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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狗儿道声糟糕,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一把夺过被衙役提在手里的铜锣,一口气跳在木头上憋足劲儿“哐哐哐”的敲了起来。
铜锣,在这个说话基本靠吼的年代,除了被当做乐器外,还会被当做“示警”用,地位相当于现在的扩音喇叭,甚至于“鸣号枪”!
一阵刺耳的铜锣,原本剑拔弩张的两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抬起头来看着狗儿。
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和数百双望过来的眼睛,狗儿暗道一声“千万不能掉链子”,暗暗的打了气,也幸亏有个机灵的脑袋,当下就咳嗽一声朗声道:“各位叔叔大哥,都来听小子一言,人家差大哥可没说不给咱们发柴火啊,对不对?大家都冷静冷静,莫要被有心人给利用了让大家犯了大错,冲撞衙门可是要杀头的死罪啊!
再说人家衙门本来就是做好事准备要给咱们发便宜柴的,莫要坏了好事啊!”
一番话说得那怒气冲冲的人群安静了下来,狗儿正要再说几句,忽听着那人群里又传出一句“大家莫要听他的话,这小孩是衙门里的托儿!”
那喊话的人一晃而过,狗儿也没认清,只看到他戴着顶棉帽子,脸上有些麻子。
原本要安静的人群被他这一嗓子鼓动的又开始骚动起来,狗儿赶紧大喊一声道:“各位叔叔大哥,就是这个人要让大家干这杀头的事,大家千万别上当啊,俺叫赵狗儿家住南城坊,可不是这衙门里的人,更不是他们的托儿,有没有南城坊来的人,有认识俺的可以出来给大家伙说一下!”
狗儿话落还真有几个人出来喊一声,认得认得,其中有个女的还说,在东城集市上买过狗儿的柴火。
狗儿赶紧接过话道:“是滴是滴,俺就是在东城集市上卖柴的可不是这衙门里的人!”
怕那原先的人再出来捣乱,狗儿赶紧吸口气接着说道:“俺今天来这衙门就是为了柴火的事,大家扭头看,那告示墙后面的柴火就是俺给衙门送来的!”
一帮人听了有点头称赞的,也有喊话说放屁不信的,狗儿赶紧敲了下手里的锣道:“各位叔叔大哥,今天衙门里找到俺说最近的柴火太贵了,百姓们都快烧不起了让俺们卖柴的都降降价!”
狗儿叹口气装作很委屈的样子道:“可大家伙都知道,俺的柴火也是一根一根的从山上砍回来的,全家就等着卖了柴火换米吃呢,至于价为啥高呢?是因为老天爷下的这场大雪,把柴山给封了,大家都听说了吗?有人去柴山砍柴差点掉进雪坑里被冻死!”
众人齐齐点头,有好嘴的还想把前因后果给说一遍,狗儿赶紧抬手阻止了,废话,俺的主场岂能让你抢走了。
抹了把泪接着道:“各位大哥大嫂,俺这么小的岁数为了口吃的,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去柴山上砍柴啊,所以这柴涨上几文真的不怪俺的事啊,但是衙门的官老爷说了,百姓也属为可怜,双方各退一步,商讨个合理的价格,这不俺们正谈着呢,就听说大家伙要冲撞衙门,官老爷气的不行,让俺们赶紧出来看看!”
“各位大哥大嫂,可千万莫做傻事啊!”
话毕,狗儿就大瞪着眼瞧着众人也不再说话。
人群里嗡嗡嗡的响了起来,好一会儿就有位上岁数的老丈走了出来道:“这位小郎,俺们相信你的话,但是衙门里的便宜柴到底有没有?你得说句实话!”
狗儿摸摸鼻子道声:“有!”都这个时候了,也不敢说没有啊。
那老丈接着道:“既然有俺们也就不闹腾了,俺再多问一句,那便宜柴到底有多少,大概几文钱?”
狗儿一愣摇摇头,这个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好那问话的老丈又说道:“是不是还没商议出来?”
狗儿赶紧点点头。
“那大概多久能商议出来了?”又有一人站出来问道。
狗儿只好拿眼去看刘三郎,谁知这刘三郎不发一声,还摆着一副任由狗儿做决定的表情望着自己。
好吧,狗儿叹口气,自己把自己架在火上了,只能怨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
当下灵机一动对那老丈道:“这位老丈,要不这样,你们也出三五个人进这屋里大家一起谈谈如何?”
下面这群人又是一阵嗡嗡乱吵,又闹腾好大一会儿,那几个头前站的老丈拍板道“可以”!
然后就选了五六人出来代表大家一起和刘三郎进了衙门。
进了屋刘三郎做主座,剩下人分了左右都坐了,三家协商的场面衙门里经常有,各方互相出来说下自己的理由,难处等等。
声讨了半个时辰,出来了结果,每担柴以十文的价格成交,比起这两日十五六文一担的价格着实便宜了不少,但是比起正常时五六文一担的价格也贵了一些。
看那帮人高高兴兴的在喝彩,狗儿苦笑一声,只能低头认亏了,想了想就当做一次善事,发一次善心吧,再说也只是少赚一些也没有折本不是。
当说到数量时,狗儿犯了难,家里最多有个二三十车的样子,也就百十来担柴,那里够外面四百多号人分的。
最后没办法以户为准,每户限买一担!这样以一百户为例,也将将够分。
狗儿最后还想到个注意道:“从一号排到一百号,明天上午就可以领,不过要贵上一文钱,后天也会发柴,那时候才是十文一担!”
这样把人分开,有不着急的人就可以等一天,有这一天的空档,狗儿也就能跑去城外赶紧运些柴火回来。
当下三方商量好了,刘三郎让一个书吏写了告示贴了出来,又让几个差役跟着来商议的人出去发放号牌。
这屋里也就剩下了自己和刘三郎主随四人,狗儿赶紧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抱着拳向刘三郎赔礼道:“刘三哥,刚刚事情紧急,也没和您打声招呼是小子孟浪了,还请赎罪则个。”
刘三郎叹口气道:“不妨事,我不但不怪你还得好好谢谢你,帮我解决了这件麻烦事”说完一拍桌子生气道:“好好的一桩差事眼看着要完结了竟在这节骨眼上蹦出这般麻烦事来!”
一旁年长一些的亲随插话道:“三郎,这事情透着股诡异,而且手法如此老练,前前后后竟寻不到一点踪迹,我觉得似乎是那老家伙出的手…”
刘三郎伸手制止那亲随的猜测,抬头看看狗儿道:“狗儿啊,你想想还有什么事么?尤其是明天发放柴火,你哪里可不能出什么过错。”
狗儿赶紧问道:“明天是在衙门发还是在我家里?”
“当然是在你家里,明天衙门要交接差事,这帮百姓乱哄哄的引起啥冲突就坏事了!就在你家发吧!”
狗儿点点头,想了想又哭着脸道:“家里的柴毕竟是不够,小子想趁着明日去城外再寻些柴拉回来,这个车…”
刘三郎摆摆手轻松说道:“无妨,我回头和他们说一声明天继续跟着你!”
狗儿抱拳谢了一声,正要告退离开,刘三郎开口道:“你明天最好还是不要出城了,万一有什么事情你还可以当场处理一下!”
这几天跑熟了路子,想那狗剩和大康应该能办了,当下就点点头道:“知道了刘三哥,明天让我兄弟他们去,对了,明天人那么多我们可照顾不过来,是不是派俩差大哥过去看着啊!”
刘三郎琢磨一下道:“说的也是,万一有人捣乱咋办!”话毕就对着后面年轻一些的亲随道:“幸苦王七哥走一趟吧,记得多带俩人万一有人再闹幺蛾子就把他们抓来下大狱!”
看着刘三郎杀气腾腾的模样,狗儿赶紧抱拳告辞出去。
出了衙门外面已经是黑透了天,远处的林子影影憧憧,夜风一吹还哗啦哗啦乱响一片,好似有啥妖魔鬼怪在那里张牙舞爪,那怕狗儿胆子再小,也得硬着头皮赶路,为啥?因为冷啊!身上就穿着件缝了好几处补丁的旧棉衣,鞋子也是个破洞再补的旧棉鞋,白天有太阳还能忍受,这到了晚上是一点也不敢多待,早冻的受不了了。
裹裹衣领,低着头匆匆赶路幸好路上的积雪还能借点光亮,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走着,一边走还懊悔的拍了两下脑袋,真是一点也沉不住气,房塌了自有个子高的顶着,自己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乞丐操着哪门子心出来揽这差事,真是自找麻烦,早知道就蹲在家里闲的抠脚也不出头接这个差事!
抱怨抱怨这心里也就不那么堵了,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回了家,篱笆墙还没修好,但是棚子门内却是插着根木梢,从缝口往里看黑漆漆一片看来他们几个早就睡了过去。
敲门的声音在这夜里传出去大老远,前面张婶家的大黄都汪汪叫了好几声,屋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实在是忍不住冷,缩着脖子走到窗户洞前,伸手扒住窗框对着里面喊道:“醒醒醒,快点出来个人给我开开门!”
本以为狗剩会先醒过来,没想到却是胡小康。
“狗儿哥是你回来了么?”
“小康,是我,你出来帮我开开门。”
“知道了狗儿哥,俺马上就开!”话落没几息时间,门就被打开了,赶紧进了屋转过身来重新插住门梢。
呼口气,这屋里果然是暖和,夸了小康几句,就脱了外衣钻进了被窝,这一天终于是结束了。
不大会儿就开始做起了美梦,梦到自己点了一堆篝火烤熟了一只肥兔子,闻着那浓烈的香味,正要张口去吃突然一阵地动山摇,也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大堆人死命的追着自己。
为了避免兔肉被抢,狗儿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忽听到耳边传来狗剩的声音,“不好了大郎哥,外面来了一大堆人围住了咱们院子!”
咦?这狗剩怎么跑进自己的梦里了?
连忙睁开眼睛,正看到狗剩那张慌里慌张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