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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离开后,陆蘅同谢忱没什么话可聊,默默各自吃饱后,陆蘅正准备起身,谢忱突然自怀中掏出帕子,替她将唇畔的油渍擦干净。
这亲昵的举动令陆蘅有些不适应,准备拍开他的手,谢忱目光淡淡自一旁服侍着的下人身上扫过,陆蘅瞬间心领神会。
他们二人假成亲的事,除了彼此,再无第三人知道,哪怕在下人面前,也要做做样子。
“夫人吃饱了,就先去歇着吧,为夫还有些事要忙。”
看着眼前男人清冷的面庞,陆蘅忍下心头那抹怪异感,接过下人递来的狐裘,替谢忱披上道:“夫君有事便去忙吧,不必顾虑我。”
这声夫君唤的谢忱万年不变的冷脸缓和了几分,伸出大掌来在陆蘅的脸上捏了把,这才大步离去。
陆蘅只觉脸上被他捏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直到身后下人轻唤她,陆蘅才微微回过神来。
“夫人,奴婢带您在府中转转吧。”
“也好。”
陆蘅初来乍到,日后便是这府上的当家主母了,虽然是假的,可样子总要做做。
谢府很大,只是不同于陆府的奢华,谢府处处透露着精简,森严,本该是后花园的地方被谢忱布置成了练武场给一宝习武用,各种冷兵器,梅花桩子。
显然,谢忱虽然生的一副风流俊美的模样,却没有半分雅致可言。
陆蘅有些哭笑不得,这时,不远处传来柳春华的声音:“嫂嫂,你也在散心么?”
陆蘅寻声望去,柳春华站在不远处,裹着件绒毛大氅,正值豆蔻的年纪,样貌也清秀可人,陆蘅见到这样干净清秀的女子,心下不免喜欢,对着她笑了笑,没答话。
柳春华已经来到了陆蘅身前,亲昵的挽过她的胳膊,顺着陆蘅的目光看向那些冷兵器,笑道:“表哥一直这样子,半点也不讲究,嫂嫂别介意,回头我替你同表哥说说,将此处改回原本的花园。”
陆蘅诧异的看了柳春华一眼,原本她还以为,这柳春华是个明事理又淳朴的姑娘。
陆蘅淡淡道:“如今这内宅由我打理,此等小事,就不必劳烦将军了。”
陆蘅两句话便轻而易举的宣示了主权,她和谢忱的亲事是假的,可是如今她将军夫人的身份暂时还是真的。无论柳春华话里的目的是什么,有些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柳春华神色微微愣怔了片刻,半晌,笑道:“嫂嫂说的是,若是有什么用的到春华的地方,嫂嫂尽管开口。”
陆蘅确没理她,同身后的丫鬟道:“一宝呢?这个时辰他是不是该练武了?”
“嫂嫂,如今到了快化雪的时候,冷的狠,一宝年纪毕竟还小,就别……”
“习武之事讲究的便是刻苦,冬三九夏三伏,是练武最好的时候。”
陆蘅虽然也心疼一宝,可将门世家的男儿,绝不能养娇气了,她同谢忱这桩交易的代价是什么陆蘅不曾忘记,她一定要将一宝好好教养长大。
“可是……”
柳春华还想说什么,一宝已经被下人带了来:“小九姐姐说的是,兄长也要我习武不要松懈,就不劳春华姐姐费心了。”
一宝冰冷的态度令柳春华面上露出一抹尴尬,勉强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好好练,我就不打扰了。”
柳春华见陆蘅刚嫁过来便急着同一宝献殷勤,转过身,无奈的摇了摇头。
谢小少爷脾气是出了名的怪,她一向最讨孩子们喜欢了,都招架不住,她这位表嫂嫂,怕是要吃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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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春华走后,陆蘅笑道:“一宝,你平日最喜欢练什么?”
“刀。”
恰好陆蘅也最擅长刀法,闻言笑道:“姐姐教你。”
谢府几乎各种刀都一应俱全,陆蘅挑了把趁手的掂了掂,心道她怎么可能会将此处改成后花园呢?赏花哪有舞刀弄剑痛快!
陆蘅跟着一宝练了一上午的刀法,午间谢忱未回来,二人吃过午饭后,下午一宝要作画,下棋,写文章,到了晚间还要温书,着实辛苦。
到了戌时,陆蘅坐在灯下陪一宝看《围炉夜话》,念到气性不和平,则文章事功时,陆蘅淡淡道:“这话中的意思,你可明白?”
一宝犹豫了下,点了点头道:“如果不能平心静气的待人处事,那人在学问和做事上,便无值得效法之处。”
陆蘅点了点头:“那一宝做到了么?”
一宝没答话,他自幼脾气乖张暴戾,待看起来不顺眼的人,更是刻薄,这些话兄长说过不止一次,可只要他回敬一句,兄长待人亦是如此,谢忱便无话可答了。
思及此,一宝道:“兄长待人从来冷漠刻薄,世间要效仿他的男子多如牛毛。”
二人谈论认真,并未留意到,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细的脚步声。
陆蘅道:“那这世上有真心亲近他的人么?”
一宝不答话了,陆蘅抱过他,耐心教诲道:“一宝,人和人相处就是一面镜子,你待旁人怎么样,镜中回映给你的,就是你自己的样子,你明白么?”
“我不在乎!”
“那,若有有一天,姐姐也像你待旁人那样待你呢?若是被你的冷漠逼走了,你也不在乎么?”
一宝闻言,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伸出小肉手来紧紧抱住陆蘅不撒手。
见一宝这样子,陆蘅有些心软:“以后不要待人那么冷漠,姐姐哪怕离开了你兄长,也不会离开你,好不好?”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谢忱沉着脸走了进来,带入一阵寒气。
谢忱肩头落了些雪花,陆蘅一愣,上前替他拍了拍肩膀,莫名有些心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谢忱冷冷说罢,看向乖乖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一宝:“看样子你将他教的不错,他以前可从没这么晚了还在温书。”
一宝见被拆穿,恶狠狠地瞪了谢忱一眼。
陆蘅有些汗颜,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答应将军的我都记着。”
陆蘅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问题,这场亲事本来就是一场银货两讫的交易,她这么耐心教导一宝,不正是他需要的么?
谢忱闻言,神色更加冷漠了几分,冰冷的眸子看的陆蘅一阵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