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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有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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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姨娘浑身哆嗦着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子先把一桌子的糕心盘子摔在地上。香舍也不敢说话,马上叫小丫头子收拾起来。

    小丫头收拾完,香舍遣退众人,小声劝道:“姨娘莫气,先略歇歇罢。”

    “我歇得下么?我有那个心歇么?原本要成了的一桩好事,结果被那我自己养出的丫头给坏了,你说我还能不能气平啊?”

    “大姑娘她……”

    陈姨娘气愤的打断了香舍的话:“她就是要和我打着擂台,认贼做母去了!你说说,我布置一切容易么?张财家的那边也吩咐好了,老爷也气得不行了,眼看要成事,结果,到嘴的鸭子飞。这还不算,居然还让夫人借着此事把内务给要去了,一切都砸在了雨凌的手里!”

    香舍怯怯的说:“大姑娘可能也是一时糊涂。”

    “我呸,再糊涂她也不能这样害我啊,不言一声挺尸去不行么?难道和我做对,她会得了什么好处去?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我算是白养她了!我这样费尽心思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她!”

    陈姨娘说完大哭起来。

    香舍在一旁轻声劝道:“姨娘,您也该心疼大姑娘,许是,大姑娘疹子出得难受,乱了心智。姨娘,看着大姑娘那些疹子,奴婢也是很心疼的。”

    陈姨娘止住哭声,雨凌不会以为是自己让人下海物而要害她罢?陈姨娘想着,忽然打了个激灵。

    “这个笨丫头,我也是为了对付夫人而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的啊,我怎么会忍心对付她呢,她是我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的,我哪有不疼的道理呢。”

    陈姨娘说完这些话,泪如雨下,“我原想,借着此事,能除掉木香,除去厨房里的眼中钉,再能连带着除掉夫人,我不就有机会再夺夫人的位置嘛。雨凌也是只苦熬几日,熬过这几日,也就没事了。那时,我哄着老爷,扶我为正,万事就大吉了。”

    陈姨娘咬着手帕,哭了良久,又道:“不食苦中苦,怎为人上人。香舍,你以为我的心不疼么?我看着雨凌,心也在滴着血呢。”

    香舍开解着陈姨娘:“事已至此,姨娘伤心也好,生气也罢,已无意义了。姨娘先消消气,想想再老爷来时,怎样哄着老爷不把内务交给夫人,这才是正理儿呢。”

    陈姨娘一愣,对啊,这事可是尤为重要的呢,还好有十天的时间,自己得仔细打算下。

    孙绍祖下了衙门,一路上想着以李柏逸为首的几个朋友们调笑自己的话:“明儿就去你家呢,可是要看看你到底吃没吃那腌臜的月饼馅子。”

    吃腌臜的月饼馅,是男人们中流行的暗语,意思是喝老婆的洗脚水,暗指男人怕老婆。

    老婆,孙绍祖想到此时,冷冷一笑,想想自己内院的那位,胆识敢比巡海母夜叉,勇猛可比喝断当阳桥的猛张飞。说过来,又说过去,她哪里像个女人?!这样的所谓的“夫人”,哪里能见得他的朋友啊,非让李柏逸等人笑掉大牙,二牙也活动了不可。

    孙绍祖的眉头皱得更紧。

    不过,如果她不乱说话呢?单看她的相貌,也许还不至于贻笑大方罢。她漂亮么?孙绍祖想,自己好像从没注意过她的容貌,只在新婚那天,记得她亮晶晶的眸子。

    孙绍祖有些失神了,脚下竟然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迎春的院子外。

    孙绍祖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的声音传出院墙外。什么事值得这么高兴?孙绍祖悄悄走进院子,在垂花门处,探出半个头。

    院子里花盆被搬到一边去,露出了很大的一片空地,许多丫头们排着队正在院子里一个个的跳着绳。孙绍祖有些不屑,真没想到迎春会纵得奴才们这样没规矩。

    孙绍祖转身就想走,忽然,他又回过头来,只见丫头们中一个人笑得声音最大,而且,那人……就是迎春。

    孙绍祖睁大了眼睛,眼前的的迎春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只见迎春把裙子卷在腰间,丝裤显得宽松轻盈。迎春因为跳动,粉面添了笔绯红,俏脸上绽放着璨然的笑,眉眼也因笑弯成了月牙般。长长的青丝只是用一个手帕子系在颈后,倒显得简单而与众不同,发梢随着跳动的节奏张扬着。一会儿,她在跳动中转过身子,一会儿又在跳动中转回身子,轻盈得像要飞上云端的燕子。

    忽然,司竹被绳绊倒,先摔在地上,害得一队人都不能再跳。迎春卷起长袖,指着司竹对丫头们说:“抓她的痒,要她让我们输掉了。”

    小丫头们听了迎春的命令,争先恐后的把司竹就地按着,迎春一步上前先去抓司竹的腋下,司竹躲着,主仆们闹成一团。笑声,嗔声,打闹声充斥着整个院子,满院子里被轻松的,令人惬意的气氛包裹着。

    孙绍祖有些看呆了,这样快乐平和的迎春,是他没见过的,她那无杂念的笑,闪亮的眸子,毫不拘于俗世的举止,开始令孙绍祖觉得恍恍然。到底哪个迎春才是真正的她?现在?还是耍泼时呢?

    “老爷怎么不进去呢?”

    孙绍祖吓了一跳,回头见一个婆子愣愣的站在身后。再回头看向院子里,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蒸发掉,迎春脸上灿烂的笑已换成了敛尽笑容的戒备。院里的所有人都看向院门处,孙绍祖恨不得把这个婆子踢飞了才好。

    院里的迎春也问道:“谁来了?”

    绣橘忙去帮迎春理开卷着的裙子,迎春却不大理会,走向院门处。抬眼见孙绍祖满脸涨红的立在院外,迎春冷冷一笑:“你,什么事?”

    “嗯……”孙绍祖像偷东西被事主抓住一样,嗯了半日,又清了清嗓子说:“明日,我几个朋友要来府上,你可能要招呼下他们的夫人,我来告诉你,你要做个准备才是。”

    孙绍祖每说一句话时,迎春的眉毛就挑高一寸,等孙绍祖全说完了,迎春的眉毛快竖起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孙绍祖很生气,本来自己不想让她来招呼自己朋友的夫人,可是,已然被发现了,他再不找个合理的理由,倒成了自己偷看她了。这样的事如果传出去,他哪里还有脸面呢。

    可她倒好,居然还不领情,看看这副眉毛要篡权夺位,跑到头顶上去的样子,他真是气得不得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不怕我给你丢了人去?”迎春昂起脸,看着天上飘着的云朵。

    孙绍祖咳嗽了几声:“这样的场面,你迟早要应对的。就算现在不应对,以后也要应对,我也是给你个练习的机会。”

    “哟哟哟,”迎春的脑袋摇晃起来,“那我在这多谢孙大爷了,多谢您老人家的眷顾。如果没有你,我哪里上得了这样大场面的台盘呢,害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在您那口若悬河的嘴里游两圈了。”

    孙绍祖气得甩了袖子就走,自己早就知道,和她说话,自己总是被气得半死,而他却不得不面对她,还要扛着老脸厚皮的被她揶揄了一次又一次,而他全无还击之力。他是上一世欠她的罢?要不就是他是倒了哪世的霉,今生非遇到了她这个克星!

    迎春见孙绍祖气哼哼的走了,也转回身:“哼,还来刺探我院子里的事来了,亏他还是个行走在衙门里的小官。”

    司竹说:“夫人,老爷能不能是来看你了?”

    “看我?我和他有那个交情么?”迎春极为不屑。

    “夫人,明天老爷的朋友要来,您总要准备才是啊。”

    “一群狐朋狗友,能好到哪去?”迎春嘴撇着,“既然来了,我就招呼着,反正我是泼妇我怕谁?”

    绣橘和司竹盯着脚尖,虽然她们接受自家主子出口惊天,但是还不习惯,假装听不到,总是好的。

    第二天早上,迎春早早起来,收拾妥当了,又看看绣橘她们布置的,只等着各府夫人前来。

    有丫头来报,孙绍祖请迎春请前厅,准备迎接各位夫人。迎春带着绣橘和司竹去了前厅,孙绍祖见迎春来了,也不说话。迎春落座后,一个看左,一个看右,好像天花板上能长出美丽的花一样。

    不多时,孙荣来报,各位老爷及夫人的马车已到了大门。孙绍祖嗯了一声,站了起来,他忽然有些莫名的紧张。他担心的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瞥了眼迎春,见迎春正托着腮,四下里看前厅的摆设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孙绍祖这个气啊,她跑来做什么了?她倒是比客人还客人。孙绍祖有些后悔让迎春招呼各位夫人了,她这样子漫不经心能招呼好人家么?

    孙绍祖“喂”了一声。见迎春看向他,他说道:“我们现在要去接几位客人,你一会儿带着几位夫人去内院罢。”

    迎春站起身,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可真罗唆,一个大男人哪有这样的。”

    孙绍祖脸一灰,这个女人,一天不教训自己两句,就像是会闹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