中滚烫涌出的泪水。
萧衍觉得事有蹊跷,终究没有回渡澜。
浮生不知其意,被她拉着,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只不明白她为何说熹相仍旧活着,“岁儿!你为何……”
“我要杀了他,让他失去挚爱,失去全部!”熹扶岁突然冷血地笑起来,“生杀予夺,我本不该参与,可我也需让这根红线好好连着,先赎了我的祸,哪怕天劫魂魄消散,姻缘簿上的……不能错。”
……
无边风月转瞬墨暗,天色浸透了艳霞,更是将她的小脸衬得越发精致灵动,凉意渐漫,烈阳缓缓归,只徒留一片余白和一阵阵鼓动的西风,叫嚣着悲切,却又不真切。
萧衍找到了在城楼上看日落的熹扶岁。
“熹姑娘。”
“三皇子,”熹扶岁点了点头,“三皇子有话问我。”
萧衍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挑明了心中所惑,“你……你不会失忆……”
熹扶岁静静的瞧着远山渐渐被撤回的阴影,怡然说了句,“我都记得。我记得那三百多条人命。”
“你……”萧衍根本没有想过她会如此的说,实在是让他惊愕失色,“那你今日为何……”
“三皇子,萧策承什么都记得,独独忘了我。”
萧衍没有过多惊讶,倒是心中有数,“今日我与他侃谈了几句,他早已忘了曾是容战,只记得现今的身份,萧策承。”
萧衍顿了顿,“萧策承爱的,永远都是江山。”
“那他呢。”
容战呢。
“熹姑娘,你要嫁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疼你疼到骨子里的人。”
“那我可不可以……让他为我寻晏都冬月的暮雪,夏时的萤火香茗,秋日寻火的福灯,春夜的雅漆繁花?”
“只要他爱你,甘愿俯首称臣。”
“其实我那些都可以不要,我要的是一个人,一颗心,一辈子。”
熹扶岁说完这些,声音又重新回归了漠然。
“萧衍,我真的怀念那个念我名字的人。”熹扶岁眼眶渐渐发红,感受着那一阵如柳叶划过眼眸的刺痛,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我怀念那个槐序四月。这五月的鸣蜩,终究是不见了我爱的那个容将军。”
远处山间风林下传出箜篌之音,又离了竹林不远,声音渐渐萦绕回音,图留下天边一派空明寂静的皓白淳远。
“渡澜刚刚平定,这三个月以来,晏都西北也算安稳,你若是想回渡澜,不如今日与我一同回去。”
熹扶岁听罢,也明白萧衍是要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仍是出声拒绝了,“三皇子的心意我领了,可我实在是不能回去。”
萧衍轻叹,自是明白她这倔强的秉性,“我虽然不知你为何如此,可你若是想明白了,渡澜,便是归处。”
我等你。
等你到我的身边,我来弥补自己曾经的怯懦犹豫。
“三皇子,”熹扶岁用手轻拂着风,就如在抚摸着一拢烟云,她不由得笑了笑,“世间女子这样的多,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萧衍的心思被她猜透,忙不迭的挠了挠头,神色也是有些僵硬,“我不管,你若是想明白了,我一直等你。”
今日暮时的马车,萧衍带着人回了渡澜,萧策承也行身来了送行,熹扶岁神色如常,隐隐还给他投出几分笑意。
“萧王爷,以后我就要多多麻烦了。”熹扶岁勉强勾起唇来,朝他笑道。
萧策承揖了揖手,神色也轻松了不少,最不过归来少年郎,他一笑,语气也像极了从前,“晏都没有渡澜温润,却也是个好地方,姑娘尽兴便是。”
“……好。”熹扶岁应道。
赵菁蒙打着欢儿,带了一群下人,正从西巷子出来,本来想着发愁今日的女红,却不想在路上碰见了萧策承。
“承哥哥!”她跑了过去,“承哥哥怎么到这儿来了?”她说罢,晲了一眼熹扶岁,“这个姐姐是谁啊?真好看!”
“这是渡澜左相之女,熹家嫡女,熹扶岁,不得无理。”萧策承清冽之音传来,一声犹如一生的惊醒,碎了一地的憧憬与念想。
“啊!臣女西股商户赵家幺女拜见熹家小姐!”那菁蒙像是受了惊一般,连忙行大礼,“熹小姐长的真漂亮,我以为是书中的仙女一般呢!”
万物皆成醉色,又像是风雨前的宁静,正说着,却见天边鸣起一支暗箭,刺破人群,直冲冲向着他们三人而来。
一声隐忍的闷哼,萧策承已然转身抱住了自己。
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熹扶岁看见那支箭刺穿的地方,刚好是曾经自己拿刀刺中他的伤口处。
耳边传来赵菁蒙尖叫后的倒地声,一大群下人蜂拥而上,等回到府邸,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前些日子的伤还没有好,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将那贴药赶紧去烧出来,马上!”
“圣手!这块伤可不是新伤啊……”
萧策承伤口狰狞的可怕,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洇透了好几块纱布,熹扶岁看着医官来来回回的给萧策承上药换药,只觉得心中的恨意与悲意都在被慢慢地放大。
夜里无眠,她昏昏沉沉的看着满屋子的医官,头脑竟有些发沉。
风声鹤唳,梦里一片白茫茫的大雾。
她走了很久,却看见脚底下一片猩红,前面站着一个人,走进才发现那人竟是萧策承,他的心口直直的插着一把匕首,对她温声唤道,“阿岁,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