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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旁边的几个闲汉憋着笑等着瞧热闹,狗儿无语道:“王大哥,你爹呢?怎么没见他?”
或许是触动到什么,闷嘴葫芦居然一口气秃噜出一大句话,“俺爹,得了些风寒有些时日了,老是咳嗽连吃了好几贴药不见好,在家里躺着哩没出来。”
或许是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瞅着那王勇竟有些眼睛红,害的狗儿吃惊了半天,后来一想原来是这汉子在担忧他爹爹的病情。
狗儿叹口气顺着他的话道:“这贼老天就是不让人活,伤寒一时半会好不了那么快,得多吃几副药才行,急不得。”
看王用点点头,狗儿接着道:“王大哥你在这里干嘛,是在等活么?”
王勇:“嗯。”
狗儿尝试着问道:“王大哥,我那有个倒塌了一半的屋子,想用些木头衔起来搭个棚子,你看你能否做得?”
王勇闷头想了想道:“能。”
狗儿听了又满脸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王大哥,小弟手里只有六十来文钱,你看看能接这个活不,实在不行俺再涨几文?”
王用又低头想想道:“能。”
狗儿心道这闷葫芦嘴又恢复原样了,只好耐着心与他慢慢沟通,
两下里双方说好了,狗儿管中午一顿饭,六十文钱,当然了,钱少自然是不敢要细活的,只求能挡风遮雨便可,那王用说明日拿了工具一早就过去。
开心的留下地址,今日的事算是办完了,拱手道了几个谢,看着那王勇手忙脚乱的回礼,原本还有些惆怅的心,竟是有了几分色彩!
别了那闷葫芦嘴,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往回走去,路上顺带着买了块雪花白的豆腐留着明天煮午饭时用,好几日不曾见到过曹宝儿了,脚丫子一拐便朝着曹阿婆的摊子走去。不大会就到了地方,不凑巧的是这曹宝儿不在家,阿婆告诉狗儿她家阿宝这几日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再干嘛!
别了絮絮叨叨的曹阿婆,这天又冷,也不想去别地玩了,三个人就抄着袖子慢慢悠悠的往回走。人高马大的大傻一个跨步就越过了臭水沟,但他却站在沟边不再动弹,害的后面紧紧跟着的俩人差点撞在一起掉进臭水沟里。
愤怒的踢了他一脚却不见有啥反应,俩眼直愣愣的看着远处,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远处的大槐树下坐着个小娘子,仔细一看那不就是寡妇刘嫂家的女儿笑笑么!
拽着狗剩快快的跑了过去,开心的和笑笑打了声招呼。那笑笑原本在独自玩耍,忽听见有人再喊她,抬起头来见是狗儿兄弟三个,小脸一瞬间就乐开了花,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尤其那对儿小酒窝,甚是好看,怪不得大傻迈不开腿。
“狗儿哥哥,大傻哥哥,狗剩哥哥你们是来找笑笑玩的吗?
“是啊,我们来找你玩的!你怎么在外面玩呢?你娘亲呢?”
笑笑拍拍小手站了起来道:“刘爷爷生病了,娘亲去给他煮饭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笑笑在家无聊就跑出来玩了!”
这刘嫂不但会各种针线活,还能煮的一手好饭,忽然狗儿想起,明儿王用来了还得管他一顿午饭,自己除了能熬些粥别的也不会啊!幸好想起这茬事儿,等一会儿刘嫂回来央求她帮忙去煮明天的午饭,看看成不成。
狗儿回家放了豆腐,又返身回去,几人玩了会抓老鼠的游戏。冬日的天黑的比较快,酉时才过一会儿就黑了不少,看远远的有一人急匆匆的走来,离近了一瞧正是刘嫂回来了,喜的笑笑伸出俩胳膊咚咚咚的跑了过去,被刘嫂一把抱进怀里。
“笑笑在家可还听话?”蹭了蹭怀里小小人儿的鼻子,刘嫂问道。
“很听话,今天狗儿他们几个哥哥来找笑笑玩了!”笑笑甜甜的回道。
那刘嫂这时才发现狗儿几个,忙放下了怀里的笑笑向着狗儿说道:“看我这个眼神,竟然没看到你们几个小郎!”说完就紧走几步打开院门邀几人进来说话。
狗儿连忙挥手道:“刘嫂嫂,我们不进去了,天黑了我们几个也要回去了,对了刘嫂嫂,明日午时可有空闲?”
刘嫂想了想道:“没甚事,怎么小郎哥儿有什么事要寻我吗?”
狗儿不好意思的道:“明日寻了个人,想把倒塌的中厅修修,午时要管他饭食,小子除了煮粥别的也不会啊!特来寻嫂嫂来帮小子一把!到时候领着笑笑一起过来吃饭可好?”
那刘嫂一听满脸笑容的回道:“没问题,嫂子明日准去,你们几个小郎真是有出息,短短几天居然能把那破屋重修起来!”
狗儿赶紧摆手道:“嫂嫂误会了,俺只是修个能遮风挡雨的棚子!”
刘嫂哈哈笑道:“那也不容易!”
两人说定了狗儿几个又和笑笑道了别,各自转身就回了家。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一家有活左右邻居都来帮忙,这种现象在当代的大都市里已经绝迹了,如今的高楼大厦、钢筋水泥阻挡了邻里之间的联系,互相在一起住了十几年都很少能说上几句话的。
每一座城市就像一座炼狱,把一颗善良友爱的人心练的坚硬无比,碰瓷、讹诈、欺骗、背叛!让一颗柔软的心慢慢的披上了一张刺猬的皮衣,稍一柔软就会被扎的遍体鳞伤!
少年人总是有些贪睡,尤其是在这滴水成冰的大冬日里,早起,就是一场天人交战的战争,脑袋里俩小人打的难分难解,头破血流,到最后还是斗不过‘饥饿’这个最终的大杀器!
挣扎的起了身,浑浑噩噩的掀起门帘儿,一股寒风痛快的灌了进来,直愣愣的打了个哆嗦,噫!突然想到自己可是个乞丐啊!天下的乞丐那有起大早的?肚子再饿也不会早起的呀。
这么一想确实合乎情理,本打算扭头重新睡去,只听着炕上的俩人肚子也发出咕噜噜的鸣叫声…看着他俩望向自己的眼睛,好吧,谁让自己太善良了。
外面的空气虽然很凉,但是刚打上来的井水却是有些温热。趁着还没被风吹凉,赶紧撩着洗了把脸,水珠随着风掉了下来,呼!还是冷。
胡乱的擦干脸,淘米、进锅、填水,一气呵成,想了想又剁烂些菜叶子放了进去,滴了几滴香醇的菜油,狠了狠心又捏起一小撮盐巴丢了进去,盖住锅盖儿,顺手在炉膛里塞上根干柴,大火烧起来,炊烟也随着风升上了天空。
若是人能像鸟儿一般飞在天空,俯视着大地就会发现,此时此刻这祐川,乃至整个大宋,在这时分,家家户户的炉膛里都升起了道道炊烟。
炊烟袅袅升起,飘过高山湖泊,原野森林,来到一处正在厮杀的战场,嘶喊声、痛哭声、求饶声充斥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就在一匹浑身插满利箭的马尸下,戴着红缨毡帽的阿满惋惜的叹了口气,明明再有一小会儿就可以吃上早饭了,可恨这帮金贼,在这节骨眼上来了一场突袭。
伸出满是鲜血的左手费力的撩起胸前的棉甲,掏出一小块干硬的糜子面饼,或许是动作有些剧烈,断掉的右臂又流出了大股的鲜血,看着那血肆意的潵在地上,摇了摇头,不管它了,反正也感受不到多少疼痛了。糜子面饼真硬,牙齿用力的咬了好久才磨下来一小块儿,没力气再咀嚼了,囫囵的吞咽了下去,转转脑袋,盯着军营伙房的位置,看着那重新升起的炊烟,黑亮的眼睛慢慢的变成了灰色。
“今晨的早饭似乎是肉馅馒头吧?也不知好不好吃…”
那炊烟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迫不及待的跑回来告诉了狗儿。
“呸,还想吃肉馒头!”狗儿狠狠的吐了口口水,叉着腰对着大傻怒道:“一锅菜粥被你吃了一大半,还想吃肉馒头,再不赚些钱稀粥都没得吃了!”看着狗剩躲在后面偷偷傻笑,伸出手指用力的戳戳他道:“狗剩,明早你来煮饭!”
额…
“大郎哥,俺不会煮啊。”那狗剩睁着一张苦瓜脸委屈的道。
“有什么不会煮,小米讨洗干净了,丢锅里放些水,烧火煮熟不就行了么!莫来寻借口,明日你来煮!”
“好吧,大郎哥…”
哼!这边的闷气还没撒完,一抬头就见一个大汉站在篱笆墙外,拿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唬的狗儿一跳,还以为来了贼人,仔细一看,原来是王用。
这厮也不知道啥时候来的,呆呆的站着也不说个话,吓一大跳,真是和大傻有的一比!
呼,轻叹了口气,丢下碗筷让他俩人收拾,赶忙迎了过去道:“王大哥,你来啦,快快进来!”
那王用点点头,手提了盛满工具的竹筐走了进来,狗儿忙去搭手,俩人抬着进了院,“王大哥,先坐了歇一歇,小子给你倒杯水喝。”
家里也没有茶叶,平时也不舍得喝,昨天也就没想起来买,还好破了口的茶壶倒是还有一个。铁锅里倒了半桶水,大火烧开舀进壶里,告了声谦,赶紧寻了个干净碗,倒满水端了过去。
又喊了狗剩寻个火盆,炉膛里的火炭正好放进去拿过来,加了把干柴烧旺了火放在俩人跟前,这天冷的狠,不烤烤火呆在院里一会就冻的说不出话来了。
那王用喝了口水,又伸出双手慢慢的在火盆儿上烤着。
见他放松了,狗儿才用手指指倒塌的中厅道:“王大哥就是这里,你看看怎么着能搭个棚子出来,西厢房里有以前的檩条、椽子,能用的泥砖和瓦片都在这里,院里的芦苇垛和几捆长树枝都可以用,你看看还少什么东西?”
王用听了,转头去筐里拿了条皮绳出来,起了身先去西厢房看了东西,又走到倒塌的中厅里,蹲下来这里量量,那里测测,狗儿也赶紧过去帮忙抻着,不时的还提两句自己的想法,足足折腾了有一个时辰,那王用才住了手。
俩人又重回到火盆前坐了,一旁的狗剩赶紧把茶壶换了热水过来。
“王大哥,怎么样?”狗儿小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