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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兄妹俩的模样,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既为他们欢喜,又为他们感伤。
本该生活幸福的兄妹,却成了有家不能回的可怜人。
许久,虞殊抬起头:“你还记得那次上元节,我病了……”
“你哭着不吃药,姨娘无法,愁的掉眼泪,我路过那院子,走进去对你说‘你看这花灯漂不漂亮’。
你止住哭,点点头。
我就说‘那你好好吃药,喝了药这花灯便是你的’!”
虞殊红着眼笑了:“我听了你的话,一口气将那碗苦药都干了。如今那花灯虽然颜色退了些,却仍被我好好保存着!
我姨娘那时总在我耳边念叨,大少爷如夫人一样是个良善之人,庄主时常不在庄里,多亏了大夫人关照。我们比任何一家的姨娘和庶女都要幸福!”
提起自己的亲娘,虞殊的鼻子又酸涩起来,连忙垂下头,偷偷抹掉眼泪。
井炀伸手扶住她那瘦弱的肩膀,微微躬身道:“别难过了,逝者已逝,待我复了仇,就接你回家,在爹娘的灵位前好好的拜一拜,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嗯,我等你!”虞殊瘪着嘴,眼中泪光闪闪,却渐渐现出了喜色。
穆敬荑看不得这个,跟着也掉了会儿眼泪,见他们都不再哭,这才插话。
“后日是井庄主的丧事,与井家有些交情的权贵商贾不在少数,估计戚将军也会去,你在那时揭露此事最为恰当。”
“好!”井炀将桌上的信封收敛好,接过穆敬荑递来的包袱皮儿,三两下裹了起来,提在手中。
“嗯,你好好看看这些也好,方便与那些罪证对上名号。还有山庄里曾经伺候过大夫人的仆从,你也可以走访一下,他们肯定了解的更多。
也许得知你这位大公子还活着,会愿意相助,多一个帮手,你的胜算就会多加几成。”
“嗯!”井炀点头。
“哦,对了,戚将军一直与井庄主有往来,山庄的兵器制造首先供应的就是戚家军。你以井家大公子的身份去拜访,定会受到厚待。
不论是出于情,还是源于利他都会出手相帮。”
“若果真如此,那可是太好了!在陵州城里,戚将军的威望连我这个刚回来没几天的人,也听了不下数遍了。街头巷尾,酒楼茶肆,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崇敬有加。”
这个消息对于井炀来说格外振奋,离家时他还不太懂的人情世故,如今看来自家老爹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还有什么交代的吗?”井炀将装满信封的包袱背起,转头问道。
“嗯,还有就是......”穆敬荑迟疑了一下,暗自思量该怎么说才不会暴露彼此的特殊能力。
“嗯,你之前说的那个手下很多的人,也可以考虑考虑,最近他也很关注此事。”
井炀瞬间变脸,摆出一副落拓不羁的模样:“他?与虎谋皮?”
穆敬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与强者为友,利大于弊!”
“哼,我考虑考虑吧!”
两日后,陵州城赫赫有名的惠景山庄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前来吊唁的宾客多达数百人,各个阶层各个行业的都有。
有的是陈氏曾经帮助过的人,有的是与井庄主有生意往来的人,还有一些官场中人的儿孙代长辈过来吊唁。
井三公子披麻戴孝,垂着头跪在灵堂里,与哭肿了眼泡儿的陈氏一左一右,中间隔着巨大的黑漆棺材。
身后均是族里的男女,同样一身素缟,满面悲伤。见到有人前来吊唁,这些人便会磕头还礼。
但令他们恼火的是,那井三公子时不时就会犯一次倔,死活不肯磕头,甚至还会偶尔拍着手跳起来,咧着嘴唱喜歌儿。
陈氏见了忙给仆从使眼色,强按着井琪往下磕。
可惜跪在井琪身后的族人,见他几次三番拒不下跪已经怒了,早有人跑去厅中寻族老们报信儿了。
陈氏气的暗自咬牙,可为了脸面形象,她还得忍。
终于寻了个空当,她快速起身,冲到井琪面前与众人解释:“这孩子因他爹突然离开,一下子打击太过,夜里睡不好,白日食不香,已经熬了好几日了。”
陈氏一边说一边拭泪,期望以此博得同情原谅,结果众人纷纷瞥过脸去,根本不买账。井琪时不时地嬉笑声在一片肃穆的灵棚里,显得尤为刺耳。
虽说是亲儿子,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出丑,也是她无法容忍的,不光违背立法,还会将她的计划全部打乱。
庄主身死,族里人各个儿火眼儿似的,盯着挑这位唯一的继承人错处。
能当上庄主,自然就能成为族长,掌管庄里一切大小事务。井琪若是争气,各方面表现即便不出彩,能顺过眼儿都行。
到时候,她仍是庄里受人尊崇的井夫人,行走于上流权贵之中。
可惜,井琪疯了,没有任何征兆的疯了。她起先只以为儿子在花楼偷偷食了药,便丢在一边没有理会。
直到终于发觉不对劲儿了,才去请郎中,结果却说井三少爷什么病都没有,也没有过量食药。
无奈之下,她还是联系了毒门。
毒门的少保听闻此事,立即随她给井琪检查了一遍,结论是井三公子中了迷魂散,需得熏服解药,才可解毒。
陈氏自是不敢耽搁,接过对方递来的解药,匆忙吩咐人去熬药烧水。
如今儿子的病,未见好转不说,似乎还加重了,她才开始怀疑:咋就那么巧,他儿子中迷魂散,毒门随身就带着对症的解药呢?
还是说那些心狠手辣的人,本就另有图谋,不单单是钱财这么简单,还要夺了她儿子的性命?
“啊...好诶好诶......”不顾众人拦阻斥责,井三公子开始攀援那口黑色棺材,陈氏听到吵嚷声下意识去看,脑中瞬间嗡声一片。
就在她怔愣之际,被井琪猛的撞了一下,慌忙倒退两步,抓住棺木才险险稳住身形。
今早醒来,她只觉得浑身又疼又累,身子虚的不行,后来一问丫鬟,才得知今日是丈夫的葬礼。
回想睡梦里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每一处疼痛都印证了这梦——似乎是真的!
梦里她迫于刑罚,几乎将自己这辈子所做的一切昧良心之事都交代了。
那些人审问的手法五花八门,看着不远处被折磨得鬼哭狼嚎没了人样儿的表哥,她立时吓得尿了裤子,而且不止一次。
所幸一觉醒来,裤子是干爽的,衣襟是熏过香的,一如既往。
说实话,直到现在,除了眼泡肿了,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疼通都是内里,表面丝毫看不出来。
若不是今日太过忙碌,她定要请个郎中上门儿看看的。
为了印证真假,她需得见到表哥,如果他同自己一样无伤,那就证明的确在做梦。只是最近忙碌,头脑有些糊涂了,才会记错日期。
陈氏心里思虑着此事,便没有注意到,灵堂前来了一位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