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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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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人稍稍叹了一口气,道:“母亲知道你心有不满,可已经证据确凿,母亲也没办法让你入学。”

    季唯之稍稍咳嗽了一声:“其实还是有的,令爱文采斐然,并无不可。”

    若是沈风絮这样优秀的学生都不能入学,季唯之实在是觉得可惜,故而,即便作弊之事尚未明朗,他也依然愿意站在沈风絮这边。

    但大夫人并不领情,只是笑了笑,道:“多谢山长好意,可白鹿书院百年历史,这么久以来的学规,怎能因为风絮一人改变,不能入学便不能入学吧,东宁伯府绝不会对此事有任何异议,风絮天资聪颖,即便在家学习也无妨的。”

    若是大夫人并不在场,只凭沈风絮与徐夫子唇枪舌战争锋相对,倒也未必不能入学,可大夫人却在场,她是沈风絮的嫡母,又是东宁伯府的主母,她既然说了不必入学,旁人也没有资格再说些什么了。

    “是吗……”季唯之只觉得十分可惜,心中还存了几分期望,“沈姑娘有无作弊还是两说,夫人大可不必如此。”

    “既然已经怀疑风絮作弊,无论是否属实,我都不会再让风絮入学了。”大夫人稍稍停顿了一下,“若是属实,风絮不能入学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强求,若是并不属实,我的女儿即便清清白白,可已经被各位夫子所疑心了,想来在书院里也是寸步难行,不如不去。”

    此话的确在理。

    不得不说,大夫人能在东宁伯府里坐稳主母之位,其心机和手段,自然不是一般人能相比的,若沈风絮只是十二岁的少女,又怎能斗得过大夫人。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季唯之也只好道:“沈夫人执意如此,我也不便说些什么了。”

    “那便不叨扰各位了。”大夫人说罢,便站起身来,拉着沈风絮的手,道:“风絮,我们走吧。”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夫人自然不必多留,而且,一旦真正离开了,那么今日的事情,也就是板上钉钉了,沈风絮自然失去了入学的资格。

    故而沈风絮不走:“且慢。”

    大夫人看了沈风絮一眼:“走吧。”便伸手握住了沈风絮的手腕。

    沈风絮有心要挣开,可大夫人却扣地死死的,只听她温和道:“风絮,这里不是府上,莫要任性胡闹了,若是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到府上再说吧。”

    若是等回到府上,哪里还有机会?

    但大夫人将她的手腕紧扣,沈风絮根本挣不开,心念电转之下,沈风絮便道:“我有些口渴了,想先喝些茶水再走。”

    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季唯之便道:“上茶。”

    大夫人松了手,冷眼瞧着沈风絮,心中想着待她喝完茶水之后再走也不迟,左右只要离开了白鹿书院,今日的事情就已经不可挽回了。

    沈风絮端起茶盏,可却并没有喝下去,而是将茶水尽数倒在了题纸上。

    旁人不由纷纷惊了,不明白沈风絮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姑娘,就算你将题纸毁坏,也一样不能入学。”徐夫子冷笑着道。

    沈风絮没有理会她,而是将茶水均匀地洒落在题纸的每个地方,尤其是第三页。

    “风絮!”大夫人的语气稍稍重了些,“即便你不能入学,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真是有失体统!”

    沈风絮看都不看大夫人一眼,而是将沾了水的题纸拿起来,稍稍抖动了一下,便有水珠顺着题纸滴落,她仔细瞧着,不过片刻后,面上便露出了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来。

    她上前一步,将沾了水的题纸放在季唯之面前,道:“山长,请您仔细看看,虽然沾了水,但题纸上面的字迹还都很清晰呢。”

    季唯之一愣,但也顺着看过去,的确如沈风絮所言,即便是沾了水,但题纸上面的字迹仍旧清晰,并没有因为沾了水迹而晕染褪色。

    沈风絮微微一笑:“此次入学,我所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母亲着人采买的,这墨是上好扬州墨,即便沾了水也不会褪色。”

    季唯之迟疑着点了点头,沈风絮此举何意?

    众位夫子也纷纷望向题纸,见题纸上的字迹的确如沈风絮所言,可众人一时半会儿却也不明白沈风絮是为了什么。

    “这字迹虽然没有褪色……”沈风絮话锋一转,将题纸翻开,指向了题纸第三页上的标记,道:“可是这个标记,沾了水之后已经晕染褪色了,这上面的墨根本就不是扬州墨,所以,根本就不是我画的。”

    徐夫子面色一凝,不知怎么地,忽然感觉身下一凉。

    季唯之见状,眼前一亮:“不错,画标记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扬州墨!”

    若是扬州墨,应如题纸上的字迹一般,清晰分明,没有半分晕染,可这标记却已经模糊不清,逐渐褪色了。

    大夫人的目光也不由变了。

    此次府上的三位姑娘一同入学,所用的笔墨纸砚的确是她命人采买的,为着表现自己的一视同仁,自然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而扬州墨十分昂贵,寻常人家自然用不起扬州墨,却不想,只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疏忽,便让沈风絮找到了空隙。

    沈风絮偏头看了徐夫子一眼,唇角微微上扬,问:“那么,夫子,听说是您发现在我的题纸上有标记的?不知这标记又是从何而来呢?”

    徐夫子不禁有些慌乱了,她能感受到周围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或质疑,或探究。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勉强平静下来,故作镇定地道:“我如何能知?在我看到这题纸的时候,就已经有标记在上面了,也许是姑娘为着事后辩解,特地用的两种墨,扬州墨用以作答,而另一种墨则用以画标记。”

    沈风絮看向徐夫子的目光逐渐变冷,唇角依旧微微翘着,面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夫子,这种强词夺理的辩驳,您自己听着,不会觉得苍白无力吗?”