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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吗？”
“有点……公子你稍稍轻点。”
白宋用帕子沾了药粉，小心地给容扶桑擦着滚烫茶水留下的红色痕迹。
“你是最怕冷的，这伤再一冻，如同雪上加霜。”白宋皱眉道。
“你是乖巧懂事，可也不能像个闷葫芦似的，受了委屈也不说话。”
容扶桑坐在床上，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思量再三，又闭上了嘴。
白宋抬头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收起帕子，坐到了竹床上，看着那双透彻的眼睛：“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公子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是。”
“公子是想让我知道白玉对我的敌意。”
“是。”
“为什么？”
“保护你。”
“保护我？”
“你真正知道了，才会真正的远离他，心从总好过盲从。”
容扶桑垂着目光，看着那只被白宋握着的手，缓缓抬起眼皮，眼神里满是波澜。
“公子，我是谁？”
白宋感到今天的小扶桑，与往日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猫儿有些不一样。
“若说我是婢女，哪有与主子平起平坐的道理，若说我是……”
“还记得你的名和字吗？”白宋问道。
“时时刻刻都记得。”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容扶桑摇了摇头。
“扶桑，是太阳，是希望，凝霜，是月亮。”
“月亮，又是何意呢？”
“你是我白宋的希望。”
“你是我白宋的白月光。”
容扶桑震惊地看着白宋，她从未想过在公子心中的地位会那么高。
希望，她怎么能成为公子的希望，她自己都把他当做唯一的希望，白月光，她配吗，她能吗？
人们的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从小就深深地刻进她的脑海里，那种从骨子里带到的自卑和顺从，不可能一瞬间挥之而去。
“人心险恶，世间浑浊，你是唯一的一片空白。”
白家人个个姓白，却没有一个白的。
容扶桑明白，包括她至高无上的神，也不是一尘不染。
这世道，这地位，这处境，容不得他们干净，容不得他们天真无邪，容不得他们好好活着……
“公子也是白的。”
“我的心，早就脏了。”白宋苦笑道。
“不，公子不是洁白无瑕的白，是独一无二的白。”
她说得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都深深地刻在白宋的心上，骨头上……
这就是刻骨铭心的感觉吗？
“小扶桑，你是否觉得我心狠。”
“从世人的角度来讲，公子是狠，可谁不想活下去，公子不出去救他们，才是保全自己的万全之策，我们，”容扶桑迟疑了一下，“都不是圣人，我们都想活着。”
“小扶桑，我能信你吗？”
“这是公子的事情。”
“你会背叛我吗？”
“不会，永远不会。”
容扶桑天生骨子里的忠诚，是无法更改的。
她对白宋的忠诚，也是没有人能代替的。
白宋虽不是朝廷中人，但也对朝廷中的形式有所了解。
皇帝年老体迈，朝臣口口声声喊着“陛下龙体康健”，暗地里却开始投靠年轻有为的皇子们，朝中逐渐分为两派。
如今太子李堂极力争取大臣支持，倒是成功拉拢到了几位位高权重的老臣，包括白宋的父亲，他们一致认为太子为嫡长子，文武双全，没有立幼废长的道理。
而另一方认为二皇子李晟常微服出宫，接济贫苦百姓，在民间口碑极好，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又有不少本是太子派系的人投靠到二皇子门下。
如同墙头草一般随风向而动。
容扶桑的忠诚，是那些个男人比不了的。
“小扶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公子请说。”
白宋沉默了一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明白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信公子说，有公子的道理。”
容扶桑小心翼翼地抽回那只在白宋手心里的手。
“扶桑不敢说了解公子，但敢说是陪伴公子时间最长的人，我知道，公子有很多话想和我说，又怕伤了我。”容扶桑闭了闭眼，删去眸子上的水雾，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公子，你以后想说什么，便与我说，我一生都会忠于公子，绝无二心。”
“你自己做了决定，我也没什么可掩饰的，接下来我要说得话，你切记，一个字都不许与外人说起。”
“好。”
“朝中已经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二皇子。”
白宋看着容扶桑，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毕竟是一介女流。
“公子的父亲已经归于太子门下，现在看来，公子并不想与令尊一般，是要归于二皇子门下吗？”容扶桑突然感觉有些冷，将床上的被子披在了身上。
“不是，我不会归于任何人门下。”
“难道公子要保持中立？可你并不是朝廷命官，这对公子有何用处。”
“我不保持中立，也不归于任何人的门下，但我还是能得到我想要的权势。”
容扶桑听了这番话，不敢再想了，不归于任何人门下……公子，这是要……
“我要的不是做别人的走狗，而是让别人做我的狗。”
白宋推开窗户，指着月亮旁边的皇宫。
“这才是我想要的。”
“公子，也想争一争那个位子。”容扶桑看着黑暗中，月光下庄严的皇宫。
有多少人盯着那个位子，都不够十八位皇子抢，公子怎么能行呢。
容扶桑第一次感受到白宋的野心如此之大，皇子争位，他即使是去掺和，也必须去掺和。
“小扶桑，你可能觉得我不自量力，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去争那位子吗。”
容扶桑从小长在一潭浑水的白府，心性却一直被白宋保护的还算干净，一时听这么多事情，她有些消化不了。
白宋见她不回答，自问自答道：“我在茶楼说过，连当今圣上，都想杀我。”
“我若不争，就是不争那一线生机。”
“唯有坐上那位子，我才能安稳，安全。”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我想得到，就必须有舍去。”
“小扶桑，在这条路上，你便不会再洁白无瑕，会一点一点地被黑暗吞噬，但你不要怕，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公子，我知道。”
白宋关上窗户，不慌不忙道:
“我们只需做好准备。”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